第二十八章杨司令被困巨淀湖徐枭雄投奔张景…

经过柳集村西的硬仗，再加上徐大明拉着队伍偷偷逃遁，清河独立旅大幅减员，由原来的上千人锐减到现如今的二百多人。这支二百人的队伍在杨国夫的率领下踩着滑冰，向着清水泊深处走去。

        蹯井率领着大队伍很快就追了上来，望着眼前的这一片莽莽冰面一时无措，他把杨勾鼻子叫到跟前询问情况。杨景山说，水面结冰厚达一尺，这么厚的冰层，承载人和马匹绝对没问题，如今正是隆冬，芦苇尽皆芦苇，是藏不住人的，湖心又没有粮食，咱们只需四面包围，守株待兔，保准能擒住杨国夫。蹯井大为高兴，挑着拇指赞许，守株待兔滴，好——蹯井自从接触到杨景山，已经学会了两个中国成语：引蛇出洞，守株待兔。虽然他不甚解其中深意，但不得不承认，眼前的这个鹰钩鼻子是个脑瓜儿好使的人，他有些喜欢这个人了。禁不住又把他表扬了一番，你滴聪明，哪儿都不要去，就跟在我身边。

        杨勾鼻子高兴啊！得到日军大佐的赏识，这是要时来运转啊！当即打了个漂亮的立正，哈衣。蹯井随即对小泉敬二和熊谷曹长下了命令，令他们率领本部人马包围清水泊。蹯井安排完任务之后，扭头瞅瞅身侧恭立着的杨景山，你滴，率领本部人马，进去搜查。蹯井的意思很明确：人家都忙上了，你还站在这里像个没事儿人一样，像话吗？领着你的人进去搜查吧！

        杨景山心里这个憋屈啊！俗话说伴君如伴虎，看来贴乎这个大佐没什么鸟用，能不能提拔姑且不说，这要命的差事都轮到他头上来了。可是蹯井大佐安排，他又不能不遵命，只得一挥手：“都跟我来。”哪里还有跟着他来的啊！刚刚在柳集村打了一场恶仗，他的三百伪军队伍耗员折半，刚才熊谷又领着大部人马执行包抄任务去了，如今聚在他身边的也就十几个随从。这些人极不情愿地跟着他踩上了冰面，心里也同样憋屈，你个大鼻子，老老实实待着行了，无事献殷勤，得不了好。

        几十个人向着清水泊深处走去，越走越远，直到看不见身影。少许，势必然听到了湖心深处传出来的一阵枪炮声。蹯井坐在马背上，手遮凉棚向着打枪的位置张望，除了泛着光斑的茫茫冰面，其余的什么也看不到。两刻钟后，杨勾鼻子跌跌撞撞地从湖心的那片光斑中显现出了身影，再看他身后跟着的那些人，顶多还有两三个。须知，他刚才可是领进去了十几个人啊！看来，那些人都被藏匿在湖心里的独立旅给收拾了。杨勾鼻子第一个爬上岸，跌跌撞撞跑到蹯井身边，报告太君，八路军藏在湖忠心。蹯井微笑点头，那意思，这个我知道，不用你说。杨景山又说，八路军想要请君入瓮啊！蹯井惊讶，他又学了一个新成语，这小子厉害啊！活脱脱一个汉语词典啊！朝着他挑了挑大拇指，请君入瓮，好——

        蹯井一般说完这个“好”字之后。都会安排给杨勾鼻子一个当炮灰的任务。杨勾鼻子早就摸出规律来了，他担心蹯井再张嘴说话，便连珠炮一般地捅咕出了大串言词：“太君圣明，洪福齐天，共军已经是穷途末路，必败无疑，我们只需铁壁合围，静观其变，已感四面楚歌，必定拼死突围，届时咱们撑开口袋，请君入瓮……蹯井一时没反应过来，仍然朝着他挑了挑大拇指，穷……四……好。他被杨勾鼻子灌了一大桶中国成语，没再回话，或是在那里消化成语呢！

        在这种状况下。杨景山所说的“铁壁合围”不失为一条妙计。可是他哪里想到，独立旅在进入清水泊之前已经做好了充足的准备，带了大量的干粮进去。况且一千多人围困八万多平方的水泊，难免有空隙之处存在。附近的村民们自发组织起来，趁着夜黑往湖心深处送干粮。如此过了十几天，住在湖畔临时搭建的帐篷里的蹯井有些不耐烦了，盯着杨景山说道，大鼻子，你滴“铁壁合围”大大滴错了。杨勾鼻子心说，你理解不了，还怨我说错了。你以为铁壁合围就是这么围而不攻吗？如今之计攻进去才是上策。杨勾鼻子本来早就想这么跟蹯井说的，可这个老家伙动辄使唤着他当炮灰，他正一肚子牢骚呢！

        如今蹯井翻了脸，杨勾鼻子也不敢再卖关子了，把他心里的真实想法说了出来，太君，这么些天了，想那些八路军都应该饿死了，即使没饿死，这会儿估计也饿得拿不动枪了，咱们只需从四面八方围拢过去，替他们收尸就是了。蹯井突然咆哮了一句：“八嘎，为什么不早说。”杨勾鼻子这一刻心里的憋屈膨胀到了极点，我不说吧，你却总是问，我说了吧你又埋怨不早说，这个差他奶奶的怎么当啊！他只是心里这么骂，不能表现出半点儿抵触情绪，还得唯唯诺诺地应付：“是是是，太君，都怨我，怨我没早说。”

        蹯井一举东洋刀：“命令，合围——”他手下的人便把这个命令围着湖岸传达了一圈儿。所有伪军都端着枪踩着滑冰向着清水泊湖心围了过去，包围圈儿越来越小。隐匿在湖心深处的独立旅也察觉到了敌人地铁壁合围。这种状况下，只有找到敌人地薄弱点，冲开一条血路血路杀出去才是上策。一中队队长徐万荣和武工队队长隋壮集结好了各自的队伍，就等着杨国夫的一声令下，然后冲杀出去。

        杨国夫瞅了瞅身边的这些兵士，迟迟没下命令。在湖心的土坨子上待了这些时日，战士们连冻带饿，个个精神萎靡。假如这种状态下硬冲出去，必定会造成大幅减员。他眉头紧蹙，苦苦思索着脱身计策。

        正待此时，杨国夫忽见身侧窜出了一匹枣红马，这匹马正是他的坐骑。枣红马踏着冰面，向着清水泊的南方冲去。只见马背上坐着一个人，那人身着八路军军服，杨国夫一眼就认出来了，骑马的人正是他的警卫员鲁青州。鲁青州骑马并没有向着围兵相对薄弱的北边儿冲去，而是向着南岸跑过去，此举确实有些蹊跷。须知南边的队伍可是蹯井亲自率领的大队伍。杨勾鼻子紧盯着向着他们跑过来的一匹快马，打眼一瞅就认出了那匹坐骑，大声吆喊起来：“杨国夫要逃跑了，骑马的这个人就是——”蹯井当即下了命令：“打——”众人都朝着骑马人打起了枪，湖面上登时枪声大作。

        枣红马快如闪电，撒蹄狂奔，瞬时已经冲到了围兵近前。骑马人的身子紧紧贴着马背，脑袋几乎埋进了飞扬的马鬃里，所有人都看不清他的真实面貌。但是这么多人朝着枣红马开枪，枣红马虽然身中数枪，但仍然顽强地冲破了围兵的防线。

        蹯井从身侧的日军手里抢过一把三八大盖，朝着枣红马瞄准，果断扣动扳机，啪得一声枪响，子弹正中枣红马眉心，枣红马直挺挺地栽倒在冰面上，侧身贴着冰面滑出去了一丈多远。枣红马栽倒的那一刻，骑马人顺势就地翻滚，在冰面上翻了个跟头，爬起身子继续向东跑去。他健步如飞，甚至比刚才骑着马跑得还要快。蹯井大佐看着这个快如流星闪电般的身影惊讶不已，禁不住感叹道，想不到，这个杨司令还有如此本事，跑起来比兔子都快，也许这就是大鼻子说的“守株待兔”吧！什么玩意儿啊！驴唇不对马嘴。

        好在枣红马已经把鲁青州驮出了包围圈儿，现在他只管向前奔跑，还学着柳长军跑起了“之”字步，把追兵落得越来越远。鲁青州的“神行太保”的美称真不是盖的。湖面上响起震天动地的呐喊声：“抓住杨国夫——杨国夫跑了——”围兵都向着东方靠拢，一起朝着鲁青州开枪，子弹贴着他的周遭嗖嗖飞过。转瞬间，鲁青州已经跑上岸堤，又顺着土路向南跑去，早把后面的追兵远远落在了身后。

        湖心处倏然传来手榴弹接连不断的爆炸声。徐万荣和隋壮指挥战士们暂停枪支射击，只管往冰面上扔手榴弹。独立旅的人扔手榴弹，伪军也跟着扔。手榴弹每一次在冰面上爆炸，都炸出一眼巨大的冰窟窿。冰窟窿连成了一片。徐万荣又命令开枪打破冰块与冰块之间的衔接部分，孤立的冰块摇摇晃晃，站在冰块上的日伪军站立不稳，纷纷落水。土坨子里突然冲出几只木船，木船周遭支着数不清的长枪，正朝着掉在水里的伪军开火，而此时的伪兵尽皆奋力挣扎，根本腾不出手来举枪还击，被船上的独立旅的战士打死了不少。

        木船只前行了十几丈便被前面的冰块挡住。大家纷纷跳下船只，踏着冰面向北突围。徐万荣抱着一挺歪把子头前开路，二百多个士兵紧紧跟上，边跑边向着近前的伪军打枪。隋壮举着两把短枪，护着杨国夫夹杂在这支队伍中间。此时大部分伪军都被那匹枣红马吸引到南边儿去了，这里的伪军力量相对薄弱。独立旅终于冲破了围兵的防线，跑上了清水泊北岸。

        大约有百十号伪军追上了岸堤，他们举着枪械朝着独立旅射击。此时独立旅的弹药已经差不多打完了，不敢恋战，只顾向北跑去，日伪军紧追不舍。正待此时，忽见由西边堵截过来了一支队伍，大约有四五十人，举起长枪向着追上岸的日伪军开枪。这些人弹药充足，枪声不断。特别是当前冲过来的一个人，怀里抱着一挺鸡脖子九二式，打的日伪军纷纷倒下。伪军见独立旅有友军支援，便调转身形，向着清水泊湖面退去。敌人终于被打退了。

        这支赶来支援的友军队伍是朱潘藻率领的鲁中抗日游击队，抱着鸡脖子冲锋的是他的副官刘玉山。十二年前，朱潘藻与旗城的都统吴延年联合攻打南城土匪窦宝璋，不料大财，朱潘藻便拉着队伍来到了寿光地界，占据了清水泊。抗战爆发之后，朱潘藻决定抗日，便给自己的队伍起名：鲁中抗日游击队。其间，寿光县国民党保安十五旅的旅长张景月多次前来游说，企图将这支队伍纳入他的保安旅。朱潘藻选择了婉拒，他不想得罪这支当地军阀，更不想纳入他的队伍。因为他知道张景月虽然打着抗日的旗号，实有亲日的趋向。

        张景月这个人可是大有来头，其势力不啻于益都县的杜华梓。张景月是寿光县柳呂村人。年轻时曾在张宗昌部下当过兵,靠其叔张观桂发迹。抗日战争爆发后,他以抗日的名义,组成“山东抗日救国义勇军鲁东第一支队”,自封为司令。日军入侵后,他趁机掌握了寿光的军政大权，随后收编入国民党,被任命为山东省保安第十五旅旅长，之后又被任命为国民党山东省第十四区专员兼保安司令,总兵力达一万余人,辖寿光、广饶、临淄、蒲台、博兴。在此期间,十五旅在当地做尽了中饱私囊、鱼肉百姓的事。派款、派捐、催税、要粮、出夫、拔兵等无一不让老百姓怨声载道。

        日军进驻寿光地界后，张景月插枪溃逃，他始终不敢与日军作对，可是日军却没有因此而放过他。日寇扫荡寿光西部时,曾于岁除日那天包围了张景月的家,烧毁了他的住宅，掳去他的妻儿和弟媳妇，并烧死张景月的外甥一人，意在迫降张景月。此事发生之后,张景月的部下想用枪械金钱赎回他们，张景月却装出一副“置身家于不顾”的“英雄”姿态，坚决制止。此事一经传开，天真的人们对他多了几分“敬仰”。后来他的妻子吊死在狱中，弟媳妇因生孩子被放回，其子扬州被偷出后旋即死去。

        不同于消极抗日，张景月一直积极，曾多次向抗日中的八路军发起战事。今年秋末，张景月更是不顾国共合作团结抗日的大义，出动两千多人偷袭八路军根据地，以重兵包围牛头镇，制造了“牛码事件”，妄图将刚刚成立的八路军寿光独立团一举消灭，实现其独霸寿光的阴谋。

        张景月的所作所为，又怎能取信于人？朱潘藻早就看透了这个人的嘴脸，绝不会与他沆瀣一气。朱潘藻不与张景月狼狈为奸，可是总有人会这么做。譬如臧台上驻扎着的益北抗日游击队，这支队伍的首领正是徐大明。

        当初徐大明偷逃独立旅，其实早在杨国夫的预料之中。当时鲁青州第一时间把徐大明率队出逃的消息告诉了杨国夫。杨国夫笑了笑：“腿儿长在他身上，任由他去吧！”鲁青州说，司令，徐大明能跑到哪儿啊？杨国夫回道，能去哪儿，回臧台当他的土台大王呗！那个人自由惯了，这个紧箍咒戴不住啊！放心吧！我们和他会再见面的。

        杨国夫料想的没错，徐大明又把队伍拉回了臧台土台，经过几天的苦思冥想之后，决定了未来的走向：还是打鬼子。不过番号得改一改，不能再叫抗日逢卫军了，就改成益北抗日游击队。于是，一支新的抗日队伍诞生了。

        益都县保安三旅的旅长杜华梓，很快就获知了益北抗日游击队诞生的消息，并亲自登门拜访。徐大明与臧科宫商议，杜华梓这次来，肯定是想收编咱们。说实话，我不想编入他的保安三旅，我和他有过节，见了这个人就觉得浑身不自在。臧科宫说，假如他硬要收编咱们怎么办？俗话说官大一级压死人，那个家伙可是不讲理。徐大明叹了口气：“见机行事吧！这是不让人活了嘛！”

        杜华梓见到徐大明之后哈哈一笑，摆出一副豁达的神态，徐队长，士别三日刮目相看。你现在可是了不起啊！拉起了这么一支大队伍。徐大明忙陪着笑脸说，杜旅长说笑了，独旅长军务繁忙，杜旅长今日造访，不知有何指教啊？杜华梓开门见山地说，想拉你一把呗！我可是听说了，徐队长现在像只无头苍蝇一样到处乱撞啊！先是投奔侯耀亭，既而又投奔了清河独立旅，现在又自己成立了什么益北抗日游击队，徐队长，你这么搞可不行啊！你这是有病乱投医啊！放着我这支有实力的大队伍不投，你这不是缺心眼儿嘛！徐大明连连点头，是是是，在下确实是心数不够。杜华梓接口到，知道你不够，我这不是给你来补了嘛！还是那句话，只要你愿意投靠保安三旅，我给你个营长干干，我向来是说话算话。徐大明抱拳回礼，感谢杜旅长信任，我徐大明一定鞍前马后，誓死效命。杜华梓很高兴，盯着徐大明问，这么说，徐队长是同意了？徐大明点点头，同意了，不日我就把队伍拉到益都县城，投奔保安三旅。杜华梓一拍桌子，好！君子一言驷马难追，我就先回旅部，静候徐队长的佳音。言罢，他转了转眼珠，盯着徐大明话锋一转，徐队长，我可是被你耍了好几次了，这回儿，倘若你再敢耍我……好了，不说了，我相信徐队长，走了。杜华梓大摇大摆地下了台顶，随后带着人返回了益都。

        杜华梓一走，臧科宫就盯着徐大明问道，徐队长，你真的想加入他的保安三旅？徐大明说，他手底下可是有五千多号人啊！咱们能惹得起？我只能这么说，先把他打发走了再说，这是权宜之计啊！言罢无奈地叹了口气。宋长国接口道，这个杜华梓可不是个善茬儿，没听他最后说的那番话嘛！明显带着威胁口气，倘若咱们食言，说不定他真会领兵来讨伐咱们，届时可怎么办？臧科宫一瞪眼，能怎么办？打呗！徐大明摆摆手，陷入了沉思。

        徐大明托着脑袋思考了一段时间，盯着臧科宫说，明日你就跟着我去趟寿光县城。又盯着宋长国说，你负责守护营部。臧科宫问道，徐队长，去寿光县城干吗？徐大明似乎是下了极大的决心，一字一句地说：“投靠张景月。”臧科宫说，我可是听说了，张景月名义上是在积极抗日，实际上是和八路军对着干，这……这不是和独立旅顶上了嘛！徐大明叹了口气，这个我知道，可是如今之计，只有先投奔他了，除此之外再也找不出可以投靠的部队。

        翌日一早，徐大明和臧科宫各骑一匹快马向着寿光县城而去。张景月的保安十五旅人多势众，他当然也就军务繁忙。等着找他汇报公务的人少说也有十几个人，都坐在县政府会客厅的木椅上挨号排队。徐大明和臧科宫乖乖地坐在了这些人的后面。这里的每个人都是各界有头脸的人物，有军界精英，有商业大亨。

        在这里徐大明才真正感觉到了自己的渺小。这里的杂牌军头目哪个也是大名鼎鼎的人物，哪支队伍说起来也是几千号人的大队伍，像徐大明这样的二百人的小头目，根本就不好意思张嘴谝能。警卫员报上了徐大明的名号，没想到张景月亲自来到会客厅迎接，拉着徐大明的手嘘寒问暖，其神情格外客气。张景月说：“我早就听说你了，柳集村的那场战役，你带着三支队对抗日军，作战勇猛，是个难得的将才啊！”徐大明即刻回道，卑职不才，这次来有意想跟着张旅长干一番大事业。张景月高兴地说，好啊！快里面请，我和徐队长细谈。不日，徐大明把益北抗日游击队拉进了张景月的保安十五旅，张景月对他格外赏识，封他为五团一营营长。

        至此，徐大明已经三投两变。那么他投靠张景月这尊大神，会不会再变呢？照变不误，这是后话，姑且不提。这是人的本性，不在乎他投靠的是谁？由此我想起了三国中的一代枭雄吕布，被称为“三姓家奴”。要说这个徐大明还真与当年的吕布有太多相似之处，三投三变，也是个“三姓家奴”，最终的下场当然是不得善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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