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红雨

在回基地的路上，未来一直没精打采地垂着头，像淋了雨后恹恹的猫咪，耳朵都难过得耷拉下来。星虽然很担忧，却没有开口说什么，只是陪伴在他身侧，牵着他的手，带他走过一条条陌生的街道，穿过无数人间烟火，最终回到熟悉的原点。

        就是在这个并不起眼的小街道上，彼时刚刚结束在地球上第一场战斗的奥特战士面对仅有一面之缘的少女的温柔询问，吐露出令他难过与不解的心声。

        “好像做错了事，被人讨厌了吧……”

        他是这样讲的，连同当时他那令人心疼的失魂落魄她都清楚地记得。那时胜利的喜悦还没有消退，迎面就被相原龙大声指责。而根据奥特战士后来的回忆，那一瞬间其实他是有质疑自己到底有没有保护好地球的能力的。

        这与刚才他被亚波人迷惑对参观群众露出敌意，清醒过来后独自一人站在中间被四面八方夹杂着怀疑与畏惧的眼神盯着的情景何其相似。

        真是诛心之计啊。

        奥特战士们对人类的喜爱永远都会是他们最大的软肋，了解这一点的敌人在此下手总是能达到他们的目的。可即便如此，错误也好，弱点也罢，这些心性纯净的光的生命体在这唯一的坚持上却始终不会有丝毫动摇。无论相似的阴谋与陷害发生多少次，就算明知前方等待的是陷阱，他们仍旧会勇往直前。

        这才是最令人心里酸涩而感动的地方，也是他们作为外星人却能够被地球上的人类真心接受的根源所在。

        沉默了一会儿，少女摇了摇青年的手臂。未来察觉到她的动作，低下头目光依旧温柔地注视着她。虽然他此时情绪低落，但只要是她的呼唤，他总是会给出回应。

        “那一天的事情，未来还记得吧？”以奥特战士的记忆力，应该会记的很清楚。

        未来如她所想的一样给出了肯定的答复。

        “那么，我的回答还是一样的。”

        她转过身没有回避地直视着他，看着那双仿佛能一眼看到底的黝黑眼瞳中的疑惑转为恍然大悟，又逐渐亮得像是在发光，于是意识到他明白了她的意思。

        ——你想要保护好我们的那份守护之心，大家都感受得到。所以，不要因为大家不明情况下的质疑而伤心呀。

        “不过，”星看到未来逐渐轻松起来的神色，也放下心来，转瞬又皱起眉：“以后这种玩弄人心的诡计应该会非常多，未来要做好准备。”

        作为奥特战士来说，梦比优斯还是太过年轻，在对人心的把握这方面还需要成长呢。

        “但不管怎么样，只要未来需要我，我都会一直陪伴在未来身边的。如果有谁想要伤害未来，我永远都不会原谅他。”

        青年乖乖地点了下头，头顶没有理顺的几根呆毛也随之晃动了几下。星一边忍住手痒想要rua猫猫的冲动，一边感慨未来真的是好带又好哄，简直听话极了，作为他师傅（保育员）的泰罗奥特曼简直不要太幸福，除了把他教得过于单纯这一点令她稍稍有点怨念。

        此时远在光之国想要偷偷溜去地球帮徒弟的泰罗没忍住打了个喷嚏，于是被一脚跨出办公室大门的佐菲抓了个正着。

        “小星真的是很温暖的女孩子啊，”未来眼神亮晶晶地注视着她，“每次遇到难过的事情都有小星和同伴们陪伴在身边，是来到地球后最幸运的事情了。”

        “最会哄人的明明是未来你吧。”

        星有点不好意思地扭过头，双手背在身后紧张地绞紧了，小声嘟囔着：“开花什么的真的没有人教过嘛？”

        “嗯？”奥特战士的听力十分灵敏。他有些诧异，紧接着微微一笑，一本正经地解释：“当然有人教过了。在光之国时我有旁听过科技局的课程，学到了如何将自身的光能量转化为生物可吸收的光线。”

        话语里还有点作为学霸的小骄傲。

        “不是这个意思啦，”少女没忍住笑出了声，“未来难道不知道在地球上给女孩子送花是什么意思吗？”

        年轻的战士愣了一下，满脸疑惑地盯着她瞧。

        少女沉默片刻，猛地拍了下自己的脑袋。她真是傻了，未来本就是宇宙人，又是这样单纯的性格，当然是不知道的。

        “是什么意思啊？”遇到不懂的事情就要好好请教。

        “嗯，”她沉吟了一下，脸颊上染上了可疑的红晕，压低声音解释道：“就是，向有好感的女孩子表露心意差不多的意思啦……”

        声音越来越小，最后的尾音几不可闻了。

        “那不是正好！”未来满足地弯起眉眼，本来还担心自己做错了什么事，现在终于放下心来：“我喜欢小星，所以送花给小星，很符合人类的习俗啊！”

        星倒吸了一口气，连忙伸出手捂住他的嘴，感觉整个人烫得像烧起来了一样。虽然在一起时间不短了，但对于未来这种直白的表达仍然会有些羞涩。

        身高差的原因，她稍稍踮了踮脚。情急之下没有站稳，向青年的方向趔趄了一下，被他很自然地伸出手臂圈住腰部扶稳了。

        感受到腰间的热度，她浑身颤抖了一下，差点跳起来。未来也快速收回了手，抿抿唇，好像也有点不好意思了。

        平复了一下心情，星偷偷抬眼好奇地上下打量他。有点神奇啊，很多时候感觉未来什么都不懂，有些时候又感觉他什么都懂呢。

        “小星，刚才我听到了亚波人的声音。”

        回到正题，奥特战士表情严肃了起来，复述了一遍亚波人的话语。虽然不知道对方所说的鲜红的雨具体指什么，但可以肯定的是那邪恶的存在即将卷土重来。

        “是这样吗，这就是刚才未来表现反常的原因吧。”

        少女的眼神波澜不惊，平静而了然，仿佛惊涛骇浪席卷过她的眼底都会化作涓涓细流。

        未来没有注意到她的不寻常反应，若有所思地点点头。

        红色的雨滴从天空砸落下来时，星正坐在自己的房间里发呆。听到窗外突兀响起连绵的雨声，想起亚波人的警告，条件反射地扭头望向窗外，惊诧地睁大了眼。

        鲜血一般的粘稠液体飞溅在透明的窗子上，慢慢滑落下来，留下几道猩红的痕迹。

        她站起身走到窗边，蹙着眉凝望与那天如出一辙的阴沉的天空，思绪又回到了神户的惊魂一日。那时的记忆一瞬间涌入脑海，令她下意识打了个冷颤，抱紧了自己的双臂。

        【小姑娘，我们又见面了。】

        苍老阴沉的混合音凭空出现在她的脑海里。她警惕地仰起头，没有抑制住脱口而出的惊呼：“亚波人！果然是你。”

        她的声音在空阔的房间里回响着。少女懊恼地咬了咬唇，立刻反应过来这个邪恶的东西是在对她传声。虽然guys基地的房间隔音效果都很好，但她仍然不敢去赌没有丝毫传出这段对话的可能性。

        闭上眼睛感受了一下这种陌生的技能，她试探着隔空连接上对方的精神力，传出声音。

        【你又想要做什么？】

        【嘿嘿嘿，一段时间不见，大有长进啊。已经学会传声了吗？】

        亚波人答非所问，隔了半晌发出不怀好意的阴测笑声。

        【当宇宙人的感觉是不是非常好啊？】

        【你在胡说八道什么？】

        少女冷哼了一声，她并不是好战与追求力量的人。想起这段时间小心翼翼掩饰自己身份的艰难与独自保守秘密的煎熬，实在无法认同做宇宙人很好这种评判。

        而且，她现在连自己到底是什么身份都还不曾搞清楚。

        沉默了一会儿，感觉对方仍然阴魂不散，她没忍住问出了口，带着一丝咬牙切齿的味道。

        【你为什么要一直缠着我？你看到了吧，拿我威胁奥特战士是不会成功的。】

        【我当然放弃了那个愚蠢的计划，不过现在有了更好的想法。】

        听上去他心情很愉悦，也许是知道少女对他无可奈何，他爽快地坦白了新的谋划。

        【你和他的身份，我很好奇后面会发生什么。】

        【就这？】少女哑然失笑。

        【那要让你失望了，未来并不会介意这些，你的阴谋要落空了。】

        像是嘲笑她的想当然，亚波人轻嗤了一声，带着一丝怜悯开了口。

        【你还没有告诉他你的真实身份吧？哦，你可能自己都不知道。我可是看到了哦，你的真身。长长的尾巴，尖牙与利爪。你并不是什么宇宙人，你是怪兽，是毫无理智的怪物。】

        像是被迎头一击，少女懵在了原地，大脑一片空白。恢复了意识后第一反应就是亚波人在胡编乱造。她自己都不清楚的事，他怎么会知道，还“好心”地透露给自己。

        想到对方惯于玩弄人心的本性，她并不愿意相信他的任何话语。

        【我没有理由骗你不是吗？很快你就会知道了。】

        看出了她眼中的质疑，亚波人发出看穿一切坐等好戏的低沉哑笑，不再做声了。

        星回过神来，刚要开口怼他，突然感觉心口一痛。想起来刚刚通讯器里传来消息，未来和龙外出去调查红雨了。好像有什么不祥的预感涌上心头。

        【你对未来做了什么？】

        亚波人没有任何回应，她发现对方已经单方面切断了和她的精神连接。担忧着未来的情况，她将亚波人透露的信息抛在脑后，披上外套循着通讯器上未来的定位向基地外的市区跑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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