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第27章阳雀过山

远古私有封建时代，在大巴山麓，星子山脚下，楮水河畔，有一个十六岁的贫家姑娘，名叫秋月，她长得眼睛如清泉映月，她的肤色如春天的桃花，她的声音如莺歌，她的歌声能令山风憋息聆听。又道是：眉毛弯弯一根线，一对秋波分外明。鼻似悬梁牙似玉，樱桃小口点嘴唇。面似芙蓉出水来，手如嫩笋才出林。头上梳起盘龙顶，八宝耳环坠耳根。”

        穷人家都是富人家的佃家。卢财主家财万贯，方园十里山林田地归他所有，房屋走马转阁、画栋雕梁，娶四房，却只生五女。招婿入赘续香火吧，却也难有门户相当的。

        付家女秋月的名头是阳雀过山——远名扬，卢财主心动不己，顾不得贫家女是大脚了，思量着把秋儿纳为第五房，兴许生个儿子呢！卢财主的五千金，虽出生富贵之门，却免不了受封建妇女歧视虐待之苦——裹小脚，个个是三寸金莲之脚，那是富家千金的象征。

        英俊的贫家青年柴阳年方十八，吹得一口好笛子，唱得一腔好山歌。他与秋月早已暗送秋波……

        秋月好听乡邻红白喜亊唱歌，默记在心；好去村头私塾学堂偷听偷学。放牛羊是最清静的时候，树枝当笔地当纸，练习偷学的字，唱偷学得的山歌：

        “太阳当顶圆又圆，小妹采桑来喂蚕。养蚕只图把丝取，双双对对结良缘！”

        河对面崖林中，砍柴声声，砍柴声止，歌声扬起，是柴阳，秋女暗喜的柴阳！脸儿顿时绯红，心儿怦怦急。“隔河看见姐穿青，有心过河怕水深。丢个石头试深浅，唱个山歌试姐心！”

        秋月豉起勇气对起歌来：郎在山上唱一声，姐在屋中乱了心。四脚板凳坐不稳，手提麻索理不伸！”

        柴阳接唱道：“太阳出来火辣辣，晒死后院牡丹花。心想挑水去浇它，不知开花不开花！”

        秋月接唱道：“阳雀叫唤李贵阳，这树飞到那树上。一声阴来一声阳，好像贤妹唤小郎！”

        远处的山上，传来阳雀的呼唤。阳雀是一种灰白色的鸟,阳雀的故亊传说，妇幼皆知，秋月是听娘摆的，唱书人唱的……

        传说很久很久以前，在大巴山麓，有户姓杜的人家，有两兄妹，姐姐名叫杜鹃，杜鹃八岁时，母亲病死，添了个后娘。一年后娘生一子，名叫杜九。

        杜鹃和金员外家的长工李桂阳相爱，他们干完活，在溪水潺潺的河边，你吹我唱，用歌声表达着自己的爱情，感情如胶似膝。

        杜鹃受后母的嫌弃刻薄，更嫉妒杜鹃美若天仙，总是变着法子整杜鹃。

        后母是个又懒又恶的人，她每天鸡叫晌午才起床，而且水不挑一桶，柴不拣一根，每顿饭都是姐弟二人做给她吃，连扫把倒了也懒得扶一下。

        李桂阳常去帮杜鹃干活儿。有一次，后母给杜鹃一只竹篮，给李桂阳一只木桶，对杜鹃说：“缸里没水，你们到沟里去提点水回来。”竹篮怎能装水呢？李桂阳出了个主意：他们到山上砍回竹子，割成篾条，编了一个竹瓢。后母见他们用竹子编瓢就奇怪地问：“你们用竹子编瓢干啥子？”杜鹃说：“用它到沟里去舀水。”后母说：“蔑瓢哪能舀水？”杜鹃说：“蔑瓢不能舀水，竹篮子又怎能装水呢？”这下问得后母开不得腔。

        后母见这个办法没有难住杜鹃，又想出第二个坏主意。有一次，她给杜鹃一口大锅，说：“你们吃饭越来越多，小锅煮不下，今天用这口大锅煮饭。”

        这是口破锅，杜鹃去找李桂阳，李桂阳又想了个办法：他们把家里的碗一个一个都打碎，后母看见后，心疼死了。吼叫道：“你们疯啦！为什么把碗打烂？”杜鹃说：“烂碗好装饭。”后母瞪着眼说：“胡说，烂碗哪能装饭？”杜鹃说：“烂碗不能装饭，那烂锅又怎能煮饭呢？”后母见这个办法也没有难倒杜鹃，又在想一个更恶毒的主意。

        一天，她向姐弟二人说：“现在正是点豆子的时候，给你们一人一升豆子，到山上去种。哪个的豆子先出芽，哪个就先回来。没有出芽的，就不准回来。”说完就把一升煮过的豆子给了杜鹃，一升没煮过的豆子给了杜九。

        姐弟二人把豆子拿到山上去种，杜鹃看到弟弟的豆子比自己的小，以为弟弟的豆子不好，就把自己的一升给了弟弟。杜九见姐姐把好的换给自己，高低不干。杜鹃说：“你不换，我就不种，等你种下去出了芽我才种。”弟弟没法，只好换了。

        豆子点下去以后，杜鹃点的先出了芽；弟弟点的却一直没有出芽。杜九对杜鹃说：“姐姐，你的豆子先出芽，你先回去吧！”杜鹃说：“这原来是你的豆子，该你先回去！”姐弟二人推来推去，都不愿先回去，眼看带的干粮快吃完了，弟弟的豆子还是没有出芽。杜鹃叫弟弟回去拿干粮。

        弟弟说：“妈的脾气你是晓得的，她说豆子不出芽，不准回去，我怎么能回去呢？你的豆子出芽了，还是你先回去吧！”杜鹃见弟弟硬是不回去，心里想，大家都不回去，吃什么呢？就对弟弟说我回去拿了干粮就回来，你千万在山上等着我。“说完就回家去了。

        后母看见杜鹃先回来，就起了疑心，问：“你怎么先回来了？”杜鹃说：“我的豆子先出芽，我回来给弟弟拿干粮。”后母一听，顿时哭天嚎地叫道：“你不把弟弟找回来，我要同你拚命！”

        杜鹃见后母生气，就说：“我马上去把弟弟找回来就是了！”说完，拿着干粮上山去了。后母大声对杜鹃说：“你要不把弟弟找回来，从此不准回家。”

        杜鹃跑到点豆子的地方，不见了弟弟，就到处找，到处寻。翻过九岭十八坡，寻了一天又一天，沟沟坎坎都寻遍，还是没有找到。她哪里知道，就在他回去的时候，弟弟被老虎叨去吃了。

        杜鹃找了三天三夜，干粮吃光了。正想回去找心上人李桂阳，李桂阳见杜鹃多日不归，也上山找杜鹃，恰好在一个溪边碰上了。李桂阳说：“找不见弟弟杜九，别怕，我有办法不让你后母整你，我送你回家。”

        李桂阳送杜鹃回到家，见金员外领管家几个家奴正在付家。

        金员外是一个年过六旬的老色鬼，他见杜鹃姑娘越来越有姿色，便想“老牛吃嫩草”。他让管家去说媒，遭到杜鹃拒绝。他刮了胡子，着实打扮一番，亲自向杜鹃求婚。任他甜言蜜语，说得天花乱坠，杜鹃就是不动心。

        管家对金员外耳语，说杜鹃不答应，是因为爱上了长工李桂阳。金财主笑了。

        金员外带着随从离开了。让管家找来李桂阳，取出300两银子放在他面前，叫他让出杜鹃。李桂阳冷冷地说：“黄金有价人无价！我爱杜鹃，杜鹃爱我，我们俩赌咒发誓，相爱到底，谁也别想把我们拆散！”

        金财主碰了个硬钉子，气得“怒从心头起，恶向胆边生”，想出了一条毒计。

        半夜，金家大院突然“抓贼”的喊声四起。李桂阳从长工房跑出来抓贼。管家却带着人冲进长工房，从李桂阳的床上搜出了300两白花花的银子。

        金财主恶狠狠地说：“抓起来，送到官府衙门去治罪！”

        李桂阳说：“走就走，有理走遍天下。官老爷也要讲道理！”

        杜鹃知道这中间肯定有鬼，走近李桂阳安慰道：“你放心地去吧！我等着你！”

        李桂阳被捆绑到汉中府衙门。金财主给贪赃枉法的知府送去了500两银子。李桂阳见有理说不清，就死也不招。知府逼不出口供，就把他收了监。

        杜鹃做了些李桂阳最爱吃的好饮食，心急火燎地去探监。两人一见，抱头痛哭。

        杜鹃问：“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李桂阳说“金财主要娶你填第四房，逼我相让，我不愿意，他就使出了这个毒计！”

        杜鹃说：“你放心吧，我生是你的人，死是你的鬼！谁也别想把我抢走！”

        李桂阳不招，知府迟迟结不了案。金财主怕夜长梦多，买通狱卒，毒死了李桂阳。

        杜鹃知道李桂阳的死讯后，身穿重孝，不吃不喝。金财主嘻皮笑脸地来求婚：“人死如灯灭，你就别想那个长工了，还是跟我共享荣华富贵吧！”

        杜鹃“叭叭”地扇了财主两巴掌。财主气急败坏，把杜鹃关进了柴屋。

        杜鹃思念李桂阳，不吃不喝不睡，整整哭了七天七夜。她哭啊哭，眼泪哭干了，就流血，最后终于啼血而死。

        就在杜鹃哭死的那天晚上，关她的柴房突然起了火，把整个庄园都点着了。长工和丫环们都不去救火。只有金财主和管家在忙出忙进抢救金银财宝，最后被活活烧死。就在这时，从柴房的烟火中飞出一只灰白色的小鸟，高叫着“李桂阳！李桂阳！”，朝山林飞去。

        那灰白的小鸟就是杜鹃的灵魂变的。

        杜鹃天天在山上喊着情人的名字：“李桂阳！李桂阳！”不停地喊，不停地找。嘴喊破了，鲜血一滴滴滴在地上。血滴在哪里，哪里就长出了血一样鲜红的杜鹃花。

        杜鹃终于耗尽心血而死，变成了一只美丽的阳雀，除开冬天,仍然满山遍野日夜呼唤着情人的名字。

        杜鹃的后母在家里左等右等，姐弟二人都没有再回来。她水不能挑，饭不会煮，终于饿死在屋里。她死后变成了一只丑陋的黑鸟，整天到处叫着：“都怪我！都怪我！”

        ……

        秋月十分喜欢阳雀的传说，很美，很美，这故亊深深地感染了她，植入了她的灵魂，有时做梦都梦到杜鹃、李桂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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