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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2章 鸠占鹊巢


“回京吧。”李承泽见到白欢的动作,稍加思索便明白了,也摊开了一条随身的帕子,挑了几样不易坏的糕点,细细包好:“司理理既然选择这个时候出逃,那她必然与上回的范闲遇刺有所关联,她此次被捕回京,也是件大事,我无论如何不能缺席。”

        “何况……范闲此人,父皇甚是爱重。”李承泽轻轻地嗤笑了一声,将包着糕点的帕子塞入怀中,几步绕过桌椅扶起白欢,“上回,父皇便疑心刺杀一事是我和太子二人做的,我虽因着与范闲的关系不错,嫌疑略小些。只是这次若不能及时回去,太子照样能把事情全赖到我身上。”

        白欢望着他的目光不自觉带了几分的同情,分明是手足至亲,偏偏要相互算计、提防,实在是……

        只是人心总是偏着长,她扶在李承泽胳膊上的手紧了紧,不悦地皱紧了鼻子:“他休想。”

        ……

        白欢百无聊赖地倚在车前,郁闷地盯着前头一黑一棕两匹又凑在一块“嘀嘀咕咕”的马儿,手中的缰绳紧了紧,又扯了扯,提醒着前头的两个家伙认真干活,一手随意地往嘴里塞了一勺土豆。

        可没多大一会儿,这俩家伙又“聊”上了,白欢闷闷地冲着车里的人抱怨:“你做什么把它俩拉过来驾车呀,它俩这一看就不合适,呆一块儿尽是开小差去了。”

        李承泽撩起一角帷幕,很是兴味地趴在前窗,捏着白欢顶上两个揪揪把玩:“当然得带回去,要是把黑金留在寨子里,你就不怕那个自称‘河西一张嘴’的把它给炖了?”

        白欢显然也想起那个在他们回寨子时,正对着马厩口水哗哗的家伙,脸一黑,郁闷地不说话了。

        她也没想到,那据说一把黄金剪使得出神入化的高手,私下里还是个馋嘴又容易被套话的德行,也难怪她当初没费多少力气,这家伙就肯跟她上寨子,气恼地回头瞪了李承泽一眼,举着自己的大碗威胁道:“你闭嘴,不然这两日你就指着你那几个小糕饼过吧!”

        李承泽不以为然地耸了耸肩,松开白欢的头发,将另一只手上仅剩的半块枣泥糕抛进嘴里,不知在车里头按了哪里,他座椅底下的一块木板忽然就松动了,他弯下身子忙活了一阵。

        白欢好奇地从小窗里张望,就见他把座椅下的一块木板拿开,从里头掏出了一个油纸包。

        而后直起身子,端端正正地把那油纸包举在面前,开开之后是整整齐齐排着的十来个酥脆小饼,他就这么光明正大地啃了起来。

        白欢暗戳戳对比了一下自己的伙食,她心里顿时就有些不平衡了:“你你你!你什么时候私藏的?我怎么不知道!”

        “这~可不是我藏的,大概是哪个忠心的手□□恤吧。”说着,还拿了一只作势要给白欢递过去,“来一个?”

        这小酥饼的香味儿,就跟个妖精似地,在白欢鼻尖绕来绕去,诱地她口水分泌都变多了,见他肯分食,下意识就张嘴凑过去,可那“小妖精”却晃晃悠悠地往后一缩,那妖精主人说:“可得拿你的来换。”

        白欢不舍地低着头扒拉了一阵,扣扣搜搜地只扣了四分之一勺的量,就给他递进窗去。

        李承泽也给面子,二话不说就接受了这交换的小土豆,红艳的舌尖一勾便将上头的土豆泥全勾进了嘴,可那一口齐整的白牙却是意犹未尽地扣着勺子不肯还,正在白欢暗自纠结着自己该松手还是该松手的时候,他已经主动松了口。

        “味道倒是不错,只可惜后边这些日子怕是都要尝不着了。”李承泽回味一般咂了咂嘴,将油纸包重新包好递出窗去,“欢儿,回京之后,你可得常来看我啊。”

        接过油纸包,白欢如愿地尝到了小酥饼,却被他这怨妇似地口气弄得满头雾水:“怎么就得我去寻你?不该是你来寻我吗?”

        李承泽低低笑了一阵,才道:“你那整日疯跑的性子,我怎知要去哪儿寻你?”

        白欢撇了撇嘴,她哪里是疯跑,都是有工作的跑不是嘛?要是没人给她找事儿做,那铁定就是哪儿热闹上哪儿找她呗。

        沉默了好一阵,李承泽忽然开口:“这回的事,你打算怎么同监察院说?”

        “事情是怎么样的,就怎么说呗。”

        皱着眉头犹豫地开口:“万一……你上报消息,遇上的也是监察院的内贼怎么办?”

        嗤笑了一声,扭过头来在李承泽那张白净的脸上戳了戳:“你当监察院的贼是这么好安插的呀~安心吧,六处的,可不屑去给人当贼呢。”

        李承泽一把拦下在自己脸上作怪的指头,在手心捏了捏:“希望如此,只是你在里头得多保重,实在不行就退出来,我们成亲过日子去。”

        白欢面上黑了黑:“好啊李承泽,感情你这又在劝我退出院子呢?”

        “那是自然。”李承泽理所当然地昂首,一脸正经地放下帷幕隔开了白欢的视线。

        大乐山水逐渐淡出视线,伴着嘈杂人声的城池近前来,白欢大剌剌地将监察院的腰牌吊在车前,守门的就由着她就这么慢腾腾地驾车进城去,虽然因着她这两匹马的前进速度使得后边积了一长串的队伍,可愣是没一个敢上前催促的。

        轻轻的调笑声从车里传来:“你这狐假虎威的架势倒是挺足啊。”

        “哎哎哎,怎么说话呢,谁狐假虎威的?”白欢不满地敲了敲车窗,“他们那功夫见着我,本就是兔子见着狼好吧?咱这真虎可从不假人威风~”

        李承泽无奈地摇了摇头,垂下眼继续看他的书。

        马车进城也没走几步,就遇上了好似已经在这儿等候许久的谢必安,白欢欢呼着把马车丢给他,自己柱着个拐杖一拐一拐地溜没了影儿。

        不过她没回家,而是跑去霸了影子的闺房。

        开玩笑,以她这幅尊容回家,她还要不要活了。

        白欢想起自己曾把某个老头打包送到这张床上的事儿,莫名地抖了一身鸡皮疙瘩,这监察院里都是大老爷们儿,屋主人又不在家,这内务铁定是没人收拾的了。

        白欢纠结地拧着眉头捏着鼻子,把影子这床被褥团吧团吧塞进了一个不知道做什么用的柜子,又费劲吧啦地把柜子挪到了门外。

        铺上自己带着的两三层被褥,还顺带用香水把整个屋子都喷的香香的,翘着个伤脚在这香喷喷的屋里愉悦地转了两圈,“砰”地一声摔在柔软的床上,抱着枕头舒心地眯了眯眼:“果然还是一个人睡舒坦呐~”

        说罢又带着被子肆无忌惮地滚了两圈,不小心压到了伤口,不禁倒抽了一口冷气。

        挣扎着从厚厚的被褥里爬起来,东翻翻西翻翻,从影子床底下的小抽屉翻出一瓶药,看着像是用某种墨色玉石做的药瓶,一看就是了不得的好东西。

        宝贝似地捂在手心贼兮兮地确认了周围没什么人了,才兴奋地拆开布条换药。

        “咦?影子大人的衣柜怎么在外边?”此时门外恰好路过一个风眠,小伙子疑惑地挠了挠头,探头探脑地往屋里张望,“是谁在里边呀!”

        听到门外的动静,白欢很是心虚地把药瓶藏进了被褥,房门被人推开,被带出了一阵香风,把门外的风眠刺激得直打喷嚏。

        风眠捂着鼻子很是忧伤地挤进屋,望着影子大人这满地狼藉的房间,静默了半晌才憋出一句话来:“……佥事,你不知影子大人爱干净吗?”

        “干净?是啊,人当然要爱干净……”白欢顺着他的话头打哈哈,忽然后知后觉地想起了一些不堪回首的事,一双眼睛倏地盯上了方才自己翻影子家底时胡乱丢在地上的杂物。

        瞥见一件白花花的中衣上还印了个大脚印子,心头忽然突突了几下,跌跌撞撞地爬下床去,佯装镇定地把它塞进了床底。

        可是再一转眼,身后还有个磕在地上缺了角的摆件,慌张趴在地上摸索了一阵,两只小手哆哆嗦嗦地捧着刚找着的碎块,脑中已经开始构思关于自己的一百种死法了。

        “咳!佥事……”风眠轻咳一声,刷了一下自己的存在感,“那个……近日在城东,那个那个好似是有黑骑的踪迹,大人怕是快回来了?”

        地上那人幽幽的目光,看的他毛骨悚然,风眠颤着声道:“当然了,我也就是随意在他们一处门口这么一待,然后听了点皮毛,又在这儿随口一说,那个什么,大人你其实也不必太当真了……哎?好似有人在唤我了,白大人下回见了啊!”

        大好年华的一个小伙子,硬是被阴气森森的眼神吓得火烧屁股似地逃了。

        下一句就要拉着风眠留下打扫卫生的白欢,伸着一只手无用功地朝他溜走的方向虚空抓了抓,小嘴瘪了瘪,瞅着这卫生工作有些多的屋子静默了。

        半晌,白欢忽然不确定地歪了歪头:“伤员,伤员能申请优待……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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