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你以为的我

暑假的第一天，桑已已睡了一个大懒觉。

        正午的阳光透过玻璃窗直打在脸上，桑已已被照的刺眼了，拿手挡住眼睛又翻了个身。

        过了会觉得没了睡意，从床上坐了起来，看了眼手表。

        "已经十一点了啊，快能吃午饭了"她小声呢喃着。

        迷糊着眼，顶着一头乱糟糟的头发准备下楼。

        桑已已握着楼梯扶手，走的极慢，踩一个台阶顿一下，以与乌龟般媲美的速度，花了三分钟，终于下了最后一个台阶。

        身子前倾，用手臂空中画了半个圈，两只手又反方向绕回抵住了腰，伸懒腰的样子都要比旁人花里胡哨些。

        桑已已此刻还不知道自己从二楼楼梯口开始到现在的一系列动作都被人观察了个仔细，此刻那人已经收回了视线，忍住笑颜，垂下眸子继续看着放在膝上的书。

        这人此刻心想：兔子睡衣，还挺童真的。

        做完这些，桑已已被睡眠昏厥的神志此刻已经清醒了个七七八八。

        她刚完全睁开眼睛，就仿佛看到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似的，嘴巴长的老大，声音到了嗓子眼又被止住，两个眼睛瞪得大，

        昨天晚上刚分享完成绩的那人此刻就出现在自己的家中。

        宋屿白背对着光影坐着，此刻低着头，桑已已看不清他的表情，她觉得此刻周围的空气连带她整个人都应该是静止的，客厅里只有宋屿白手翻动书页发出的“沙莎”声。

        桑已已就这么静静的观察了他几秒，似乎是认为他看得专注没发现她，弯腰踱步借着楼梯的梯形弧度遮蔽自己身影，上了二楼有护栏的高度，她又半蹲着，悄咪咪打开房门，以迅雷之势冲了进去。

        楼下的宋屿白依旧看到了这一幕，他全程大方盯着桑已已看，心底头有十足的把握她不敢回头看他，

        -大大咧咧又害羞的性格，是怎么能同时出现在一个人身上，他很好奇，

        后来，他有了答案，大大咧咧是对外人，害羞是对他。当然这是后话了。

        “他一定没看到，我的行动天衣无缝，”

        “hu,hu,”桑已已小口喘着气，自我宽慰。

        她随手拿起梳妆台上的小梳子，将细柔的黑长发梳顺，镜子里映出她还有些泛红的脸蛋，不施粉黛的样子有种天然的清纯感，

        少女并不这么认为，只觉披着头发的发型有些普通，将头发缕到一边，一股脑的扎了个简单的麻花辫，还扯蓬松了些，

        随机视线移到麻花辫按着的小兔子领结上，

        莫名的羞耻感涌上心头，

        “我好幼稚，多大人了怎么还穿这种，都是妈妈，给我买这么童真的睡衣。”

        桑已已似乎已经忘记了这是她当时和桑榆逛街时一眼看中的。

        三个月前，

        桑榆那段时间难得周末有空，陪桑已已一起去购置新衣，逛到一家高档睡衣品牌店前，桑已已瞧着心动了，

        “妈妈，我们进去看看”拉着桑榆就往进走。

        “那件怎么样”

        桑榆指着那件后面印着半只玲娜贝儿的睡衣，粉白相见，还有草莓样式，实际上并不幼稚，不小气，但也能满足小女孩的少女心。

        桑已已见妈妈的意见和自己一致，满是自豪的语气“妈妈很懂我呀，就这个了。”让店员打包了起来。

        睡衣也不存在试穿什么的，合眼缘面料舒服就好。

        桑已已当晚回去就换上了新睡衣，还在镜子前自己欣赏的良久。

        但此刻，宋屿白三个字的存在，这件睡衣就已经沦为“幼稚”之谈了。

        换了件简单的休闲服，装作大方的下了楼，走到宋屿白面前，

        故作惊讶的问询“屿白哥，你怎么来了？”

        宋屿白没意外的抬头，似笑非笑的打量着桑已已的着装，

        “小一起来了，老师叫我来吃饭，打扰了”

        宋屿白放了书在一旁，站起来回应她，语气里都是蔫坏。

        “怎么会呢，一点都不打扰。”

        桑已已像是没听到他那句“起来了”，笑的一脸温柔，以及无辜。

        心里却心虚的不行：他怎么，怎么能这么问呢,我决定了，此刻的他一点都不温柔。

        宋屿白没追问，倒是惊奇这小丫头竟然把自己那句话学了个精通，知道拿来堵他了。

        当了多天的网友还是有帮助的，桑已已现在可不像第一次见面那样一动不动坐在宋屿白旁边一句话都不敢说，

        也能装作云淡风轻和他搭话，

        “屿白哥，我的成绩进步多亏了你帮忙，我请你吃饭吧，”

        “小一不必客气，举手之劳罢了。”

        她明白了，他在间接拒绝她。

        桑已已攥紧了手心，又放开了，脸上没了刚刚说话时的明媚，她见不得他跟她这般客气，

        “哦，那好吧”语气明显的有些失落，

        宋屿白见她埋下头，双手交叠一直在扣自己的虎口处，眸色变了变，眸子此刻幽深黢黑。

        平时总能泰然应对各种场合的他此刻哑声了，他不知道对她说什么最为合适。只能沉默。

        气氛有些压抑，桑已已最不喜这样，

        每次爸妈临时拒绝他们本来约好的安排时就是这样，一开始她也是这样沉默，甚至会大哭来让他们推掉安排，后来他发现无论她做什么，结果总不会改变，后来她也只会允许自己伤心一会，装作一幅没事的样子继续强颜欢笑。

        她将做过很多次的表情又搬上了台面，咧出一个笑，

        “对了，妈妈去哪了呀，怎么不见。”

        宋屿白顿了下，这抹笑刺眼的很，刺的他有些心痛，

        他深有体会，那是失落和悲伤后隐藏自己最真实情绪的样子，

        “老师去买食材了，应该就要回来了。”

        “一小，刚刚的话，我”

        话音还未落下，桑榆推门进来了，桑已已正好被门口吸引了注意，没注意他后面说了什么，

        桑已已见桑榆手里提着东西，小跑过去接过食材，宋屿白也跟在身后，拿了较大的一个袋子。

        “妈妈，你买了好多东西啊，”

        “最近有空，想在家多试试新菜品。”桑榆笑着说。

        “爸爸呢，一早上不见，又有什么工作吗？”

        “你爸他去你爷爷那边办事情去了，晚上回来，”

        “嗷嗷，”说完，桑已已将小袋提到厨房，还不忘照顾宋屿白，

        “屿白哥，放那个水池里就行，”

        “好，”

        “对了，你刚刚要说什么来着，我没听清楚，”

        桑已已有些疑惑，眨了眨眼，看向宋屿白，

        “没什么，我也忘了，不重要的事吧，”宋屿白扯着谎，眼神躲闪，没看桑已已，出了厨房。

        饭后，桑已已和宋屿白一起帮着收拾碗筷，

        "妈妈，我去洗碗。"桑已已闪躲着宋屿白的目光拿着碗走进厨房，刚想出去拿剩余的，被宋屿白挡了来路。

        "我帮你，"也不解释理由，就淡淡一句话，也没什么表情，

        桑已已也不敢多想，只当他又在客气。

        经过了刚刚的事，桑已已有些退缩，若有若无的在减少对宋屿白的主动搭话。

        宋屿白清洗，桑已已拿着干净的布子擦拭他递过来的碗，

        本应该是无比温馨的气氛，此时却冻得叫人发凉。

        桑已已莫名的气笑了，将碗尽数摞在一起，打开了头顶的柜子，一般她都会找个小凳子站上去放，

        此时茆足了气，就是要自己放，

        她使劲踮脚，抬高了胳膊，总算将最低下的碗放在了柜台边缘，

        一下子拿的碗太多，上边的碗没了手的支撑，眼看就要掉下来，

        桑已已慌了，但也不能放手，否则碗会都砸在地上，要是不放恐怕这碗会砸到自己。

        眼见上头的碗马上就要掉下来，她也顾不得那么多，

        "砸就砸吧。"

        桑已已刹那间闭了眼，意料之中的碗没砸下来，

        身后有温热传来，桑已已感觉有什么贴着自己，

        她睁开眼瞧了瞧，一双细长的胳膊围着她的，紧绷的很，手臂与手腕连接处的青筋此刻清晰的很，

        宋屿白手撑着上面的碗，手心处刚刚洗完过后的水渍沿着皮肤纹理，淌过凸起的骨骼处，直滴在桑已已的手背上。

        一阵触感让她不由得抖了抖，更贴近了宋屿白的胸膛，

        热的的她发烫，

        此刻微喘的呼吸喷到桑已已耳后，带着薄怒的声音传来。

        "自己放不了不会喊人么，我是空气么，刚刚那碗摔到你头怎么办？"

        宋屿白洗碗了时候瞟了她一眼，

        幸亏自己不经意瞟到了，看到碗马上就要砸下去，他感觉心跳那一刻都停住了，以最快的反应冲过去扶住了。

        桑已已闻声被镇住了，

        -他是在生气吗，

        "放手，"似乎察觉到自己语气有些不好，宋屿白克制了自己放柔和了些，但还是有些清冷。

        桑已已迅速收了手，自己还曲在他臂弯里，此刻她涨红了脸，耳朵都染上丹色。

        宋屿白见状扶住底下的碗，放了进去，闭上了柜门，退开了。

        桑已已此刻不敢面对他，"逃"着出了厨房。

        过了几分钟，宋屿白也出来了，他整理好了自己的情绪，神情淡然，一双眼睛还是带着能威慑人的可怕。

        桑已已以为他还在气刚刚的事，

        宋屿白只觉得是自己惹小姑娘生气了，以至于自己站在一旁都不愿意喊他一声，宁可碗砸上。

        宋屿白人生第一次有无比后悔的感觉，

        -为什么刚刚说那种话拒绝她。

        他在生自己的气。

        他过去坐在桑已已旁边，十指扣住握拳，放在膝上，没说话。

        桑已已见状小心的往旁边挪了下，

        像在躲他。

        宋屿白以为小姑娘还在赌气，捏了捏眉心，有些不知所措。

        她以为她在生气，她躲

        她躲，他以为她还在赌气。

        这就是笨蛋情侣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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