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可怜人

我接过服务生递过来的橙汁，用吸管搅了搅。

        关于档案空白的这件事，我一直在等乱步问我。但他从头到尾都像不知道这件事一样，从未提起。又或者他也知道，我不会把真正的答案告诉他，所以还不如不问。

        事情发生的当天，我和巴吉尔说，既然已经被人调取过，再去填资料必然会引起更大的怀疑，所以干脆就空了出来。

        “因为我十四岁之后就在意大利读书，毕业后在企业做一些机密性的文职档案工作，所以工作经验相关的内容就被隐藏了起来。”我吸了一口橙汁，眼中含笑的回答他，“除了这段必须隐藏的内容，回国后还有之前的不都记录的很清楚吗？”

        “出国留学，好厉害啊。”他乐呵呵的说，“我也想找一位和您一样优秀的小姐，一起结婚然后一同殉情，想想就是一件畅快的事情！”

        太宰治喜欢自杀这件事，乱步也跟我说过很多次了，说他是个侦探社的怪人，喜欢摸鱼，搞笑担当，让我离他远一点。

        不过在我看来，即使只有短暂的两次接触，太宰治除了表面上看起来阳光，实则比六道骸还要阴。

        真想看看他跟六道骸比谁才是黑泥怪。

        “唔，如果不是殉情的话，我倒是有几个姐妹可以介绍给你。”我话音落下，他立刻从凳子上蹦了起来，抓着我的手，单膝跪在地上，露出一副无比渴望的表情。“真的吗！我也能拥有美丽的小姐——”

        “当然是假的！”

        “切。”

        肉眼可见的失望……

        我捂着嘴笑出声，“太宰先生，您好搞笑。”

        他站直身体，手插在风衣口袋里，嘴角带着笑意，俯视着我。“所以，浅生小姐要加入武装侦探社吗？我觉得乱步先生应该已经邀请您加入了吧？要不要考虑一下？”

        “侦探社吗？乱步先生跟我提过很多次，但是我觉得我要是加入，每天还要加班，没有人在家里给乱步先生做饭了。”我想了想说道，“而且我现在是休假状态，让一个连续工作四年没有任何休假，好不容易享受假期的人，再去打另一份工，是不是有点过分了！”

        “是吗？好像确实有点过分呢！”

        “是吧！”

        “那浅生小姐……会站在侦探社这边吗？”他漆黑的眼睛盯着我，仿佛想从我身上找到点什么有破绽的地方，或者找到更多我隐藏起来的消息。我在瞬间有种被一条猛兽咬住喉咙的窒息感。

        “太宰先生是什么意思呢？”

        他恢复了常态，走到我对面的座椅前，整个人放松的躺下，桌子挡住了他的视线，“浅生小姐接近乱步先生似乎没有目的呢，反而让人觉得好奇怪。”

        “您在说什么呢。”我无视他嘴里说出的让人深思的谜语。“侦探社是乱步先生的家，也是我的家。”

        “哦呀，真是坦诚地回答！狸奈小姐这样反而让对你产生怀疑的我变成了一个坏人！啊！我是坏人——”

        我听着他对我称呼上的改变，果断的吸干杯子里的橙汁，“太宰先生还有其他要问我的吗？没有的话我就上楼了。”

        “好冷淡啊——”

        我站起身对他鞠了一躬，然后指着桌上的玻璃杯对服务生说道，“这杯橙汁记在太宰先生的账单上。”

        “咦？啊咦——我？？”

        “好的，欢迎下次光临。”她笑着送我离开，回过头对太宰说，“太宰先生，您要去买生命保险吗？”

        ++

        我从楼梯爬上四楼，刚推开楼梯间的门就听到中岛敦用带有哭腔的声音，还有国木田的抱怨和乱步摇晃玻璃瓶内弹珠的声音。

        侦探社的大门被暴力破坏，只剩下一个门框，我探个头进去，正好跟含着眼泪的中岛敦对上，我对他挥了挥手。

        他脸上一红，整个人跑到角落里自闭的蹲了下去。

        屋内的情况比报废的大门还要糟糕，墙壁上，桌上，到处都是弹孔，不少文件都被打穿了。

        “这还真是激烈——”我感慨道。坐在办公桌上喝波子汽水的乱步对我挥了挥手，“狸奈酱~等下要去处理案件，你要和我一起去吗？”

        “唉？不是说等下要回家吗？”

        “因为这群警察实在是太笨了——”他用抱怨的语气说着，手里的瓶子摇来摇去，发出清脆的声音。“总是因为一些小事情让名侦探跑腿。”

        “明明是乱步先生太聪明了！”我忍不住吐槽，“那我等下回去了，家里还有衣服要洗，菜也没买。”

        “狸奈真是贤惠。”与谢野晶子一边收拾散落在地上的文件，一边跟我打招呼。“要不是怕你误会，我都想每天接送乱步先生上下班，贤治之前带过来的便当很好吃哦！”

        “真的吗？谢谢夸奖。晶子小姐喜欢的话我可以多打包一些让乱步带过来。”

        一旁的乱步不满的拍了拍桌子，“为什么名侦探想多吃蛋糕的时候狸奈你不是这个反应！”

        “你每天吃多少甜食心里没点数吗！”我怼了他一句，看他吃瘪的样子，心情大好。“今晚给你做咖喱饭！”

        “唔，勉强接受吧。”

        “噗嗤。”与谢野晶子笑出声，“呀啦，看来能治乱步先生的人又多了一个。”

        我和他们打了个招呼便从侦探社退了出来。

        刚刚上去的时候收到了银的消息，我从东京带回来的点心也给她准备了一份，对方隔了大半天才回复我，看上去应该忙得不轻。

        —腰要碎了，tat领导今天下达了完成不了的命令，估计明天又要挨骂。

        —你们领导真不是人啊，不过我当年也被这么对待过。而且还是全年无休的007模式。

        —这你都能干四年，真的太强了，社畜领袖啊。

        —你现在在哪边我把东西拿给你。

        —我在武装侦探社旁边的巷子里，我同事和我在一起，等下你来的时候喊我一声，我出来拿。

        —武装侦探社？我现在也在这边，这里好危险刚刚我还看到有mafia的枪战。你赶快从那边离开哦，我现在回家拿给你的东西。

        —嗯？你去武装侦探社干什么？喂……你老公不会是武装侦探社的人吧？

        —嗯？？是啊，他叫江户川乱步，你认识他？银酱，你不会也是他的粉丝吧？！

        —……emm,当然不是。—我换个地方！我等下去你家楼下拿！

        —v好的。

        我合上手机，总觉得银刚才的语气里有些许不自然。

        回家的路上，我又看到了那个类似银哥哥的男生，他的身体状况似乎不太好，五分钟之内咳嗽了好几次，我跟在他后面，好几次想要跟他说话，但每次想说话的时候，对方都有意的避开我。

        我想了想，快步跑到他面前，拦下了他的步伐，“那个，你是银酱的哥哥吗？”

        他一开始露出不耐烦的表情，听我提起银，皱起的眉头才舒展开，“你有什么事吗？鄙人正在工作期间——咳咳——”

        “啊，工作期间……不好意思。”听他这么说，我连忙道歉，“倒也没什么事，只是想打声招呼。你的身体没事吧？需要去医院吗？”

        他盯着我看了一会，似乎想起了我是谁，“是你啊，银前段时间跟我说你回来了，原来不是假的。”

        “你跟银是在一家公司工作吗？”我略带担忧的看着他不停咳嗽的模样，又想到银之前说的话，忍不住义愤填膺。“你们公司也太垃圾了，总是压榨员工，连休息都不给吗？银前天跟我聊天还说总是熬夜加班！你生病了都不去医院，是公司不报销医疗费用吗？真是的！太过分了吧！”

        芥川龙之介：……

        他的性格比起银来说基本上没有怎么变，以前就总是沉默不严，用漆黑的眼睛注视着面前发生的一切。我发表完言论，他沉默的把下半张脸埋进了高高竖起的领口。我听他不说话，给银打了个电话，她似乎在跑步，从电话里传来了阵阵风声，“狸奈？怎，怎么了？”

        “银酱，我见到你哥哥了。你们两兄妹都是社畜吧？我看他五分钟至少咳嗽了十几次！比长时间吸烟的烟民还恐怖！你们为了加班也是拼了，怎么都不顾身体呢？”

        “啊……嗯，哥哥确实最近任务比较频繁，而且对方的实力又很强，经常被人打。”银的声音断断续续的从手机里传出来，“哥哥跟你说什么了吗？”

        “没有啊。”我拿着手机，看着站在我对面默不作声的人，“他说他在工作，但还是身体更重要吧。总之，我先带他去医院，等下你来医院接他，真是的，一个个都不注意身体。”

        “啊等等——他不能去医院。”

        “嗯？生病了为什么不能去医院？是因为你们公司不报销医药费吗？没关系，我这边有本地的医疗卡，是我先生的，可以帮你们刷了。他们那边报销。”

        “等，等一下！你要用侦探社的卡吗？”

        “嗯？不行吗？”

        “你等一下——你在哪个位置，我马上就过来。”她的声音听起来非常紧张，我抬起头望了一眼周围的标志性建筑。

        不到十分钟她就赶了过来。银的身上穿着中性的服饰，脸上还带着一张绷带缠起来的面具，一头柔顺的秀发也扎在了后面，看上去有些怪异。“你这是什么装扮？cos野蛮男孩？”

        “嗯……对，总之我们公司是有私人医生的，我带哥哥去看就好了。”她推着从刚刚就开始装石雕的男人，脸上还有奔跑过来渗出的汗水。我从随身背的包里，拿出一张乱步买的小黄鸭手帕递给她。“你刚才从哪里跑过来的，全都是汗，擦一下吧。”

        “啊，好！”

        “啊对了，既然银你也来了，要去我家坐一坐吗？正好我把东西拿给你。”我拍了拍芥川龙之介的肩膀，“龙之介也要去我家里做一下吗？你不是在工作中吗？是要找业务吗？”

        他低垂着头，一副不想理我的样子。

        不过我完全不在意，他小时候就是这样的，只要银同意了，他就会跟过来。

        “我等下再去你那里拿东西吧，你不是说先让我送哥哥去医院嘛！那我们先走了，狸奈拜拜！”她没等我说话就拽着芥川龙之介从我的视线里越走越远。

        有一种故意躲着我的奇怪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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