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暴露

这是几个月以来，菲欧娜去过离马戏团最远的地方，废弃的天桥下是鲜少人清理的垃圾场，腥臭的味道和黏稠的地面足以赶走最邋遢的流浪汉。

        这里是流浪猫狗的天下，但也是他们的墓穴，常有奄奄一息的猫狗在死之前抵达着，将最后一口气在这里呼掉，所以，这里空气中弥漫的，是真正的死亡气息。

        杰罗姆所说的坦白，就是将菲欧娜带到这里，菲欧娜走到小腿发胀才到这儿，杰罗姆却兴致高涨。

        “娜娜你看，那又是一只濒死的猫。”杰罗姆指向一个垃圾桶，“我想告诉你的就是……”

        杰罗姆走近那个垃圾桶，从口袋里掏出一把美工刀，划向了猫咪的脖颈，鲜血喷溅，猫咪痛苦的□□也戛然而止。

        菲欧娜被扑面而来的臭味熏得脸色苍白，杰罗姆见她这样，像被针扎破的气球一般泄了气，收敛了激动的情绪：“对不起，希望你不要因为这个讨厌我。”

        菲欧娜挤出笑容：“没有，我只是不喜欢不好的味道。”

        杰罗姆听到这话，重新拾起了兴奋，开始给菲欧娜介绍起来：“这是我和我哥哥一起发现的地方。”

        “哥哥？”

        “是的，我有个哥哥，但他被送走了，送到了有钱人家。”

        菲欧娜的脑海里闪过山德的影子。

        “那你一定很想他。”

        “不，我恨他。”杰罗姆抄起美工刀刺向猫咪的腹部，“他装作乖小孩，我则负责挨打受气。”

        菲欧娜给出了出乎意料的回答：“那一定是你的问题。”

        “什么？”

        没等杰罗姆爆发怒气，菲欧娜继续说：“你应该有样学样，装的比他更像个乖巧的孩子，我从来都是这么做的，在我曾经的学校里，我讨厌的那群人每次朝老师告我的状都会悻悻而归，因为我的成绩最好，也最听话。”

        菲欧娜尽量用嘴巴呼吸，一步步走到杰罗姆身边：“但既然你已经给别人留下了坏印象，可千万不要妥协。”

        菲欧娜将手瘫在杰罗姆面前，杰罗姆会意，将那把美工刀递给了菲欧娜，菲欧娜手起刀落，将猫咪的尾巴砍了下来。

        “我还以为你有什么秘密呢？原来是这么有趣的惊喜。”她把尾巴握在手里晃了晃。

        在等待杰罗姆答话之际，菲欧娜突然被揽进了怀里：“千万不要像别人那样离开我，不然我就又变回怪胎了，我会疯掉的。”

        “怎么会呢？我们是真正的朋友。”

        菲欧娜一边甜丝丝地说出这句话，一边在心里暗讽杰罗姆的天真，几句话，几件事就能骗来的真心是不会为人珍视的。

        马戏团新搭的帐篷内，壮年的驯兽师正在对一个十岁出头的小孩教授驯导狮子的要领。

        “你必须看起来坚韧，并且千万不能背对猛兽。”驯兽师如是说，“野兽表面上能被驯服，实际上连成为它们的朋友都不可能，埃文，你必须放弃你的骄傲，不然你会因此而死。”

        埃文耸耸肩膀，这句话左耳进右耳出，他满脸的不屑，惹火了驯兽师，驯兽师冲过来揪住埃文的衣领，朝他吼到：“不要觉得自己参加过几次成功的表演就沾沾自喜了。”

        训斥过后，埃文灰溜溜地离开了这里，而观察已久的菲欧娜也悄无声息地走开了。

        杰罗姆和菲欧娜并排站在小巷的阴影里，面对埃文的挑衅，杰罗姆微微愠怒，菲欧娜则是耷拉着眼皮回应埃文：“我们打个赌吧，如果你输了，你就告诉所有人我和杰罗姆是你们的新老大。”

        埃文正在变声期，声线无比粗犷：“如果我赢了，我会告诉所有人你们是可以随便欺负的□□和皮条客，我会让整个马戏团男人上你。”

        短短几句话，就暴露了他是多么没有素质和下线的人，这减轻了菲欧娜本就不多的负罪感。

        “我要赌的说难也不难，只要你站在那个关狮子的铁笼里叫狮子坐下，就算你赢。”菲欧娜话音未落，埃文就笑出了声。

        “真是蠢货，我是驯兽师，你居然敢跟我赌这个。”埃文伸手想要搭菲欧娜的肩膀，被杰罗姆一把推开，但他没有生气，一边憨憨地笑着，一边走远了。

        午夜时分，菲欧娜和杰罗姆如约而至，埃文并没有喊上自己的跟班，关押沉睡雄狮的仓库里，只有他们三人。

        埃文表面波澜不惊，实际上小腿已经抖成了筛子，雄狮并未清醒，胸部均匀地起伏着。

        他拿出钥匙插进锁里，再一点点抽出拴着门的铁链，吱呀一声，门开了，雄狮的眼睛也睁开了。

        但它也在观察情况，它的吐息散发着菲欧娜难以忍受的臭气。

        埃文走进笼子，顺手带上铁门。

        “它现在是趴着的，你得让它站起来再坐下。”菲欧娜提醒。

        埃文咽着口水，心里打起了退堂鼓，但菲欧娜和杰罗姆的眼神令他很难认输。

        “起来！”埃文朝狮子吼叫着。

        雄狮纹丝不动，只用那双冷漠的眼睛打量着埃文。

        “站起来！”埃文拍打着笼子，铁链的震动声惹得狮子闷哼一声，但它只是抽出两条前腿，换了个姿势。

        一群小孩鱼贯而入，他们叫嚷着为埃文呐喊：“埃文！伟大的驯兽师！”

        这是杰罗姆提前叫好的人，这些小孩的存在虽然不能鼓舞士气，但也是切断了埃文的回头路。

        “加油！埃文！”

        埃文一边在心里咒骂着菲欧娜和杰罗姆，一边用力拍打着铁笼：“醒醒！你这只懒狮！”

        埃文察觉这招实在不行，只好蹦起来吸引雄狮的注意，伴着孩子的呐喊声，雄狮终于站了起来。

        “坐下！”埃文发号施令。

        菲欧娜在此时又和埃文搭话：“你看看你的粉丝都成什么样了，还不快点赢了我们。”

        “不要催我，□□。”埃文转过头辱骂菲欧娜。

        “我看你才是傻，才几岁就以为自己真的是驯兽师了？”菲欧娜双手抱在胸前，戏谑地笑着。

        埃文的怒气一触即发，语无伦次地用肮脏的词汇骂她，听的孩子们热血沸腾，他们像喊口号一样跟着埃文喊：“□□！□□！□□！”

        杰罗姆听着这些不堪入耳的话也显得十分生气，但他记得菲欧娜的叮嘱，一切都要等到高潮。

        菲欧娜绕着铁笼转圈，绕到埃文身后的时候，不等她伸手去推，埃文为了躲避她就朝前离狮子更近了几步。

        “你想干嘛。”埃文能感觉到脖子上的热气，他既不敢和狮子对视，也不敢转过身暴露背面。

        杰罗姆在此时悄悄溜走，菲欧娜则是进一步地挑衅着埃文：“垃圾埃文，你就跟狮子一样臭。”

        “你说什么？”

        “我说，你就是个没用的垃圾。”菲欧娜朝埃文的半个月都没换的衬衫上吐了口唾沫。

        这还是不足以真正激怒他，他只是大口呼吸着，咬牙切齿地说出：“你等着，等我出去，杀了你。”

        “你没机会出去了，你会死在这里。”

        埃文靠向栏杆，侧身伸出一只手想要打她，但那只苍白的手只像白旗一样朝空气挥舞着。

        这时，驯兽师揉着惺忪的睡眼，从门外走进来。

        他本来是不相信杰罗姆的话的，但当看见自己的徒弟正摆出一副滑稽的样子和狮子对峙，瞬间就清醒了。

        “埃文，你在干什么！”

        埃文见到师父，泪水夺眶而出，他不顾一切地冲向笼子的铁门，但这样就等于露出了破绽，雄狮一跃而起，扑向埃文。

        驯兽师立马冲到铁笼边，用狮子熟悉的声音命令狮子冷静，但他没带鞭子，吼叫了好一会狮子才终于安静了下来。

        埃文被一群大人救出的时候，肩膀血肉模糊，吊着一口气。

        他的裤子湿了一大片，在孩子面前的威严也因此泄了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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