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武斗

卫微则是安安静静早早入座。

        明姨娘虽然出身不好，但是她的出身也恰恰让她一手教养大的女儿成为了卫家一众姑娘里面才艺最出众的女孩。

        安平长公主喜琵琶，虽说卿熙的出身是舞姬，但是最初长公主与他相识，却是被他的琵琶音所吸引而去。故而安平长公主这个喜好是几乎为京城所有人所知晓的，他们为长公主献上琴师舞姬时，没有哪一个是不会琵琶的。

        而今天，卫微也是冲着长公主殿下的这个喜好而来的。她自幼开始练琵琶，在此中的造诣是那位卫大人请来教琴棋书画的女先生都表示自愧弗如的。

        宴会开始，女孩子们的争奇斗艳个人秀也开始了，在沈容昭眼里一个个都娇娇弱弱的女孩子们此时全都斗志昂扬，自告奋勇地上前，用着最谦虚的语气说着最为自傲的话。家族多年的培养让这些女孩子都自信盎然，都有各自的出色才艺。

        当然，在安平长公主的宴上，为了投其所好，大部分姑娘选的都是琵琶。卫微摩挲着盖在自己带来的琵琶上的那层布，心底带着不安，不同于那些谈吐文雅，面露得体自信笑容的贵女们，卫微因为明姨娘的出身，在府里也是被瞧不上的，那些仆人们见风使舵，母女俩在府中日子过得艰难。

        这是她唯一的机会，她不仅不能出错，还必须要出彩。姨娘这些年身体越发不好了，看大夫买药这类事情以往都只能靠着母女俩以前攒下来的银子拜托采买的嬷嬷偷偷摸摸出去问大夫，抓药，若非病得要死，大夫人一贯不管这些事，管家也总是敷衍而过，毕竟府里姨娘小姐多了去了，除非是生了儿子的姨娘，其余人在被卫大人抛之脑后以后，日子过得连丫鬟都不如。但是这些天，卫微得了卫大人青眼，就连给姨娘请大夫管家都派人主动来问，明姨娘的病终于有了些起色，这让卫微怎么能够放过这次机会。现在的她，一步都不能行差踏错，她不同于嫡妹……

        卫微嘴里泛起一丝苦涩。虽然真正按照年岁来说，卫二的年纪还比她小，但是在卫家，真正被承认的排序，只有卫大姑娘和卫二姑娘，像她，虽说排序十一，但是没有人会按照排序喊她，她们这些庶女，就好像不是卫家的人一般，就连顺序都没有，不被卫家所承认。

        卫微看见吃了瘪的卫婉向自家的席位走来，连忙站起身来，行礼，“二姑娘好。”

        卫婉虽然不喜家中这些庶女，但也没有磋磨人的兴趣，对于她们的态度更多的还是无视。她挥挥手示意对方坐下，便不再理会，坐在那里愁眉苦脸地思索自己的事情。

        卫微小心地在一旁坐下，身子跪坐端正，也不出声，也没有拿案板上的点心零嘴，显而易见地更紧张谨慎几分。

        往年这场宴会，安平长公主就连舞姬戏子都不用请，光凭借这些姑娘们百花争艳，各展才艺，一场宴就能吃上一两个时辰。当然这些女孩子们也不仅仅是为了讨好安平长公主，光是这场宴会上聚集的贵妇人们，见到有出彩的，还不是会想着给自家儿子侄子相看一番，成就不少佳缘。

        宴会开始，最先起身的是一个装束利落的高挑女子。她并不像其他女孩子一样梳着繁重漂亮的发髻，只是简单地扎了一个高马尾，提着一把未开刃的大刀，径直走到宴会中间的空地上。

        “见过长公主殿下，臣女是安泰侯之孙女容乌，献上舞刀一场。”

        虽然容乌是面对着安平长公主说话行礼，但是最后的目光却是落在了坐在一旁的沈夫人和沈容昭身上。

        安平长公主怎能不知道她是谁，这一番介绍也是醉翁之意不在酒罢了。这安泰侯祖上也是跟着开国皇帝骑马打天下的人物之一，但是同落魄了的承勇侯家不同，安泰侯家的子弟们代代相承，为大祁朝输送武将。只不过现今的安泰侯已经年纪大了，从沙场上退下来了，他的儿子，安泰侯世子却因为先天不足，时常卧病在床，别说上战场了，就连练武都艰难。

        而他家中却只有世子一根独苗苗，没有其他儿子。世子因为身体不好，膝下只有一女，就是容乌。

        从建国以来到现今，这么多年了，安泰侯府眼看着也要落末了。

        容乌从小在祖父祖母的跟前长大，安泰侯没有因为她是女子就对她另眼相待，亦是教她习武。容乌甚至有上战场杀敌御国之愿景，女子又怎样，她也可以继续撑起安泰侯府一片荣光。

        容乌听闻沈容昭从小跟随父母在边关长大，甚至跟随父亲上过两次战场，她心下羡慕，甚至可以说心有不服。她日日练武辛苦，却空有一身武艺，没有上战场的机会，而沈容昭却可以跟着父亲一起上战场。

        这次舞刀，容乌明显就是冲着沈容昭去的。

        安平长公主知道内情，她也很喜欢容乌这个小姑娘身上的那股劲儿，但是她却不了解沈容昭，今日的宴会本就是为了沈容昭而办，若是惊到了或是伤到了对方，便是她的不是了，别说她会心下难安，就连皇弟怕也是会生气的。

        安平长公主皱眉，正要反对，沈容昭却主动站了起来，笑到:“舞刀的话，还是需要有人配合的吧，我也来参加怎么样。”

        沈容昭虽然不知道这背后内情为何，但是容乌的姿态和眼神都表示她是冲着自己来的，陪一个小姑娘舞刀而已，她眼里燃着的火光让沈容昭提起了几分兴趣。

        “求之不得，容乌听闻沈姑娘还随父上过战场，还请沈姑娘多多指教。”容乌的眼神一下子就亮了起来。

        “这……”安平长公主也不知道该不该阻止，询问的眼神看向了沈夫人。沈夫人笑着摇摇头，“没事，让孩子们玩吧。”

        “点到为止，不要伤人。”虽然都说沈容昭上过战场，但是京城里大部分人还是不太相信她一个十几岁的姑娘家能够上阵杀敌的，顶多是跟着在后方见见血，更别说杀人了。安平长公主有点担心，这容乌是在安泰侯手底下被训练出来的，之前在陛下面前，她单挑了一个御前侍卫，最后竟将人打败，安平长公主当时也在场，对于这个姑娘的武力值有着直面清晰的认知。那御前护卫可都是京中权贵子弟中百里挑一出来的人物。

        底下的姑娘们其实对容家姑娘并不熟悉，对方很少来参加姑娘们举办的宴会，基本上都在家中练武，大家对她的印象就是一个奇怪不合群的姑娘，平时也跟她们聊不到一块儿去。此时见这个跃跃欲试竟然来挑战未来皇后，都叽叽喳喳各自讨论开了。有人担忧，有人幸灾乐祸，也有人纯粹是看热闹。

        但是这些都影响不到上面两个姑娘。沈容昭去厢房重新换了一身方便利落的衣服，同样拿来一把大刀，随意比划了两下适应手感。毕竟平时她用的武器更多的还是轻便的剑和方便携带的软鞭。

        容乌舞了一个刀花，径直攻上来。沈容昭并不直面容乌的攻击，而是旋身躲开，容乌再攻，她再躲开，如此几次。

        安平长公主半直起身，看着底下的武斗，沈容昭只躲不攻，让她有点担心。坐一旁的陆夫人也皱了眉，目光紧盯着她们俩，抬眼一看好友，沈夫人不慌不忙，还端起茶喝了一口。

        感觉到谢菀投过来的视线，沈夫人回望过去，笑眯眯地做了个口型：“没事”。

        自家女儿的本事她还是知道的，京城中传闻沈夫人虽然不知道，但是战场女儿是实打实的上过的，而且还不止一场，自从她武力值在她父亲那边过关以后，每年冬天她都会跟着军营中的人一起巡逻。每年冬日都是那些蛮人最为猖狂的日子，而沈容昭几乎参加了每一场的战斗，就是那些军营中的大老粗们，最开始即使瞧不上一个小姑娘上阵杀敌，但是最后都对他们将军的闺女感到服气。只不过沈将军实在放心不下这个女儿，虽然妥协了让她参与战场，但是还是将她放在自己身边。

        沈容昭的手上是真正沾过血的。

        沈容昭确实只是在观察容乌的刀招。容乌的招式基本上都是大开大合之势，可以看出是久经沙场的老将所教导的。只不过这姑娘确实没有上过战场，刀招里面还有许多不必要的花哨动作，身上露出的破绽也还有些许，不过总的来说，若是这姑娘在父亲营中的话，都可以排得到中游水平。

        容乌看沈容昭只是躲，不接招，下手越发凌厉，带着几分逼她出手的意味。沈容昭怎么会没看出来，但是她现下的招数经过几年沙场的洗礼，基本上都是一招制敌，直捅要害，如果她出手，拆她破绽，那么这场比武就没什么好看的了。

        沈容昭有点无奈，她分神看了一眼高台，安平长公主脸上却是紧张的神色，各女眷也是担忧大过于欣赏，更何况容乌因为她的躲闪和分神而真的有些生气了。于是沈容昭虚晃一刀，向着容乌的破绽攻去。

        容乌一慌，押刀去挡，沈容昭反手提刀，抵住了容乌的喉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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