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窦太后

最终他们三个还是没有挨到沈夫人亲切的训诫。

        沈容昭直接邀请了当天第二次到了沈府门口的皇帝陛下入府做客了。

        有着陛下作为挡箭牌，沈夫人也不好当面苛责这三个小的，只是瞪了长女一眼，她还不明白这三个小的的秉性，小瑾虽然闹腾，但是也没这个胆子自己一个人溜出去，绝对是阿昭出的主意，阿修怕是担心两人，又没办法把一大一小抓回去，只好跟着出来，免得两人惹事。

        做娘的都怕自己的孩子出事，但是沈夫人就没有这个担忧了，自家女儿武力值高，小儿子又是鬼精鬼精的，再加上一张嘴里圣贤书能把对方从道德制高点压倒的二儿子，这三个人一出去，她倒是不怕他们出事，反而要担忧一下不小心撞到枪口上来的人了。

        沈夫人也没有管这三个悄悄咪咪溜回自己房间换衣服的孩子，家中的事物已经井井有条地被她安排下去了，她于是闲下来同陛下聊聊天。

        陛下将自己平时在朝堂上的一身气势收得干干净净，配上他那副干净俊美的皮囊，看起来就好像是邻家的小公子面对亲近的长辈的模样，要是朝堂上的大臣们见到这位有点带毒舌性质的陛下居然可以如此温柔地陪着长辈聊天，可能都会感动到流泪：只恨自己没有这个待遇啊。

        在沈夫人同陛下温和交流时，三个脑袋从门侧探出，最后沈容修被长姐和幼弟齐齐推了出来。屋内的两人都看向他。

        沈容修有点猝不及防，尴尬地清清嗓子，“陛下，娘，嗯，那个，可以开饭了。”

        沈夫人起身，邀请陛下在府上用饭，“饭菜简陋，望陛下见谅。”

        本来沈夫人也没有料到陛下会再次来到沈府，饭菜也只是按照他们平时用的家常菜准备的，说是简陋一点也不过分。

        五个人只有六七道菜，既有沈夫人爱吃的江南菜系，也有带着边疆地域特色的菜，他们一家子六口人，喜欢的菜不尽相同。

        祁尘也没有什么嫌弃的意思，他上一世被流放到边疆，那些官吏发放食物时都要靠犯人们争抢，若不争抢就连饭都吃不上。那些小吏们就看着他们这群人在泥里争抢一个冷得发硬的馒头，然后哈哈大笑，拿他们当乐子瞧。

        他是个不喜欢铺张浪费的皇帝，登基以来最大的花销就是不久之前重修凤仪宫了，就连他自己住的养心殿都没怎么修缮过，只是换了些家具。

        京城上下揣摩圣意，那是没有一个人敢大肆铺张的，那不就是告诉皇帝你家里很有钱，等着皇帝来“征收”吗？

        陛下一打量桌上的菜，就大致猜到现在的沈容昭还没有尝过松鼠桂鱼这道菜。前世她在江南尝过一次此菜后，惊为天人，后来常常都会吃上一次，是极喜欢这菜的。

        他毫无违和感地在沈府的餐桌上坐下了，沈府的饭桌是圆桌，他们平时家中吃饭时不喜欢用那种长桌子，家主坐在最上面，两侧一左一右坐着两排不同身份地位的人，秩序井然，规矩森严。他们家更喜欢用圆桌，一家子坐在一起，团团圆圆热热闹闹的。陛下很喜欢这种安排，只是遗憾的是他身边一左一右坐着沈府的两位公子，沈容昭坐在了他对面，就连他想要给沈容昭挑菜献殷勤都不太方便。

        他只好把自己的热情都倾注给了两个小舅子，也时刻关注着沈容昭喜欢吃的菜。

        该回去让御膳房的御厨们开始练手了，多研究些符合未来皇后娘娘的口味的菜系，还有那道松鼠桂鱼，他记得不久之前有一个从江南来应聘的陈御厨，不知道这道菜他做得怎么样，回去让他好好练练。

        正在御膳房掌厨的陈御厨突然打了个寒颤。

        如果不是沈府没有收拾好，而且也不符合所谓的规矩，陛下恨不得直接在沈府住下。

        在宫门落钥之前，祁尘恋恋不舍地离开了沈府。他看着送他到门口的沈容昭，脑海里已经计划着几天后的再次出宫了。

        沈府一行人进京第二日，京里的那些人精们都已经收到消息了，宫里的窦太后更是闲不下来，在第二日皇帝早朝时就派人去沈府传了懿旨，让沈夫人带着大女儿收拾一下入宫见她。

        她倒是要看看，被皇帝这么看重的沈府小姐是个牛鬼蛇神，当然她更是存着给下马威的心思，先帝在世时，她在后宫横行霸道惯了，是绝对不可能让一个小丫头压到她头上的。

        皇帝软硬不吃，她也拿皇帝没办法，她还不信自己拿捏不住一个小姑娘。

        当然，她也不会公然为难这位未来皇后，毕竟皇帝对这位沈家小姐的重视是有目共睹的，没有人敢公然去打皇帝的脸。

        沈夫人对于京城中的两位太后也有大致的了解，皇帝亲母还未发话，懿旨却从这位窦太后手中到了沈府，看起来卫太后在后宫的地位并没有窦太后高，自己亲儿子都登基了，无论怎么说，卫太后的气势应当比这位皇帝的嫡母更强，但事实并非如此，看起来皇帝同自己的亲母的关系大概不是很好。

        寻常人家一位婆婆就已经让人感到够呛了，更别提这皇家的两位了。

        沈夫人有点愁，但还是利落地将女儿收拾收拾，跟着来人进了宫。

        “宫里这两位太后可能都不是很好相处。”沈夫人坐在马车里，摸着沈容昭的乌黑长发，脸上带着点愁容，嘱咐自己女儿，“你得自己立起来，若是两人之间有争斗，你也别参合进去。”

        沈容昭却不是很担心，“娘，别担心啦，你女儿看起来是好欺负的样子吗？”

        沈夫人笑了，确实，阿昭在边疆待着，平日里也没有被困在闺阁之中，处理事情也井井有条，甚至堪比一些有能力的公子哥。

        但是她还是敲打了几句，“宫中许多肮脏手段你都没有见识过，我们家没有那些纷争宅斗，在这方面你还是太弱了。”

        说着说着，沈夫人讲起了当年她在闺阁之中府中那些杀人不见血的手段。

        到了宫门，沈夫人才停住了话头，留下时间给沈容昭自己消化刚刚她所说的那些东西。

        皇帝正坐在朝堂上，心不在焉地听着下面大臣们在为着新出的土地政策扯皮。这政策是他让底下人去拟出来的，已经经过几番修改，已经基本定型了，此时在朝堂上提出来就是过个明路准备实施的意思。偏偏还有人看不明白形式，因为触及到了自身利益，出来反对。

        皇帝也懒得说话，就等着底下人争辩完了，他再直接下旨。但是无论他们怎么说，他心中已经有了决断，所以无论争辩的结果是什么，圣旨已经拟好了，这最终的实施是绝对会推行下去的。

        此时苏嘉盛偷偷从一旁过来，告诉了皇帝沈府的夫人和小姐一大早被窦太后的懿旨请进宫的事情。

        他瞬间坐直了身子，身上的气势一变。

        “朕看你们扯一早上也说不出什么结果，不必多说了，有什么问题直接上折子。”

        皇帝就差把“朕有事，别扯了，快滚蛋”几个字放在脸上了。众大臣感受到了气氛不对，渐渐禁了声。

        苏嘉盛的“退朝”两字还没唱完，皇帝已经一甩袖子急匆匆离开了。

        窦太后这边。

        沈夫人和沈容昭在窦太后殿外也没被为难，到了门口，直接有宫女进去通传，没有在殿外给她们下马威，顺利地进了殿中。

        窦太后打扮得非常正式，盛装让她的气势也十分逼人。她带着和蔼的笑容，给沈夫人赐座，招手让沈容昭上前去让她仔细看看。

        “真是一位水灵的小姑娘，难怪皇帝这么上心。”

        她拍拍沈容昭的手，笑得像一个平易近人的长辈，打趣着即将成为她的儿媳的姑娘。

        “太后娘娘谬赞了。”

        沈容昭想要努力表现出几分羞涩的笑，但是实在做不到，只好低下头表示自己被打趣得有些害羞。

        她看着那只搭在自己手臂上的戴着尖锐的金色花纹长指套的手，脑子里的思维飞散，完全感觉不到这位窦太后想要表达出的慈爱之意。

        窦太后与沈容昭聊起了平时在闺阁之中会做的事情，读过的书。

        沈容昭带着假笑，谦逊地回答到。

        “臣女平日里也就绣一绣荷包，做点针线活。”沈将军身上时常挂着的那个四不像荷包就是她的杰作，至于针线活可能顶多也就绣个荷包了。

        “也就读些《女则》《女戒》之类的书籍。”《女则》《女戒》这些书压根没在她家书房出现过，自己平时读的更多是兵书之类的东西。

        “嗯，还有就是……”沈容昭努力想着之前看的那些话本子里那些官家小姐们平日里做的事情，端着微笑面对着窦太后。别急别急，已经在编了。

        沈夫人看自己女儿实在是憋不出来了，无奈地主动接过话题，同窦太后聊了起来。

        沈容昭得以解脱，舒了一口气，安静地坐在一旁当个花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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