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左相

沈将军再不乐意，也不得不送夫人和儿女先行入京。他在边疆的事务一时半会儿交代不完，京中的大婚需要主人公早些到场准备，所以沈夫人和沈容昭的二弟沈容修带上六岁的三弟沈容瑾，先行送沈容昭入京。

        “臭小子，护好你姐知道没，如果你姐在京城受了什么委屈，看我怎么收拾你。”沈云城一巴掌拍在沈容修脑门上。

        沈容修被父亲“友爱”的一掌拍得一踉跄，他时常怀疑自己是不是亲生的，每次父亲的心都偏到天边去了，总是向着他长姐，甚至是父亲和长姐一起闯祸之后还要把他拉上背锅。

        “知道了知道了。”沈容修忍下自己翻白眼的冲动，翻身上马。当然不必父亲嘱咐他肯定都会护着他长姐的。

        沈将军的视线落在了站在一旁拽着沈夫人衣角的三儿子沈容瑾。沈容瑾一激灵，立刻抬首挺胸双手背在背后大声说：“我也一定会护着阿姐的！”

        “嗯，很好，是我沈家的儿郎。”面对思想觉悟很高的三儿子，沈将军满意地点头，放过了他。

        沈夫人懒得理会这几个活宝，正拉着管家最后嘱咐一遍她离开后的家中事宜。她不在，沈将军压根不知道要怎样好好照顾自己，上次她回娘家探亲，回来的时候简直不敢认那个又糙又黑发须杂乱的汉子是自家大人。

        收拾好的沈容昭从府里匆匆小跑出来，三步两步跳上马车钻了进去。

        被无视的沈将军很心酸，女儿大了，要嫁人了，他这个爹都不重要了。

        然后她又想起什么，从窗子探出头来，“爹你收拾快些，早点来京城找我们啊。”

        沈将军露出满意的笑容，他就说嘛，女儿心里最重要的还是他。

        沈容昭没等沈将军回答，转头向母亲：“娘，快点快点，走了走了。”她都在屋子里闷好久了，终于可以出门了。

        沈将军的笑容彻底垮掉。

        “这么大的人了，还毛毛躁躁的。”沈夫人虽然在说教，但是脸上还是带着宠溺的笑容，“走吧走吧，来，三郎上马车。”

        沈将军委屈，沈将军不高兴。

        “好好照顾自己。”沈夫人转过头温柔嘱咐自己最放不下心的那个。

        “夫人也要好好照顾自己。”沈将军深情回望。

        “娘，走了走了。”沈容昭探出半个身子来拉自家三弟的小胳膊小腿上马车，看见父亲和母亲“执手相看泪眼”，简直一阵牙酸。

        “臭丫头。”沈将军赏她一个白眼。

        “爹你记得给沈容远那小子写信，他要是赶不上我就拿着扫帚追着他绕京城跑十圈。”

        一行人在路上停停走走，花了半个多月终于靠近京城郊外，磅礴壮阔的城墙就在眼前。

        舟车劳顿早就消耗完了三个孩子的兴奋劲儿，个个瘫在马车里休息。

        沈夫人拉着女儿的手，说些体己话。

        “娘，你是不是想说要我不要轻易把心交付出去，谁先动感情谁就输了什么之类的话。”

        沈夫人一愣，有点哭笑不得。

        “这些东西你从哪里学来的？”

        “诺，这些书里。”沈容昭指了指那一摞她二弟给她带的话本。

        沈容修有点骄傲地抬起头，受到了来自母亲的一个爆栗。

        “我们沈家的女儿敢爱敢恨，有什么不敢喜欢的，不要把自己禁锢住了。娘想要嘱咐你的是保持理智和清醒。即使以后陷入了感情之中，也要学会把自己抽离出来，冷静地去看待事实，干脆地做出决定。”

        沈容昭似有所悟。

        沈容瑾在一旁听得认真，最后举起捏紧的小拳头，“阿姐别怕，谁让阿姐伤心我就去揍谁。”

        众人笑开。

        马车在城门外不远处突然停下。

        “怎么了？”

        沈夫人摁住几个跃跃欲试想要探出窗口的脑袋，微撩开帘子问到。

        “这……”大太监苏嘉盛不知何时已经下马，对着马车前一位二十出头的公子哥行礼，被对方制止了。

        那男子带着两个侍卫，通身气派高贵，玄色衣服低调奢华，容貌俊美，脸上带着笑容。

        他看见沈夫人撩开的帘子一角，控制住自己想要探寻帘后人物的炽热目光，礼貌地行了一个后辈礼，努力让自己看起来显得风光霁月，公子无双。

        “晚辈祁家四子，闻沈夫人和沈家公子小姐远道来京，特来相迎。”

        沈夫人一惊，祁家四子，不就是当今圣上吗。

        沈夫人下意识看了苏嘉盛一眼，只见他恭恭敬敬地候在一旁，面上还残余一丝惊吓。

        她不再待在马车内，立刻掀开帘子出来，还把两个儿子叫了出来。虽然让有婚约的未婚夫妻婚前相见并无大碍，但是她还是希望自己女儿以后能够更受重视，此时适当程度的“端着”就是有必要的。

        祁尘也能够明白沈府对待自家女儿的珍惜态度，他也见过沈家对于女儿的重视程度，所以他也没有不高兴，只是有点遗憾。

        坐在马车内的沈容昭在弟弟掀帘子出去的时候，从帘子后看见了站在外面的未婚夫。

        她摸着光滑的下颚，心下有两份满意，没想到当今皇帝长得还不错，看起来温润如玉。

        祁·批温润如玉皮·尘，和坐在马车里的沈容昭对上了一瞬间的视线。他一看沈容昭的眼神，出于对沈容昭的熟悉，就知道她心下还是满意的，顿时高兴起来。

        他努力克制住笑容，维持住了公子如玉的人设。

        当他和沈夫人，沈家二公子交流时，沈家小公子却哇得一声，注意力转到了另一位路过的人身上。

        那人骑着毛驴，衣着朴素无华，但是那从内而外的气质，当真称得上一句陌上人如玉，公子世无双，而皇帝那表面的温润尔雅瞬间被比了下去，毕竟无论如何，祁尘都是一位帝王，经历过残酷的夺嫡之争，手上必定沾过血，无论如何都不可能再如那皎皎明月一般纯净温润。

        沈家三公子和沈家大姑娘是如出一辙的颜控，两人的爱好和性格是这个家中极为相似的。祁尘一听见沈容瑾那声充满了惊叹的哇，立刻意识到不好。

        果不其然，三人顺着沈容瑾的视线望去，祁尘心下幽怨，自己明明是把这人送出了京城去，还送了他一座温泉山庄让他好好养养身子，这怎么就这么快回来了？

        来人正是当今左相宋霖淮。此人是帝王心腹，当今右相是三朝老臣，在朝堂权势滔天，陛下初登基时做事处处受其掣肘，故从江南请来了这位有智谋有手腕的名士，与右相对抗，以平衡朝堂。这位名士也没有辜负皇帝的期许，从朝堂一路立功升官，仅仅花了半年多就达到了左相的高度。当然这其中也离不开他的高起点和皇帝有意的扶持。

        众人望过去的时候，宋霖淮也若有所觉，回望了过来，就发现了皇帝陛下就带着两个人出了城。

        宋霖淮心下不赞同，他下了毛驴，将其递给了跟随着的小厮，主动向皇帝这边走来。

        祁尘笑容僵硬，眼神飘向了马车。果不其然，按照沈容昭那爱看热闹的性子，听见小弟的惊呼就把马车窗的小帘掀开了。

        上一世沈容昭和宋霖淮的相识是在一年后的江南，但是因为祁尘见识过了宋霖淮的才华，主动将其邀来了京城，结果让他们提前相见。

        祁尘现在什么都不想做，只想要锤自己。

        上辈子，沈容昭出门游玩，见识祁朝的大好山河。祁尘作为她的小厮和侍卫，跟在她身边。宋霖淮的母亲也出自广陵林氏，是沈夫人的堂姐，幼时关系亲近。所以严格算起来宋霖淮还是沈容昭的表哥。于是沈夫人去信给了堂姐，让她照拂一下去了江南的女儿。沈夫人还嘱咐了女儿如果到了江南要去拜访一下宋家。然后祁尘就看着两人一见如故，相谈甚欢。

        宋霖淮并不是平时都待在江南，他也喜欢四处游历，这人口才又好，沈容昭住在宋府那段日子是极为喜欢找他聊天的。宋母也很喜欢沈容昭，她离开时，宋母甚至还开玩笑说着想要把人留下来做儿媳。

        宋霖淮走近，介于在外面，并未直接戳破皇帝身份，只称呼他为公子，并礼数周全地向沈夫人一行人介绍了自己。

        “霖淮？你母亲可是出身广陵林氏？”

        “正是。”宋霖淮大概猜出了这一家子恐怕是让皇帝近日来不着调一直日夜思念的沈氏一族，他也曾听母亲说起过这位嫁入沈府的姨母。“想必您是吾姨母吧？晚辈常听闻家母说起您。”

        “你母亲身体可好？”

        “母亲身体很好，不日就要来京，到时晚辈邀您来府上做客。”

        “好好好。”沈夫人眉开眼笑。

        这边两人聊得开怀，而皇帝陛下站在一旁，酸成了一颗柠檬，朕不是让宋爱卿好好修养身体吗？为什么他就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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