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第二十四章 六趣轮回图

新年一阵鞭炮过后，万象更新，母亲做了一桌子菜，卜家是小姓，人不多，我父亲有四个兄弟，我几个堂哥早年去了泰国开了中医馆，基本不回来，我上头还有个姐，几个兄弟姐妹里头，我最小，也最没出息，现在医生也做不得了，母亲在饭桌上催我找个对象，不知道为何母亲一提及此事的时候，我脑子第一个想到的就是廖无几，廖无几看样子比我年长些，但是是我喜欢的那种类型，我是个性格相对温和的人，喜欢那种有主见的女孩，上次在齐北山里那一通，说老实还真跟廖无几处处对象，不过话说回来，人家廖无几是什么人，怎么也轮不到我，可能是当时喝了酒闷头，那时我十九岁，当年是沿用五零年的法定婚龄，男子二十岁，女子十八岁，我还差一年，正好想着明年出去折腾一年，回来结婚，想的是美的，毕竟腰包充足嘛，当时父亲与母亲不理解我的迷之自信，我在酒桌上喝的醉醺醺的，差点没把宝贝的事情说出去，一通扯淡罢，饮茶醒酒，就期盼着老周过来。

        好容易过了正月十五，我立即买了车票，当夜就乘火车北上了，住了金街最好的酒店，能泡澡，说实话，那是我第一次住这样的酒店，不怕别人说我没见过世面，酒店还真分档次，老周第二天到的，我们俩在金街摸了好半天才找到对方，两人在金街掌勺饭店下了馆子，这老周出去这点日子，模样没大变，人胖了点，也会穿衣服了，见着我就管我要宝贝。

        “那些东西我能带出来吗？”我道。

        “那倒也是，这玩意儿咱俩不在行，怎么弄出去也是件麻烦事。”老周道。

        “没事，我都想好了，那廖无几搞古董的，这些东西还得请她帮忙。”我道，廖无几在临走前给我留了地址，我就是想着先跟老周合计，然后再看看，不行的话就去找廖无几，毕竟出生入死了。

        “又是她！”老周道，“找她就没的好，你还想去挨巴掌啊！”

        “啊呀，不开玩笑，我说认真的，第一桶金需要谨慎处理。”我道。

        “你卜夫子不是不要这些身外之物吗？”老周借着我的话调侃道。

        “那都是装出来的，读书人嘛！再说那时候也不愁吃喝，国情不一样了嘛不是。”我抿了口酒。

        “这才是你卜夫子嘛！感觉你在那卫生院都变了个人，装的还挺斯文，一来着旧地就人的精气神就回来了，这才是我的战友。”老周拿起酒杯邀酒。

        “彼此彼此！”这出了单位，还真是彻底释放了，我本不是一个安分的人，老实工作不太适合我，可能也是家里面遗传的吧，当年祖上，都是行走江湖，我父亲的伯父，那也是当时江湖上的一条好汉，带着我父亲走南闯北的，这医术也是在江湖中历练出来的，至于八代中医那是我奶奶告诉我的，真假不知，只是没事拿出来忽悠人。

        “那现在怎么办？”老周问。

        “放假咯，正月过了就去找金秋。”我道。

        “可以，我也是这么想的，听说金秋现在都买别墅了。”老周道。

        “你听谁说的，是卖别墅吧。”我道。

        “我在车站等车的时候碰到出来的东渔镇老乡说的，说什么都混到香港去了，当了黑帮大佬。”老周道。

        “你就尽瞎扯淡吧，金秋那么老实，还黑帮老大。”我道。

        “啊呀，反正混的比咱好不是。”老周往我的杯子里斟酒，“就这么定了，月底就动身，别忘了把你的宝贝带上。”

        “那必须的。”我道。

        “那就决定了哈，吃完饭准备做什么，看录像还是去按摩？”老周问。

        “那当然是按摩啦，录像有什么好看的！”我笑道。

        “啧啧啧，这就是人们口中的卜夫子，简直衣冠禽兽，一会儿来日式的还是泰式的。”老周色眯眯的看着我。

        “这个你老周是老手，听你的。”话虽这么说，其实还都是吹牛，当时我跟老周都还是处男，彼此为这个还不少有惋惜，以前没钱，就是想想，现在有钱了，就想着怎么享受了。

        老周牛饮一杯，拉起我的手道：“走走走！吃饱了撑着，现在就去！”

        我跟老周凭借着回忆找到了曾经那条小街道，那条街是条老街，一律的两层楼小排屋，时常有些站街女会在门口招揽生意，以前闲的没事干就老跟老周往这边跑，但是当找到这条老街的时候，我们大失所望，原来就在去年年底，全城进行了扫黄打非的运动，现在全都改了，一溜改成了裁缝店，衣服店这些。

        老周一拍大腿道：“嘿！可惜咯，我滴梦中女孩诶！”

        老周当时看上了小街里那个戴黑框眼镜的女孩子，老周坚信她不是出于本心要做这种事情的，说他肯定是被骗出来的大学生，还常跟我说以后挣了钱要把那女孩给赎出来。

        “随缘吧，都这么久了。”我道。

        而后我与老周在四周店铺里挑了几件衣服，往后去广东会热，冬天衣服都得换，况且是去大城市，不能太寒酸，琐事不提，到了正月底，我与老周从杭州出发，不乘火车，而是包了汽车，直接到广东广州。

        我按着廖无几留的地址找到了廖无几的古董行，面门不大，首先看见的是一个老的不能再老的老头，穿着一身交领短衫，见我们就用广东话跟我们打招呼。

        老周道：“冇懂啊，搞葡通法啦！”

        “哦哦。”那老者笑了笑，用不标准的普通话，“两位先僧，四找谁来的呢？”

        老周拍了拍手里的箱子道：“我有东西，找你们大佬。”

        老头似乎听不懂的样子，我将廖无几给我写的纸条递给老者，这老者才明白，让出位置让我们上楼：“用点茶啦，中饭过来喫。”

        “你们廖老板有钱，还在这儿吃饭，没排场，下个馆子啦！”老周吊儿郎当的。

        老者一脸微笑，不知没有听懂老周的话，我们上了楼，这二层都是木质结构，窗户都用纸蒙着，楼道里点着灯，廖无几说过自己不能暴露在阳光地下，看来是真的，我与老周闲着没事，在二楼瞎溜看宝贝，这里的古董不是太多，真正有价值的应该不会存放在这里，二层楼的中心是一个大厅，两侧都是玻璃柜子，里面存放着古代的线装书，中间是一个巨大的木制地球仪，靠窗位置是一拍软沙发，前头是茶台，我逛了一圈，这里门都是虚掩的，可以直接进入，看样子应该是供人观赏的，走廊尽头的房间里摆的都是古画，说是古画又不是古画，怎么讲呢，画的都不是一些正常东西，也不是抽象画，像是远古的一些壁画，外头都用玻璃隔着，其中有一副引起我的注意，上边的文字我熟悉，写的是萨珊文，也就是唐朝波斯一带的国家的文字，像蛇一般，但是画的内容就看不明白了，画的是一似人非人的东西赶着牛羊往前走，画的中心坐着个浑身燃烧的巨人。

        “这不是印度的玩意儿吗？”老周凑过来道。

        “什么印度，这是萨珊文。”我道。

        “我说的不是文字，是画，印度画里就没正常人。”老周指着那中间燃烧的巨人说，“你看这人脸都是绿色的，赤膊宽裤，这不是印度还是哪里。”

        老周这么一说还真是，这画面风格特别想印度宗教画，充满了想象力。

        “卜夫子，你给解释一下呗，这到底画的什么玩意儿。”老周问道。

        我指着那张图道：“老周你看，那燃烧巨人的肚子上是一方巨轮，很像佛教里面的六道轮回图，不过不同是，中间的“无常死主”不一样，六道轮回图中的“无常死主”是一个怪兽，与图中燃烧的怪人有相似的地方，“无常死主”是口衔双脚抵住轮盘，这个是腹内有轮盘，所谓的“无常死主”即是“业力”，什么又是业力，简单而言就是一种天地规律，从佛教的角度来说就是生命延续之力，比方说生前行恶，下一辈子就会承受自己所造成的恶果，这就是所谓的轮回。”

        老周托着下巴若有所思，而后指着途中的轮盘道：“我看明白了，这些地方就是代表六道，这儿是天道，你看他们笑的多happy,这儿显然就是恶鬼道了，一个个瘦的跟猴子似的。”

        老周顺着我的思路辨认着图中的东西，我也顺便看看里边究竟都表达了什么，这怪物腹内轮盘的内容，与六趣图相似，所谓六趣就是六道，按照一般说法，生命体在消亡之后，便会被投入六道轮回，根据一个人生前的所作所为来判定下一辈子的遭遇。所以佛教认为没有外力来控制天地宇宙的变化，种种因果报应都是由自身而起，至于为什么在轮盘外头画一个“无常死主”，应该是对于天地规律的一种象征，或者是压根想不到什么在推动着轮盘的旋转，牛顿也研究很久这种存在与人类思维之外的力量，最后冒出个“上帝之手”来解释第一推动力，可能也是古代哲学家想不通这一层，因此就画了个鬼玩意儿来代替。

        这些基本都可以理解，只是在轮盘图中还有一些缥缥缈缈的人形烟雾，老周也发现了，似乎作图的人有意为之，甚至有些东西飘到图片外边了。

        “这些是什么玩意儿，鬼魂吗？”老周问。

        “按照佛教的说法应该是中阴之身的人，也不是人，就是人死后那种状态，还在人间徘徊，非人非鬼。”我道。

        “那这些东西最后还是要在六道轮回是吧。”老周道。

        我点点头。

        老周指着那图片的边边角角道：“这些飞出去的怎么解释，如果说六道轮回代表整个世界，这些六道轮回之外的东西如何解释。”

        老周的疑问其实也是我的疑问，这幅画好像是信笔涂鸦一般，但是中间的图画尤为的考究，又不想简简单单画出来的，除了一些灵魂体飘出六道之外，还有那些赶着牛羊的东西，似人非人，似乎作者想表达的是轮回之外的某种东西，就在深入思考的时候，忽然看见玻璃橱窗里边透出双长着黑色眼睛的老人脸，吓得我往后一退，这一退撞到了跟柱子一般的东西，我扭头一看，啊呀，好险没给我吓掉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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