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不信人间有白头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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禁庭辞旧迎新,兜兜转转,春和景明,鸟啭莺啼,又是阳春三月。如今该称姜时桢为掌柜娘子,或慕名而去,或是菜色、蜜煎果子、渴水浆饮喜人,她的生意日复一日的兴隆,如今在汴京亦首屈一指。居澜最初为凑份子,让她心无挂碍的去开酒楼,在本钱尽够了她,还朝今上索要了些。而后每月分红她还特地依照当初的银钱给他,逗得他捧腹大笑,“怎么?夫妻还要分你我?我们的账可算不清了罢?”她羞赧得满脸胀红,“陛下怎地总是取笑妾?”他颔首示意她坐到身侧,“娘子莫恼。莫说百贯钱,就是十万缗国帑亦有。”
她脸红到耳根,他凑趣的抚摸,引得她肩头颤了一下,“陛下就不能……稳重一些?”他揽她侧靠在怀抱,手覆着她的,交叠盖在腹头。“阿照,当真是时如逝水,我昨日还察是你在紫宸做押班的时候,如今我们竟都有两个孩子了。”她听出异常,语气不善道:“这话是甚意思?是陛下懊悔以妾为娘子?是妾孕事太勤?您莫不是……哎哟!”他赶忙护她腰背,“怎么了?”她指了指他温热手掌覆盖的地方,他的骨血正强健有力地蹬着母亲,似乎在伸展四肢。又仿佛凭手来抚触和感知,这小小的房屋承载他八月,而临盆后他即将见广袤四野,与润物和孕育他的胞宫大相迳庭。“阿照,前阵子你提所期冀的仅是他寿数绵长,我们就给他取名为椿。伏望苍天降福,护佑他长寿顺遂。”
她的手绕过他的脖颈,两手松弛交握着,“陛下就笃定是皇子?倘或诞公主,您可要失落至极了。”今上抚她的鬘发,她周身素净,自遇喜怕粉黛伤刺胎孩就几乎素面朝天,“只怕她跟你一般,我动辄安慰不好,束手无策啊!”她哑然失笑,“妾脾气最是温驯的,怎么就令您头疼?”他将碎发捋到她耳畔,情不自禁地吻了她的耳垂。悬着的耳珰窸窸窣窣的响,很快她遍耳通红,他冁然而笑,“都是当阿娘的人了,怎么还跟情窦初开的小娘子似的?碰一下都要脸红?”她羞赧不堪,只将头蜷在他肩膀,“真想他快些降生,郎君的好我有些想了。”他擅长见微知著,自然知这好所指不寻常,“阿照一起读些《华严经》,平心静气,清心寡欲。”她羞恼的站起身,单手撑腰道:“陛下自行读经,妾不便叨扰。”
但见她便便大腹,他焉能放心她,“今日是孃孃眉寿,在属地的公主都入宫来拜寿。你早些歇息,不必等我。面子总是要做的,太后毕竟是我的母亲。”她有些挂虑,“陛下莫贪酒水,如今寝卧等不到陛下,妾总是惴惴不安。”今上温声安抚,“你姨母和阿娘都在禁庭,我瞧日近黄昏,不如你就在寝殿歇着?来回劳动怕妨碍你身子。”她月份渐大,除却必要助益生产的走动以外,业已捐弃去御花园的赏迎春等,因腿肿、脚肿得厉害,时而久了就浑身酸痛,“妾亦有此意。想是白日走得多了,此刻便觉得疲惫。”他去唤钱瑜,“吩咐摆膳。你用过晚膳就歇着,献春她们都在,有事随时去惠康禀给我就是。”
她颔首,目送他去更换襕袍。既是家眷团聚,自然只有正妻能同他前去。邢筱疲于应付,从未同他赴一场家宴。今上起驾去惠康后她百无聊赖,在廊前赏了片刻剔墨纱灯,看了一会鲤鱼的灯笼摇摆,做了会茶百戏,临摹几个子就哈欠连天。献春笑道:“你去歇着罢。我瞧着今夜恐怕要闹得很晚,太后五个子女如今各自立事成家,且去年眉寿因唐国长公主临盆在即未能凑齐,今日要一醉方休亦是常理。”她如今听醉就会寒战,献春搀她起来,“陛下省得的。杜氏死状惨烈,骇人听闻。纵使谁有贼心,恐怕也没有贼胆。”
居澜是信任今上的,时值而今他未曾辜负过她甚么,应诺的事亦都有做好。她既是八月身孕,自然只能仰躺。而他已养成作息的规律,子夜时醒一次朝她身下探探,寅时会再探一次,均是怕羊水骤破,或是见红早产。献春燃了檀香为她助眠,居澜很快就进入梦乡。
惠康殿,难得聚齐一大家子。今日燕、唐、齐国长公主与廉王、今上皆在。欢聚一堂为太后拜寿,太后欣喜不已。燕国长公主亲来斟酒,“阿兄,这是桃花酿,诚不我欺。过往如云烟,阿兄勿要挂碍,今日定要痛饮。”廉王因最近安分守常而得到恢复亲王,此刻将燕国公主挡到一旁,“不要劝酒,阿兄不想饮就算了。”今上亦不愿打破这番其乐融融,遂举杯道:“一镟只微醺罢了。今日既为孃孃眉寿,不如我们做晚辈的一起敬孃孃。”他原就是长兄,今又成至尊,殿中的公主尽都起身,“祝孃孃凤体康健,福贻万年。”太后笑得合不拢嘴,而后燕国公主窃问今上,“阿兄,居澜阿嫂就要生了罢?这次是侄儿还是侄女?”
今上乜斜她,“等下月就尘埃落定,你怎这般爱打听?”燕国公主意兴阑珊道:“阿兄藏的真严实。既非长子,又非长女,怎地我提前问还不成了?”说罢她又觑向廉王,“三哥怎还不娶三嫂?你看阿兄孩子都快三个了!”此刻唐国公主遽然冒出头,“阿姊竟然不知?三哥不喜女子,自然就不会娶妻了。”零丁听这番话,如霹雳盖脑般令今上讶异,他的弟弟竟有断袖之癖?廉王匆忙遮掩,“胡说!我分明是还未遇见心头好!”罢了,今上是疲于管教,没得又使太后动怒,太后瞧向这边,“阿绛,都已成年还缠着你阿兄?说出去教人笑话哟!”燕国公主羞赧,拖着长长的调子撒娇,“阿娘!我不管多少岁数,阿兄都还是阿兄嘛!”说罢她看向今上,“阿兄说对不对?”
今上颇有些无可奈何,“阿绛就是小孩儿心性,都是孃孃将她宠成了这般性情。”说罢今上又看向齐国公主,“阿绮,产后恢复的怎么样?如今身上康泰吗?”齐国公主露出哀色,“多谢阿兄关怀。我倒是妥善的,只孩子先天不足。医官说满了周岁还要悉心照料。我真是羡慕阿兄,阿栩天资聪颖又安康无虞,张娘子给您生了位好皇子。”廉王立刻道:“是你婆母难为你?我曾见过她刁钻刻薄的模样,你是天家下降,本就是周家高攀,耍赖住在陛下赐给你的府邸中,还有甚资格来苛求长公主?”唐国公主来凑热闹,瞧不是热闹,反而弄得齐国公主伤怀,“公主嫁夫升行,婆家诸人降辈。你阿嫂既刻薄,应当着人管教。凑巧春日宴遍邀命妇,我正好会会这刁蛮婆子。”
齐国公主不迭摆手,“阿兄、阿姊,这万万使不得。我与都尉是至亲夫妻,不想因婆母而生龃龉。我只巴望与他厮守终生,婆母是长辈,本该尊奉,就算有教诲我该聆听,不应同长辈顶撞。”因她的傅母有些学究的做派,遂将她养的怯懦而柔弱,凡事都求太平和气,连今上都看不惯她的忍辱负重,“罢了。此事不劳阿纾,我瞧你倒是凌厉的。”唐国公主泼辣,处置事宜雷厉风行,“阿兄谬赞了。我与阿嫂互相敬重,她敬我公主荣尊,我敬她守礼有度。我痛恨倚老卖老的老媪,这等粗蛮老妇交给我就妥了。”只怕她要将人生吞活剥,“况且妇道人家琐碎,岂是阿兄置办得了?我的姊妹焉是软柿子?倘如此就错了主意!”此刻迟绛过来,“阿纾又在痛骂谁?原她进门婆母要给下马威,然她是再机警不过,非但没使婆母占便宜,反倒给婆母长了个教训,教她不敢寻衅滋事。”
觥筹交错,杯盘狼藉,从禁庭是非聊到都尉良莠,从独到见解聊到共同哀愁。即使是天子的姊妹,尚且在愁子嗣,愁于婆母间微妙而不可言的关系。最终今上未曾醉倒,反而是迟绮饮至烂醉如泥,还要饮酒赋诗,然而所记所背尽是谬非。她太苦,太憋屈。为与都尉和睦,她藏污纳垢,在夫婿前伪装和婆母一团和气,背后却屡屡遭受数落。她为都尉诞两女,然迟迟无儿。去年一胎得男,她欣喜非常,然而这孩子天生不足,能否养大成人尤是未知数。而迟纾只是酣醉的高兴罢了,她手舞足蹈,说要跳一曲折枝花满衣,最终踩到裙摆险些栽倒。
最后今上搀迟绮、廉王搀迟纾,一前一后到侧殿去歇息。雕刻瑞兽的博山香炉爇出袅袅热气,今上为迟纾拍背,让她将酒水和秽物呕尽。迟纾遽然抬首道:“阿兄,您说若夫婿心爱、而婆母刁蛮,我是该和离还是忍耐?我真的熬不住了,我厌恶婆母趾高气扬的跟我叙话,厌恶她明嘲暗讽说我生不出子嗣,还蓄意暗中为都尉纳妾……我好憎恶她,她就是个满腹坏水的老媪,我的都尉,我的阿锁为甚有个这样的阿娘?”
今上抚额,只觉她与都尉无情则罢,如今有些棘手,然而迟绮攥住他的袖摆,“阿兄还记得吗?自幼我最怕爹爹,而爹爹亦不喜胆小怕事的我。他最爱迟绛阿姊,因她伶俐敢言,还会油腔滑调。我六岁不慎打翻了爹爹紫宸殿的瓷器,他甚爱汝窑青瓷,我知定然是一顿重罚。可我不曾想过阿兄会替我揽罪。阿兄,我很畏惧你。你是长兄,在我心底跟爹爹一样。我只能瞻仰,不能依靠。我亦以你只疼爱两位阿姊,从未在意过我。阿兄,二十手板一定很疼罢?倘我勇敢一些,你就不必替我捱罚了。”今上叹息,“阿绮,我们是一母同胞,你永远都是我妹妹。当初你打碎瓷瓶惊骇非常,我就知你恐惧爹爹甚于一切。我捱罚习惯了,在集贤受太傅的罚,在福宁受爹爹的罚,替你挡是我应该做的,我是你阿兄呀。”
迟绮朦胧的睁眼,“阿兄,心悦一人是甚么滋味?你说我是当真意中都尉么?”今上摇了摇首,“我不知你们夫妻的事。心愉一侧便是日慕夜盼、朝思暮想,她在时你欢喜,她对你冁然而笑就愈发欢喜,而她落泪就犹如铁锤敲心,撕裂一样难受。想为她排忧解难、遮风挡雨,想清楚她的过去、她的一切。”迟绮阖了双眸,“阿兄在殿中陪我一会儿罢,小时候我背不完书焦虑到不眠,阿兄总会在我身旁默默陪我。”今上颔首,“好,阿绮歇着,我等你睡熟了再走。”
翌日清晨,惠康侧殿。鸟鸣啾啾触发了盎然春色,蓬勃生机召回青春韶华。今上撑臂坐起,却未曾见迟绮身影,而窸窣的声响提醒他有异常产生。脚踏旁匍匐着一个鬘发遮脸的娘子,此刻只穿小衣与绸裤,胳臂袒露,此刻与衣裳一起颤抖。他遵循非礼勿视,意欲掀被下榻却窥见床褥的落红。
怎么回事?重蹈覆辙,一种被算计的无力,会是迟绮与孃孃联合做戏害他?会是他又有禽兽行径?然而他重新觑向抖着筛糠的娘子,“你是什么人?”她双手加额触地,“奴家云佩实,昨夜陛下……”她禁不住的呜咽起来,殿外迅疾有女史入内察看,但见她这副模样就已震惊于当场。他披襕衣趿履,凑巧云佩实就在脚踏旁欲为他穿,他登时将人踹开,“放肆!未查明原委前先将云氏鞫押。”
出殿他即撞见太后,太后皱眉道:“昨夜子时三刻迟绮的都尉入禁庭将她带回府了。我瞧你业已入眠就打算教你歇在侧殿,命佩实去守着的。谁料你半夜要水解渴,她秉烛过去,陛下竟……总归她亦是要给你的,既木已成舟,就请陛下给她一个名分罢。否则日后妊娠可就……”今上立刻截断,“孃孃慎言。朕怎地不知有这回事?朕只记得昨夜安慰阿绮入睡,朕或许因疲惫而寝,却绝无要水和临幸。孃孃,请你适可而止罢,不要再三试探朕的底线。”
太后截住他,“我未曾欺瞒陛下。昨夜众目睽睽,是你将她当做张婉容,唤她阿照,搂着她决不撒手。而后女史撂帘幔时已见你解了她的抱腹。床榻已有落红,许是你想念太甚,错将旁人当做她。”他竟有转瞬动摇,但他未酣醉,未意识模糊,怎就毫无印象?今上哂道:“您编得一手好戏文,真是绘声绘色。孃孃倘若赋闲就去南曲班子唱戏,莫要插手朕的事。”
紫宸殿,张居澜夜有良眠,歇息后神清气爽,摸到身侧却是空的。有些遗憾,他大抵是去大庆殿视朝了,见内人鱼贯而入伺候盥洗,而献春未在,她即问生脸的领班,“陛下昨夜回紫宸了么?”领班惶恐跪倒,称未曾。张居澜不知她怎地骇成这样,“我又未疾言厉色,快起来罢。陛下昨夜歇在惠康殿?”此刻一班内人尽数跪倒,为首的瑟瑟抖颤,张居澜口气骤冷,“昨夜发生何事?”内人面面相觑,俱以额触地。“为何不答?是我支使不动你们?”为首的匡匡磕了两次,“奴婢听闻……陛下昨夜临幸了太后殿中的云姑娘。”茶钵遽翻,张居澜喘着粗气道:“你说什么?”
一侧的女史急忙填补道:“张婉容妊娠,陛下未曾擅离您一步,这是爱重。然陛下终究是血气方刚的男儿身,未能把持住亦是情有可原,请张娘子息怒。”献春原是去探明原委,不意已然迟了,她将领班掴倒,“放肆!道听途说罢了,竟敢到娘子面前搬弄是非!来人,将她拖下去交宫正司发落!”领班名唤时朝,到紫宸服侍有段时日,专是管巾栉的,因晓得张居澜从前亦做此差事,而后得到临幸成为郡君,她愈发的做起春秋大梦来。“余女官,奴是紫宸的女史,纵使犯错亦该由陛下与钱都知发落。”
张居澜愠怒而笑,“是了。献春,陛下一向有他的主张,我们不必越俎代庖。随我回鹤庄去罢。”然而她挪步到丹墀即见今上箭步而来,“妾已听闻昨日佳事,恭喜陛下新得云娘子。”他只能将她半圈住,黄门与内人立刻背身,“你听我解释。”她笑得天真烂漫,“是酒后乱性还是遵从孝情?是有人推波助澜还是你原就属意?放开。”她动了右侧肩膀,他还立意携她向殿中走,“乍暖还寒,你身子受不得凉。这时的风最刺骨,你先随我进去。”她立刻甩开他,“多谢陛下关照,但不必了。”但她没能轻盈地上轿,反倒在下阶时头晕目眩,幸好他偷偷跟随揽她及时,“阿照!”她只觉痛楚的感觉袭来,一洄暖流忽然从腿弯淌下,“明熠,我可能要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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