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白月光哭，朱砂痣输

白依依若活在以后，定会感慨一句“前任一哭，现任必输”。可白依依现在混成了前任，却依旧比不过栾柒柒。

        狠狠瞪了司命一眼，白依依头也不回地往月华居走。

        说不难过是假的。比起东林，她其实更在意司命。想起来那时候她和东林终日厮混在星君府，还搞坏了好几对情人的鸳鸯谱，害得司命不得不向天帝请罪。那人情到现在都还没还，更别提司命还救过她，渭水河畔，她差点被水蛇吃掉的时候。

        临行前最后一天，白依依坐在院里的秋千发呆。

        东林乃圣墟仙翁之徒，恢复元气是迟早的事；而栾柒柒如今以凡人之躯活过百年，再塑神魂也指日可待。白依依心自问，纵再怨恨，也做不出杀人的事情。

        一口气憋得难受。

        白依依不去找麻烦，却没想到麻烦会找上她。

        “仙君在吗？”栾柒柒打扮得极为素净得体地出现在白依依的院里。

        白依依隐身不见，懒得理她。

        她聪明极了，望着有风却不动的秋千，笑道：“仙君在这儿吧？”

        说罢，她使劲推了一下，险些使白依依跌落。

        白依依显出身形，不悦地看着她。

        “啊呀，真不好意思。”她道歉得十分诚恳。

        可白依依乃仙君，她□□凡胎，如何推得动？

        “找我什么事？”白依依懒得追究，只是坐在秋千上，抱胸问她。

        “给仙君送些桃花糖酒来。”栾柒柒仿佛没有那么大的恶意，不在意似的拿出几个瓷瓶晃了晃。

        继而她碎碎念道：“前儿和东林念叨说馋桃花酿喝，他怕我身子不好不能喝酒，便用桃之精做了这替代品，多做了好多，都快放不下了。我吃了你的杏花饼，想着也该送些什么回礼，这不，恰好两者皆用桃精做成，想来配着吃也极好，我给你送来。”

        吃了我的饼？

        白依依的脸色愈发阴沉，问她：“我的东西是给司命的。”

        “啊？”栾柒柒似乎很是惊讶，轻声问，“你不会生气了吧？我闻着挺香的，就随口一要，也没想到全拿走的，是司命他非要让我带回去……”

        白依依握了握拳。

        “不过也没事，”栾柒柒看到她的小动作，展颜一笑，“那杏花饼，后来东林也吃了好几块呢，他还夸你手艺依旧！”

        “很稀罕吗？”白依依问，威压漫上栾柒柒的脊背。

        栾柒柒身子一重，闷哼道：“什么？”

        白依依重复道：“东林吃了我的东西，很稀罕吗？是我的荣幸吗？”

        栾柒柒这才哦了一声，对上白依依的眸子，咧开一个骄傲的笑道：“不然呢？如今东林可不爱吃别人做的东西了。那鲜花饼能入他的口，做饼之人应当能够聊以慰藉了吧？”

        “他也配？”有人冷笑。威压逐渐加重，栾柒柒面色开始苍白。

        “给他吃不如喂狗。”白依依一字一句道，“你别忘了，他不过是我的手下败将。不杀他，是我的仁慈。”

        骤然放开威压，栾柒柒猛烈咳嗽起来。

        白依依质问她：“你已恢复了大半神魂？”

        东林他们恐怕还不知道吧？真是有眼无珠，竟看不透栾柒柒这些伎俩。东林为给她重塑魂魄，差点耽误自己的病势，蠢笨。

        “你胡说。”栾柒柒有一丝慌乱。

        不过她立刻缓过来，颤着指尖伸出去，抚着她带来的桃花糖酒。

        “你瞧这东西，”她刻意轻声曼笑，“你以为我真的想喝桃花酿么？前几日，我只是随意一句想尝尝天界的酒，东林怕我多饮烈酒伤身，就迫不及待地献上了此物呢。你知道我今日为什么来么？”

        白依依懒得同她绕圈子。

        她却以为我对方了，得意地伸出如玉般洁白的手，捏起那装着桃花糖酒的瓷瓶，笑道：“你拿来讨好东林的东西，如今我喝了，你不好受吧？”

        她看着白依依的眼睛，语气惋惜，眸中却流露出快意：“赝品终究是赝品。”

        声音轻快，“啪，”

        “就碎了。”

        她放开手，俩人只听得一声脆响。恍若什么东西同步碎裂之声。

        栾柒柒吐出一口血来，不可置信道：“你竟然敢！”

        是，

        糖酒落地之时白依依亲手毁了她重塑的半壁神魂。

        “栾柒柒，听闻从前你不是这样的。”白依依睥睨道，“我懒得追究你这一世遇到了什么，又怎么变成这副性格，也懒得去应和你那些小把戏。但你记住一点——”

        她盯着栾柒柒的眸子，不管她的眼神中尽是慌乱。

        “在你强过我之前，不要惹我。”她轻声道。

        “你！”栾柒柒捂着胸口，暗恨技不如人。曾几何时她也是众人仰望的上仙，如今受人欺压，如何甘心！天道不公！

        白依依勾起一个笑容，没再给她一个眼神。

        彼时魔尊夫妇二人正在对弈，便听闻圣通仙君驾临，魔尊大喜过望。原来他被自己的臭棋篓子媳妇气得要死，却又不敢对爱妻发怒，见了白依依便像看到救星一般，麻利地扔掉棋子，招了招手道：“圣通来了？快坐快坐。”

        魔尊、天帝、南极仙翁与她都是认识的，但算起现在的年岁来，她比魔尊小了几十万年有余，真吃亏。

        他口称圣通而非仙君，这使白依依有些出神。

        “快请。”魔后也急着抛了棋子，拢了拢衣裳，扯了扯脸，练习着露出一个笑容，朝后边侍女道，“怎么样，我这样可还端庄？”

        仙君最爱夸她端庄，好容易来一次，她可不想让那老东西抢了仙君的注意力。

        白依依老远见了只觉得心累。方才朝魔尊耍赖撒娇的并不是她么？

        好罢，对于美人，只装作没看见就是了，四下看看，欲言又止。

        魔尊与魔后相视一笑，朝侍女道：“去叫小七出来。”

        抛开别的不谈，白依的确有些羡慕，想阿斛有这样的父母亲，他必定是幸福的，不像她——

        混沌初开，百废待兴。盘古开天辟地，女娲撒泥造人。那时，女娲消逝，是盘古大帝临走之前化出了她，叫她照看他亲手创造的这一方土地。

        白依依很喜欢那些小小的人，他们勇敢、坚毅、善良，在这片土地上自强不息。

        她时而化作春雨为他们带去生机，时而化作夏日的一缕清风逗弄情窦初开的少男少女。

        有时她是四季，而有时她又是时序，她无拘无束，这这世间随心所欲。

        却终究没有尝过亲情的滋味。

        也许正是如此，当她再次醒来，尚且懵懂得连自己都照料不好的时候，才会同意接下魔尊与魔后的烂摊子，替他们养一颗不知道什么时候才会出生的蛋。

        那颗蛋名叫斛七的很快便应声来了。风度翩翩的少儿郎骚包地换了身绣金月牙白，天气不热，却捏了把折扇，见了她，啪得合上，正色、拱手、弯腰、一揖到底，口中道：“阿斛见过姐姐。”

        魔后微微不悦，白了他一眼：“小兔崽子，没大没小。该叫——”

        该叫什么来着？

        “唔，算起来，叫姑姑差不多。”魔尊插话，“你娘还没嫁过来的时候，我与她便已姐弟相称。”

        阿斛脸色难看。

        白依依忍不住笑出声。是了，虽然为了一些事情又重活了一遭，但她毕竟是斛七那小兔崽子父亲的姊姊。

        这小鬼心思不纯，也该噎他一噎。

        “姐姐！”斛七气急败坏地跺脚。

        什么劳什子姑姑！他便是拼着名声不要也要乱这个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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