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你笑起来很好看

赵家杭独自搭乘电梯来到楼上的滑冰区域，刚才和球拍男他们聊天时得知志愿者也在这里，于是便想着过来看看，上去打个招呼。

        赵家杭很少去市体育馆，他是第一次来到这里的滑冰场，一开门便见到对着自己微笑的工作人员。

        “请问您是来滑冰吗？”工作人员笑道。

        “不是的，我不会滑冰。”赵家杭解释道。

        “不会也没关系，我们这里有专业的教练，会对学员进行指导，还有专门的冰鞋提供，请问您有需要吗？”

        工作人员看他年轻，身材也很好，以为是周末想过来锻炼的专业人士，或是滑冰的爱好者。

        “不用了谢谢，我就过来看看。”赵家杭也向工作人员露出微笑。

        “欢迎随便参观，如果您对滑冰有兴趣，随时都可以过来报名。”

        “好的谢谢。”赵家杭说完，径直进入了内部的滑冰场。

        滑冰场非常宽敞，有学校的田径运动场那么大，又跟市羽毛球场地不同，可能是要顾及冰面环境的缘故，滑冰场内温度极低，赵家杭从室外走进来，感应到骤低的温度，禁不住打了个寒颤。

        虽是周末，这里一大清早的却没什么人，他看到场馆内有一两个带着孩子过来的家长，以及在一边清净无人的地方滑冰的宋明熙。

        宋明熙正戴着耳机，慢条斯理地游走于冰面上，面色平静，赵家杭在台下找了一个合适的座位，默默地坐在那里看着他滑了好一会。

        宋明熙感知到对方投来的目光，不由地扫了一眼坐席，发现原本空无一人的坐席上，不知什么时候多了一个人，看到赵家杭正坐在那里看着自己，感到有些许意外。

        赵家杭发现对方也在看着自己，便咧起嘴，眼里藏笑，示意自己已经看到他了，然后伸起一只手朝他的方向挥了挥，大喊了一声对方的名字。

        宋明熙先是愣了愣，然后滑到了距离赵家杭最近的边缘处，摘下了正在播放意大利语听力的耳机，拿出手机点开了对方的手机号，发过去一条信息。

        赵家杭收到了他发来了“过来”二字，有些不明所以，但还是站起身走了过去。

        “我在那边看着就好，你不用叫我过来的。”赵家杭走到他面前。

        “公共场所禁止大声喧哗。”

        赵家杭：“．．．．．．”

        “你怎么知道我在这？”宋明熙问道。

        “我和舍友来这打羽毛球，碰到了你同学，听他们说你也在这里，就上来看看，”赵家杭看了他一眼，“你跟他们一起过来的吗？”

        “不是，”宋明熙举起手看了一下自己的手表，平静道，“我来了有一小时二十四分。”

        赵家杭：“．．．．．．”你算的这么准的吗？

        “你要不要进来？”宋明熙指了一下远处滑冰场为众人提供冰鞋的大鞋柜，“你可以在那选一双合适的穿上。”

        “可是我不会滑冰。”赵家杭不假思索。

        赵家杭是土生土长的南香人，在南香这座四季如春的城市，一年到头都是一副绿树常青的景象，这个地方没有雪，那是北方才有的宝藏。

        赵家杭小时候一直都盼望着见到雪，他通过电视、书目了解雪，就是一直没有亲眼见过真正的雪。

        有一回南香市的一座大商场里新开了一个大型滑冰场，这也是南香第一个新建造的冰场，赵家杭和赵初晦两兄弟听闻后都非常想去看，于是他们一直在沈莉耳边嚷个不停，沈莉拿这两兄弟不是办法，就带着他俩来到这个期待已久的地方。

        那时候商场里的滑冰场刚开业，到处都是清净无人，两位不谙世事的小少爷第一次亲眼见到这么大的冰场，都把眼睛睁得老圆，脸上都是满溢出来的欣喜神情。

        兄弟两人征得沈莉的同意后，在专业教练的带领下穿上冰鞋踏进了冰面里。

        虽然这里没有雪，但无数的雪凝聚在一起，就能形成这片冰面，从另一种意义上，赵家杭认为自己看到了雪。以这样的方式接触他梦寐以求的雪，实在是难以抑制内心的冲动，想在这个偌大冰面的每一个角落都留下自己滑过的痕迹，告诉雪他来过这里。

        抱着强烈的好奇心和尝试新事物的新鲜感，他在教练的带领下开心地滑了起来，旁边来了几个追逐打闹的孩子猛地推了他一下。

        赵家杭因为被推得重心不稳重重摔倒在地，被坚硬的冰面磕到了几颗门牙和鼻子，随后自己磕磕绊绊站起身，掉落的门牙和从鼻孔里流出来的两行血顺着下巴滴滴落到冰面上，形成一朵朵不规律的血旖。

        赵家杭随手擦了擦脸上发着些许刺痛的地方，发现衣袖上蹭上了一大片血迹，当即就哇哇大哭起来，把站在一旁的弟弟吓坏了，觉得哥哥可能快要死掉，也跟着他嚎啕大哭。两人震天的哭声把沈莉引了过来，从那以后，沈莉再也没带过他们两兄弟去滑冰场。

        待他长大一些后，沈莉带着他们兄弟俩去了国外看雪，以及现在自己读着大学的这个地方，观雪的盼望也逐一变成了现实。

        雪并不完美，他看到的雪花总会有些许瑕疵，伴随着下雪的是极其凛冽的风雨无数个默默无闻又平淡的寒夜，对雪的憧憬，也似乎没小时候那般炽热了。

        “不要紧，我扶着你。”宋明熙淡然的说话声将赵家杭从虚无缥缈的回忆里带了出来。

        但是现在，他想尝试一下再次踏上这片寒冷的冰面，踏上他曾经一直憧憬的地方，与眼前这个承诺说会扶着他的人一起。

        赵家杭应了对方一声，跑去鞋柜那取下了一双鞋换上，再回头看向冰面时，发现对方不知何时已经站在了离他最近的入口处。

        赵家杭走上前，正想小心翼翼迈过去，岂料对方却伸出一只手放在了他的身前，示意他放上去，他往前伸出一只手，将对方紧紧抓住。

        也许是在做自己所不擅长的事情，赵家杭一进冰面做什么都格外小心谨慎，脸上的神情异常认真而专注，当另一只手握向对方时，已经开始有些微微发抖。

        赵家杭生怕自己会摔倒，于是便一直看着脚下，不发一语，宋明熙感知到他手上传来一丝紧张的热度，他一直不肯抬头，从这个角度仅仅能看到赵家杭的后脑勺，以及那个小小的发旋。

        有一个小女孩从他们身旁滑过，小女孩看到赵家杭死死地抓着另一个大哥哥的手，于是朝赵家杭做了个鬼脸，说道：“大哥哥你不会滑吗，你也太弱了吧，要不要我来教你呀～”

        赵家杭：“．．．．．．”这个没大没小的熊孩子一点都不可爱。

        “他这么重，你教不动。”宋明熙语气淡然。

        小女孩又看向宋明熙，目光好奇：“大哥哥，你好厉害，我都看到了，你刚刚好像还戴着耳机，在听什么？”

        “真实鬼故事，”宋明熙面色如常，“鬼吹灯全集，你有空可以去听一下，特别好听。”

        赵家杭和小女孩：“．．．．．．”

        小女孩觉得跟这个大人讲话很无趣，便自己滑开了。

        “你能不能不要教坏小孩子？”赵家杭抬头。

        “我教什么了？”宋明熙顺着问道。

        “你真的听了？”赵家杭试探道。

        “骗她的。”宋明熙一脸平静，随后问道，“你怕鬼？”

        “我不是我没有！”赵家杭极力为自己辩解，“我怎么可能怕这些假的东西！”

        怕鬼的人不承认自己怕鬼，他说不是就不是吧。

        “现在有没有刚才那么紧张？”宋明熙看着他。

        赵家杭这才意识到自己的状态比刚刚进冰场时好多了，心情也轻松了不少。

        “你受过伤？”宋明熙问了一句。

        “什么？”

        “我猜的，你曾经在冰场上受过伤，”宋明熙从容道，“不然你刚才也不会这么紧张。”

        赵家杭点了点头，以开玩笑的语气说道：“小时候滑冰时摔倒，正好砸到脸，掉了几颗门牙，鼻子还流血，当时差点以为鼻子要没了。”

        宋明熙看着眼前这个开着玩笑说出自己真实往事的少年，也真是太容易受伤了。

        在宋明熙的帮助下，赵家杭终于可以不需要依靠他也能在冰面上滑行一段距离，他向前滑了几下，回头朝他露出一个阳光般温暖的笑容，像初夏的一抹清甜的空气，渗入他的心间。

        “我终于会滑了，厉不厉害？”赵家杭笑道。

        “厉害。”宋明熙跟在他的后面，随后道，“我带你去个地方。”

        “什么地方？”赵家杭问道。

        宋明熙把他带到冰面中央后就拉开了一段距离，对着他道：“你滑过来。”

        “．．．．．．你隔得也太远了，”赵家杭看了看他们之间间隔的距离，“近一点行不？”

        “以你现在的水平，可以滑过来。”宋明熙面色如常。

        “我不敢。”赵家杭不假思索，站在冰面上一动不动。

        “不敢不带你出去。”宋明熙语气随意。

        赵家杭：“．．．．．．”

        如果真的可以，他真想将眼前这个人永远困住，让他变成自己的所有物，就像现在这样。

        被囚困的向日葵，即使他再渴望阳光，也始终无法逃脱冰冷的囚笼，他只能苟延残喘将唯一的希望寄托于那把他从未遇见过又可望不可及的钥匙。

        他把那份无意间产生出来的爱慕用污秽的泥土一层一层深埋于心底，那自私而丑陋的念想无法向他诉说，在有限的时光里，只希望自己能够成为他唯一能记住的那把钥匙，如果对方也能够像他那样依赖自己该多好。

        宋明熙已无法辨清对眼前这个少年的感情，究竟是纯粹的喜欢，还是仅仅单纯想去依赖。不断在夜路中寻找光的行人，忽然发现前方不远处有一束绚丽夺目的光芒，他会急不可耐地迈进，将他揽入怀中，再也不被任何一个知晓他的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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