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四十章 神魔同坠 上

“黄公子，天命之器烟硝金铳，掌握烟硝之道。烟硝过处，伏尸百万，流血千里，生灵断首，了无生机。如此，方有烟硝无首之称。”

        “红公子，天命之器赤血链枪，精通枪之一道，枪法通神。他在之前算是我们之中最不合群的一个，如我方才所讲，他因为自己的一个愿望而落得满门灭亡，造就了他狠野孤傲的性子。因之，被称之为不归孤枪。即便与我们结识之后，与我们之外的人也都没有多余的废话。他算是我们当中第一个成为天命者之人，比我们都早了上百年。”

        “蓝公子，天命之器不灭之剑，领悟剑之一道。剑法出神入化，其肉身更能够无限痊愈。此人最是刚正侠义，嫉恶如仇，除恶务尽。其性蔑视权贵，威武不屈，在江湖上留下了诸多行侠仗义的事迹，被人们尊称为布衣剑侠。”

        “至于我，在签订魂契成为天命者之后，竟然好运领悟了玄之又玄的时空之道，天命之器乃时空沙漏。拥有掌控时空之力，就像方才那般，与人、与幻境魇妖相战，能够在一段之间之内将其时间完全凝固，在他们眼中，与我照面的瞬间就已经身亡。也正是如此，我才会被称之为白驹过隙。”

        说完这些，焰公子笑了，笑中含着无尽的痛楚。

        “最后，我的兄弟，那位圆公子所拥有的，乃是轮回救赎一道，天命之器轮回天弓。他的那一道，就连灵域至尊也无法了解其究竟。此一道蕴含救赎之力，救赎苍生，更能自渡己身。她几乎拥有完全不死的能耐，因为即便死了，也能用救赎之力超脱轮回重生。这种能为，简直可称作神迹。”

        “他无数次仗着自己的救赎之力，挽狂澜于既倒，扶大厦于将倾。自出道以来，不知救助了多少生灵。他被无数地方的百姓看做神祇，更兼具那神一般的能为，因此而被尊为吾命天神！”

        “我们在当时，真的是令五行大帝都忌惮三分的存在，我们以为日子就一直这样过下去，行侠仗义、杀除魇妖，最终问鼎世界的顶峰。直到......”

        说着，焰公子语调之中已然悲凉无限。秦源清楚，接下来将是悲剧登场。他并没有开口，只是静静聆听。这是这位前辈最后一次打开话匣子，时间有限，该让他说个痛快。

        “直到十几年之后，黄公子在一次战役之中，被幻境魇妖活活咬掉头颅，整个嚼碎了吃下。那一次，我们都晚了一步。对此我们都十分伤悲，却并不认为这有何不妥。与幻境魇妖相战，本就有生命危险。毕竟每一个幻境魇妖，实力都不下于灵府圣人，甚至一些极强者，还超过灵域至尊。”

        “我们哪里知道，悲剧才刚刚开始，在黄公子陨落不久之后，蓝公子的人生也遭遇变故。蓝公子起初会选择成为天命者，不仅仅是因为秉持正义，更是为了一名女子。那女子在当时也是有名，乃是神音宗的天琴圣女。”

        “她与蓝公子也不过朋友之交，并不知蓝公子对她的恋慕，蓝公子也没有表明。后来的一次意外，天琴圣女落得双手俱废，凶手能为诡异，令其双手难以治愈，再好的炼丹师和神医都束手无策。这种打击对她而言是致命的，因为弹琴不仅仅是她战斗的手段，更是她一生所痴迷的追求。所以，蓝公子的愿望，便是要因果灵兽痊愈她的双手。”

        “然而即便如此，她也没有接受蓝公子，因为蓝公子不愿挟恩求报，没有告诉她。蓝公子的确是真性情，也正是如此，连向来孤高的红公子都因为他而打开了一丝心扉，更与其交情不浅。可那位天琴圣女对此毫不感冒，她完全无视蓝公子的追求，甚至与另一位青年翘楚相知相恋。蓝公子无法接受，因之日益憔悴。”

        “红公子看不下去，他用尽了一切方法，安慰、劝告、痛骂甚至殴打，都无法让蓝公子走出消沉。性情如火的红公子没有按捺住性子，最终向他举起了长枪。而沉浸在悲痛之中的蓝公子，也是抱持拼命之志，亮出宝剑。二人以命相搏的刹那，圆公子不忍好友相残，让我将他二人停止一瞬，自己趁机夺取了他们的因果灵核，飞退出一里之外。他是打算夺走因果灵核，令他们暂时实力大减，让我方便压制他们，慢慢劝告。”

        “结果这两人竟然就这样直挺挺的倒了下去，眼中凝固无神，宛如死尸一般。直到他带着两人的因果灵核凑上来，蓝公子和红公子才再度苏醒。我们疑惑不解之时，因果邪兽出现，解释了因果灵核的真相。我们才明白，自己已经被变成了依附于因果灵核的行尸走肉。”

        “初次得知的我们自然相当愤怒，蓝公子更是宛若癫狂的怒声质问。而因果邪兽，这厚颜无耻的畜生，竟然心安理得的说我们人族修炼灵力本就追求长生不死，一些修炼特殊功法之人也会变得不人不鬼。如今没了肉体的桎梏，我们该感谢他才对。否则，早已丧身幻境魇妖之口。”

        “听得如此歪理，我等自是义愤填膺，蓝公子更抽出宝剑将其千刀万剐。可杀死一只，立刻有另一只跳出来，告诉我们它是不死不灭之身，要我们省下徒劳，专心斩杀幻境魇妖。”

        “从那以后，蓝公子就离开了我们，不知音讯。可以理解，他付出了这般代价，却落得两手空空，徒为他人作了嫁衣，自是无法接受。我们放心不下他，尤其是红公子，发了疯的四下找寻。可当我们找到蓝公子之时，他的眼神已经宛如死灰了。蓝公子见到我们之后不过呵呵冷笑两声，然后掏出十几枚天悲种，说这是他留给我们最后的礼物。我们看到，他的因果灵核已经完全漆黑，斩杀了这么多幻境魇妖，他竟然没有使用一枚天悲种！”

        “当我们不顾一切拾起天悲种欲补充他因果灵核之时，他的因果灵核，碎了。身体也就此倒下，没了任何声息。那已经不再是蓝公子，不过是一堆毫无意义的骨肉而已。幻境魇妖，就这样从他因果灵核之中钻出来，向我们发起了最疯狂的攻击。我们不忍杀他，只得力战而脱。质问因果邪兽之时，他自然又是心安理得的与我们解释了真相。当红公子向它怒吼，为何不早说之时，它平静的给出了一句令人咬碎牙齿的回答——你们，也没有问啊。”

        “他终于将所有的一切与我们和盘托出，告诉我们此乃天命。化为幻境魇妖是从许愿开始就已经注定的事情。他劝我们都化成幻境魇妖，让它早日收集到足够的因果造化，方可真正救世。自然，我们将其杀了，然而毫无意义。”

        焰公子仿佛真正回到了当年，那亦恨亦狂的神色，令人畏惧，亦令人动容。

        “我倒没有什么，我其实挺自私，对我而言，最重要的只有圆公子。但圆公子与蓝公子亦是挚友。红公子更是因为与蓝公子际遇有些相似，对其抱持了不少特殊感情。我们在那之后想尽了一切方法要将蓝公子唤醒，以为能让那幻境魇妖变回蓝公子的灵魂。可惜，这都是徒劳。最后蓝公子化成的幻境魇妖因为不断吞噬灵魂，越发强大，到最后，我们三人其上，都险象环生。”

        “眼看蓝公子即将成为谁也无法阻止的一大祸害，圆公子和红公子决意最后一搏，那一战，他二人皆拼命呼唤，使尽一切方法灵魂沟通。可惜努力之后得到的，只有绝望。我们也都精疲力竭。最后的最后，红公子拼尽最后能为，将我们送出幻境，他说我不能看他沉沦，要上路就一起。随后，他自爆七轮，冲碎自己的因果灵核，燃烧命火提升根基，和蓝公子化成的幻境魇妖同归于尽。”

        “你们碰上的第一个幻境魇妖，就是蓝公子的子体所化成。而你手中的碎片，就是红公子所留。托你们所赐，倒是让他二人万年之后，再度聚首了。”

        秦源知道，这是在开玩笑，但是他笑不出来。他喜欢笑，喜欢快乐，但在站在无辜之人的悲剧上笑，这种事他做不出来。他也有一肚子的疑问与不解，都强忍住没有问下去，只是继续倾听。

        焰公子满怀无限惆怅伤悲，一声长叹：“最后只剩下我与圆公子二人了，为了阻止因果邪兽的阴谋，我二人倾尽余生，既杀戮幻境魇妖，也阻止其余人与因果邪兽魂契。可惜实现任何愿望的诱惑实在太大，大到几乎任何一个被选中的人都无法拒绝。我倒是不惜魂契之前就将天命者杀死，可圆公子，我那傻兄弟他心太善，若那是无辜之人，他就坚决不会这样。因此，我们眼睁睁看着很多人不惜一切投身于愿望的烈火，最终被绝望吞噬，化为幻境魇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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