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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学士巧点昭德帝, 小牛子展角露峥嵘
林翊亲自跟许尚飞说想留外甥多住一段时间, 许尚飞想了想便同意了。
许尚飞回房还想着如何与妻子说呢,不料林淳一脸心忧的率先开口, 道, “我听四弟说大同不大太平, 要不要咱们暂且把念哥儿放在府里跟四弟做个伴。待咱们在大同安顿下来, 再着人来接念哥儿过去如何?”
许尚飞坐在榻上,接了茶来喝,一面问,“哦,四弟都跟你说了什么?”
林淳便将林靖的话悉数对丈夫说了。许尚飞对林靖的所作所为简直无语, 道,“就按你说的办吧。”
私下,许尚飞再三对大舅子林翊道, “还得请翊弟多加教导许念,切莫太娇宠于他。”
当然,许尚飞对儿子也有教导, “你小舅非要留你住着,我便同意了。你要懂规矩, 遇事多请教你两位舅舅,知道么?”
许念从头到脚透出欢喜来, 忙道,“是,儿子记得了。”
“就按照如今的进度, 功课不许落下一日。”许尚飞道。
“是,儿子记得了。”
许尚飞道,“行了,去瞧瞧你娘,看她可还有什么话要交待你?”
林淳说的都是琐碎的事,“我想着并不久住,就没给你带太多衣裳。好在你舅母是个最周全不过的人,待你小舅裁冬衣时,你跟着一并裁就是了。”
“你小舅身子不好,你多让着他,多照顾他。”林淳笑,“舅舅家跟自己家是一样的,你有事也只管跟你大舅、小舅说。多注意身子,天热别急着去衣,天冷要知道加衣。你身子好了,父母在远方就能放心了。”
许念悄悄的从袖子里摸出一根钗来,不算名贵,却也有几分朴拙之处。许念递给母亲,说,“母亲,你寿辰要到了,儿子在外头给你买的。小舅说是黄花梨木雕的,我瞧着还好看,就买来给母亲做寿礼。”
林淳接过,问,“念儿,你买东西,哪儿来的银子呢?”许家子弟家规严明,许念因是嫡子长孙,许尚飞在教子一事更加严厉,许念平日里根本没有月钱之类的零用。
林淳略一思量,问,“是你小舅给你买的吗?”
“不是,要是用小舅出银子,岂不成了小舅买给母亲的么。”许念小声告诉母亲,“是我赚来的银子。”
林淳大惊,忙问,“你怎么赚的?”
“就是抄书啊。”许念道,“小舅找了书叫我抄,抄来的书,我们拿去铺子里寄卖,这样就有银子了啊。还有小舅有许多东西要整理,小舅懒得自己弄,就叫我帮他做,小舅也会给我银子,不过,我没要。”
林淳不禁心酸,家大业大,竟然叫儿子去抄了书来卖给她买钗,一时伤感,不禁落下泪来。许念手忙脚乱,不解道,“母亲,你怎么哭了呢?儿子叫母亲伤心了吗?”
“我是高兴啊。”林淳拭去眼泪,搂住儿子,“母亲给你留些银子,你放在身边儿,若有个急用,也方便呢。”
许念摇头,“叫父亲知道,定会生气的。何况,小舅也说了,男子汉大丈夫,要自己有本事,怎么能总用家里的银钱呢。”
林淳又是欣慰又是难过,搂着儿子,细细的说了许多话。
许念有林靖指点,现在很会讨父母的欢心。譬如,父母要去大同府,许念还知道叫了执事的婆子与管事,问一问行礼可收拾齐备之类。
许尚飞对妻子道,“真是近朱者赤,近墨者黑。”
林淳听这话不顺耳,问,“四弟是朱还是墨啊?”
许尚飞赔笑,“念儿跟四弟学些人情世故也不错。”
许尚飞夫妇离开不久,夏立明来了一趟公府,林翊不乐意见他,便是林靖与舒静韵招待的夏立明。这师徒两个联手,夏立明来了一趟,得了他们介绍的两个师爷,满腹感激的回了家。过得几日,夏立明便也收拾行礼、拖家带口的去丰饶县赴任。
倒是宫中,昭德帝对新任金陵知府李泽的能干颇为赞赏,对唐赢道,“李泽是个能吏啊。”
唐赢微微一笑,“陛下此言,叫新任帝都府尹无地自容了。”前金陵知府甄宪被调入帝都为帝都府尹,原丰饶县知县李泽方补了金陵知府的位子。至于丰饶县暴\乱之事,李泽升官之事,唐赢并没有多提。
昭德帝一愣,道,“御前对答,甄宪瞧着并不是无能之人。”
唐赢躬身,并未多言。
金陵城。
司徒三张彪等人度过了金陵城最艰难的岁月,所有手下的乞丐都禁在院里不得出门,一群人喝了一个月的稀粥,才躲过了这场浩劫。
陈枣着人给张彪送了张字条,张彪舒了口气,与司徒三几个道,“风声总算过去了。”
司徒三接过字条,道,“那我们能出去了吧。”
小牛子站在司徒四身后,伸出手指暗地里捅了司徒四腰眼一下子。司徒四险些从椅子上跳起来,瞪小牛子,“你戳老子做什么?”
小牛子在讨饭上很有一手,因业绩出众,受到提拔,已经升格为小乞丐头目,如今在司徒四手下做事。小牛子黑着一张看不出模样的小脸儿道,“四哥以前不是跟我说陈枣狡猾,不能轻信么?”
司徒四心说,是你跟老子说的好不好?老子哪里跟你说过这种话?不过,司徒四也有几分浅显心眼儿,他眼珠一转,瞪小牛子一眼,没好气道,“彪哥难道想不到这里?闭嘴!”
小牛子闭嘴了。
提心吊胆的过了这些日子,张彪干这行,本就是个疑心极重之人,经小牛子这样一说,张彪更怕陈枣人动别的心思。将手往桌上一压,张彪望向小牛子,道,“小牛子说的有理。”
小牛子立刻道,“我愿意替大哥先带着小的们出去探一探,若还有人抓乞丐,我也能派人回来给大哥报信儿。”
张彪眯着一双眸子盯着小牛子片刻,忽而一笑,道,“好!你就带人出去探探吧。”
司徒四道,“彪哥,我跟小牛子一道去。”
张彪心里有了底,笑,“小牛子,你听着你四哥的。”小牛子来的时日尚短,张彪倒是信得过司徒四。
司徒四与小牛子叫了几个机伶的乞丐,出门继续老营生。
司徒四与小牛子坐在远处茶馆里,瞧着这几个乞丐乞讨,自己还四下张望,生怕会有官兵来捉,司徒四时刻准备着撒腿逃跑。
小牛子看司徒四有若惊弓之鸟,牵一牵嘴角,问,“你这么害怕,跟我出来做什么?”
司徒四白小牛子一眼,“谁叫你自己跳出来冒头的!妈的,老子若遭了秧不踢死你!”说着,底下就踢了小牛子一脚。
小牛子伸手扫一下腿上被司徒四踢到的地方,白司徒四一眼,“你也就跟我耍耍横!”
司徒四伸手小牛子后脑勺一下子,“我就耍了,怎么着啊你!”
小牛子懒得跟司徒四多说,司徒四挠挠脸,心里七上八下,说,“你说姓陈的说的是真的吗?”
小牛子倒了盏粗茶给司徒四,又叫小二上了十个油汪汪的热烧饼,递给司徒四一个,说,“吃吧,死也做个饱死鬼呢。”傻蛋,真有危险他也不会主动请缨呢。
司徒四咬着烧饼,再喝口热茶,含糊不清的骂小牛子,“你就不能说点儿好听的啊!”
小牛子抿着嘴一笑,不说话,也就着茶水吃起烧饼来。
一直到傍晚,俩人吃了满肚子的烧饼,也没见着有啥人给他们下圈套,总算平安度过,便唤着小乞丐们收拾家什回家了。
张彪见司徒四几个平安回来,一颗心总算落了地,很是赞赏的拍了拍司徒四的脊背,道,“好!四弟,好!家里炖了大肉,四弟跟小牛子去吃两碗。”
本来他们在外头烧饼已经吃的差不多了,听说炖了肉,司徒四的眼睛顿时亮了,咧嘴一笑,拽着小牛子的手就进去吃肉了。
小牛子做了好几个月的乞丐,还是头一遭见着肉星儿,跟着司徒四一进堂屋,见中间桌子上摆着一大盆喷香的烧肉,那肉香味儿一个劲儿的往鼻子里钻,小牛子控制不住,口水都出来了。司徒四比他好些,只是吞了几口口水,还嘲笑小牛子,“你可真丢脸。”
小牛子也顾不得理会司徒四了,抄个碗盛了一大碗烧猪肉,便将脸埋在肉碗里了。司徒四也不甘落后,大口吃起肉来。
这会儿张彪才带着司徒三几个过来,小牛子嘴里嚼着肉,将碗捧在手里,忙站起来。张彪笑着一摆手,“坐吧坐吧。”
贾源端来一大锅白米饭,跟着搁桌上了,一揉司徒四的脑袋,笑,“行啊,小四,看不出来,你胆量还不小呢。”
司徒四撇下嘴,啐贾源一口,“我跟小牛子一起去的。”
小牛子看司徒四一眼,没说话,自己往碗里盖上半碗白米饭,泡了肉汤一并吃。司徒四骂他,“傻蛋,好容易吃回肉,你又吃起饭来!”
不知道谁傻呢,一点儿眼力没有。小牛子腹诽,继续埋头扒肉汤饭吃。
张彪笑起来,招呼兄弟们吃饭,说,“明天咱们就出去做营生,以后有了银子,哥哥天天叫人给你烧肉吃。”
司徒四瞪着眼睛,“彪哥,这可说定了啊!”
张彪哈哈大笑,又给司徒四碗里加了勺子烧猪肉。
司徒三接这贾源递过的米饭,望闷头吃饭的小牛子一眼,自己也不紧不慢的吃起来。
吃饱喝足,晚上司徒四在床上想事儿,小牛子开始一趟接一趟的去茅厕,直拉的混身屎臭,险些虚脱。他一早就是跟在司徒四身边伺候司徒四,住也跟司徒四一道住。现在拉成这样,司徒四臭的捏着鼻子,又不能眼睁睁瞧着小牛子拉死。
叫外头的小乞丐烧了热水,里面加点儿粗盐,端屋里来给小牛子灌下去。司徒四叨咕,“看你这命,吃回肉吧,前脚吃,你后脚就全拉出来了。天生的穷命。”
小牛子奄奄一息,闭着眼睛,有气无力地,“你别烦了,叫我安静的躺会儿。”
司徒四嫌弃地,“臭死了。”
小牛子索性不说话了。
司徒四却挺有主意,跑到贾源屋里去摸鼓了件东西回来,呵呵笑着,一鼓脑全都抹在了小牛子身上。顿时屋里一阵冲鼻的香气,小牛子在香粉之中,更是给呛个半死,强打起精神问,“这是啥?”
司徒四笑嘻嘻地,“你臭死了,我给你弄点儿香粉儿遮一遮。”
这个混账!小牛子直接气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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