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这就是命

　　离正月十八还有十几天，周小乙继续保持原有的修炼节奏。三小知道他即将远行，依恋之情更甚，结伴来找他玩。

　　周小乙的院子里、卧室中、桌子上，随处可见灵草、药液、阵旗、符纸和书册等。三小每次到小院，他都在专心修炼。

　　三小来小院时，周小乙都挤出时间陪。但聊天时明显心不在焉，玩耍时也常常走神。三小来了两次，看他时时记挂着修炼，就不再来打扰他了。

　　正月八日上午，周小乙去了一趟宗门库房。这里实际上就是个储物仓库，里面以灵植种子居多。一堆堆的稻种、菜种、蔗种和苗木，全部都分门别类放好。四大道的修炼用材很少，涉及符道的更一个也没有。

　　灵草有一些，多是一级灵草。三级灵草就一份，是他给高明姝的那两个仙童臂。专门盛放在玉盒里，置于木架的最上层。宗门修炼资源匮乏，奶奶不得已如此节俭，让他觉得很心酸。

　　炼器的材料有一些，多是不入品阶的精钢、玄铁等，只有几块一阶器料。一把缺了小半的破斧头，也堆在器料中。他研究了半天，估计完好时，起码是四阶以上灵器。

　　阵旗不少，新的就有几百面，各种阵法的都有。大大小小分开，整齐地摆在木架上。品级最高的三级阵旗，想来是陈天聪炼制的。破旧的阵旗随意堆在墙角，部分是新近损毁的，更多的是老物件。他翻找了一阵，捡出两面五级幻阵、一面六级困杀阵的阵旗。旗杆都完好，旗面破损小半，可以作为炼制的借鉴。

　　功法书册放在最里头，两排书架摆在靠墙位置。灵植种植的书册占了近八成，其他基本是炼气、锻体、器道、阵道的初阶功法。炼丹功法有一本，也是内容浅显的入门功法。他细细翻查，不想有所遗漏。

　　果然是开卷有益，还真让他找到一篇陈源撰写的《规则论》。薄薄四页纸，夹在一本灵植种植书册中。亏了他逐本翻看，否则肯定发现不了。本宗的这第二任宗主，是金丹中期的大修士，他的文章肯定有价值。

　　周小乙通读了多遍文稿，很受触动。《规则论》立意独特，观点鲜明，语言平实简洁。明义述理娓娓道来，论证内容深入浅出，各种例证信手拈来，让人不得不信服。

　　文章开篇指出，世界由规则构成，万事万物都在规则下存在。灵植生长、禽兽繁殖、灵气运行、修士修炼，有其必然的规律。陆地海洋形成，星球宇宙生灭，都是规则的产物。

　　文章强调，要善于发现和认知规则，进而掌握和运用规则。只有这样，修炼才能事半功倍。反之，终生成就有限。对寻找、认知、运用规则的方法，文中也作了简要介绍。

　　陈源的认知见地，肯定远超侪辈。他原是天水宗优秀的真传弟子，二十一岁时被委派任通水宗宗主。他在任十七年，推动通水宗进入全盛时期。宗门最鼎盛时弟子上千、教习数十，隐隐有与天水宗分庭抗礼之势。

　　仅从《规则论》这篇文稿，就可见其眼界格局。虽然不知他著作时年岁几许、修为几何，但其腹有诗书气自华的风范，却跃然纸上。陈源如此出类拔萃，也足见天水宗底蕴非凡。

　　在对天水宗心生向往的同时，周小乙也感到深深的遗憾。一百七十多年前，宗门的藏书阁被人焚毁。所有修炼功法毁于一旦，宗门前辈先贤的论文随笔也几无留存。本宗如今人少式微，功法传承断绝是最重要的原因之一。

　　周小乙转完整个库房，丹药、灵器、晶石一个也没见到。他拿了块火龙钢、一柄破斧头、三面旧阵旗和《规则论》，到高明姝处作了报备。取出仅剩的两瓶以仙童臂炼制的益气壮血丹，送给高明姝后回自己的小院。

　　当晚反复研读《规则论》，认真推敲消化。结合思考领悟，将近期所学作了全面梳理，多了几分心得和体会。数道兼修，并非不可为。若把人体比作一个瓶子，修炼的意义就是在不断打造提升这个瓶子。炼气是充实，淬体是坚固，炼丹是扩容，制符是完善，阵道是保护，炼器是雕琢。

　　道道相通，一通百通。修真的根本，在于掌握灵气的特征属性、运行规律和吸收方法。每种道的修炼方式不同，但最终的目标却是一致的。炼气淬体与四大道修炼并行相悖，完全可以互相借鉴、齐头并进。

　　思考能让人沉静，更能提高认知、掌握方法、升华思想。他的感悟远未触及规则层面，也谈不上陈源倡导的“历万事见万物以寻规则”，但思考有得就是进步。只要坚持学思用贯通、知信行合一，把今天的思考用于明天的实践，融会贯通指日可待。

　　他很庆幸找到这篇《规则论》，让自己能静下心剖析检视。虽然目前感悟尚浅，但对今后养成思考习惯很有助益。日后要时时多作思考，肯定能把好方向、去芜存菁、少走弯路。

　　悟道难，难于上青天。寄望一夕悟道直上云天，不可取也不现实。一夕悟道，实际上是长期思考的积淀，有一个从渐悟到顿悟的过程。铢积寸累、日就月将，这才是修炼的正道。

　　比较、反复、比较。此后几天，周小乙坚持在修炼中思考，在思考中修炼。某方面修炼有了心得，就用以印证其他修炼项目。哪里碰到困难，又把其它做得好方面拿来验证。他沉浸在这种全新的修炼模式中，只争朝夕、夜以继日、废寝忘食。

　　深度的思考，忘我的修炼，最见效的是神识提升。他的神识覆盖范围已拓展到方圆两百米，用神识取扫把、阵旗、雷鸣笔等重一些的物件，已经十分轻松自如。

　　每天从睁开眼睛起，他就时刻在运用和凝练神识。扫地、洗漱、吃饭、炼丹、制符、布阵，能用神识做到的绝不用手，经常还几项工作同步进行。

　　若三小再到他的院子，估计会当场吓昏过去，许多诡异的场景会不时出现。只见他老神在在地坐着，扫把自动扫地，毛巾帮他擦脸，碗筷凭空飞来，一株株灵草接二连三飞进丹炉，一面又一面阵旗争先恐后跳出来……

　　每天睡觉前，他都以神识内视。两个多月时间，识海已经形成一个蔚蓝色的小湖。湖水清澈澄净，湖上雾气缭绕、氤氲袅袅。雾气是新生的神识，雾气浓重时就会凝结成水注入小湖。湖上雾气越来越多，识海小湖日日夜夜都在扩大。

　　炼器的短板也勉强补上，他将从库房里拿的火龙钢，炼制成三把匕首和一柄穿心刺。炼制这四件一阶灵器，总共只花了两个时辰。二阶灵器师的水平，只有一阶的材料可炼制，他觉得自己很憋屈。

　　炼气淬体是基本功，事关今后能走得多远。只有打牢基础，四大道和神识才有源头活水。每天早晨、中午、傍晚和睡觉前，他都坚持修炼。虽然用血晶丹药辅助、阵法神识加持，但没有贪功冒进、一味求快，所以基础打得非常牢靠。

　　到正月十五这天中午，他终于引气九层圆满。前一段时间，锻体已到七重巅峰。他压着不让炼体晋级，是计划体法同步突破，这样以后修炼就会更加协调，进境也必定会更快。

　　当天下午到宗门灵药园，挖了许多的不同品级的灵草。回小院整理好要带走的物品，统统装进储物袋。随后出门找三小，穿心刺送给关灵姗，匕首给二小各一柄。

　　晚上陪高明姝共进晚餐，祖孙俩聊了很久后，他才恋恋不舍地回小院。安下心来读书到十点，才开始准备凝气化液和进阶战体事项，反复琢磨推敲、认真梳理盘点后上床休息。

　　正月十六一大早，一切准备就绪。他将血晶、凝液丹放在身边，开启聚灵阵全力引气入体。他想等气海一注满灵气，就服用凝液丹。凝液成功马上进阶战体，实现炼气淬体双双进阶。

　　只一刻钟，气海的灵气就满了。刚想取丹吞服时，体内的气海壁垒一阵松动。随后“啵”的一声，九层气海的壁垒竟然破了。

　　“气海崩塌了？”他吓得魂飞魄散。

　　赶紧凝神内视，只见灵气纷纷涌向破壁。就在他惊惶之际，气海壁垒已轰然倒塌。随之显现出一个全新的气海，足足比九层气海大了三倍。

　　“十层气海！”他目瞪口呆。

　　从来气海只有九层，怎么他的会有十层？上层气海历来只比下层的大一倍，他的十层气海怎么比九层气海大三倍？所见的一切，完全颠覆了他的认知。

　　“这到底是什么鬼？”他心中哀叹。

　　十层气海无比广阔，里面空荡荡的。灵气涌入后立刻散开，变得极为稀薄。现在还怎么凝液，谈什么双双进阶？

　　“这就是命啊！”他已经无力吐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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