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9、日月齐辉

　　世间万物在许多时候，会体现出贪婪的本性。譬如植物之于阳光雨露，动物之于食物领地，世人之于名利长生。

　　周小乙发现识海像极了自己，财迷禀性简直如出一辙。它刚刚收获了弯月，此刻又跃跃欲试，想要收取那团火球。

　　弯月飞进识海之后，火球不再射出红光。它悬于谷底上空，恰似一轮初升的红日，光芒万丈、鲜艳夺目。

　　周小乙以神识探向火球，它一动不动、毫无反应。明明没有任何动静，却有嘲讽之意真实地传来。那是一种居高临下的鄙视，赤裸裸的毫不掩饰。

　　“不带这样看不起人的！你那么牛逼，不也没有干翻弯月，人家不是照样来投奔哥。”周小乙顿时心头火起。

　　他悍然调集神识，铺天盖地的卷向火球。不把它拉到地上狠狠摩擦，难解自己心头之气。

　　火球旋即缓缓转动，射出千万道红光。一种轻蔑的情绪，再次清晰地传来。这明显是笑他不自量力，想要蚍蜉撼大树。

　　“你奶奶的，有什么好牛逼哄哄的！”周小乙大骂出口。

　　他拼命催动神识，一点一点向火球推进。经历过天劫之后，神识可以轻松抵御红光灼烧。但那针扎般的刺痛，却分毫不少，一阵阵地向周小乙袭来。

　　“都是老套路，不是雷啊、电啊，就是光啊、火啊的，你就不能整点新鲜的玩意吗？”周小乙在嘴硬。

　　他痛得龇牙咧嘴的，偏要大声地反嘲回去。搞不搞得过火球再说，气势上绝对不能输。

　　火球无法击退神识，开始极速旋转起来。射出的红光，骤然倍增。那道道红光宛如实质，温度高得同星辰射线一般。

　　“卧槽，你这是要玩命哪。”周小乙痛得大叫起来。

　　他全力倾泄神识，继续将战线向火球推进。神念金剑和九支神念小箭倾巢而出，瞬间射进火球之中。

　　他接着挥出虚空斩，疯狂地输入真元。等它形体变到最大时，奋力向火球投射过去。

　　“给你脸了，还敢瞧不起哥。”他尖叫的声音都变形了。

　　这一下如在一锅热油中，突然倒进一盆冷水，霎时搅得红光四处迸射。火球明显像要癫狂，球体亡命地飞旋起来，通体发出百倍的强光。

　　山谷之中，温度急剧攀升。四周那些再次聚拢过来的浓雾，受惊吓似的拼命往外飘移。

　　神念金剑和虚空斩却像捡到宝一般，贪婪地吸纳火球的强光。它们一刻不停地鲸吞虹吸，反馈出无比兴奋的情绪。刀剑之上的金光，肉眼可见地不断增强。

　　神念小箭倒是情绪波动不大，好像没找到能进补的东西。它们如鱼群般左冲右突，搅得火球内到处光线散乱。

　　不到三分钟，火球就放弃了抵抗。它拼命向内收敛红光，整个球体也不断缩小，变成只有起先十分之一大。山谷里的气温，迅速回落到正常状态。

　　神念小箭看战斗已经结束，立刻集体返回识海。虚空斩绕着火球一圈圈地飞行，像在逗引它再次发出强光。神念金剑则赖在球体中不出来，好像觉得还没有吃够。

　　“你们这两个吃货，还不滚回来。”周小乙笑骂道。

　　他心念一动，召回虚空斩和金剑。随即铺展神识，将火球层层包裹起来。一通发狠硬拽，就把火球从空中拖到谷底。

　　这火球和弯月一样，都只是一道神魂。是肉身毁灭后溃散的元神，与强烈的执念融合形成的。就算生前再怎么强大，现在也是无本之木、无源之水。

　　碰上周小乙这种神识逆天，还不怕元神之火的怪物，火球只有处处受制，再也没什么手段进行回击。

　　火球落地后一动不动，既不发出红光，也不飞进周小乙的识海。它显然看不起周小乙，不肯就这样屈服投降。

　　“我去，你这么拽，只好便宜那两个吃货了。”周小乙桀桀怪笑起来，怎么看都像一个大反派。

　　他抬手召出虚空斩，使出巨力连斩火球。这一刀刀砍下去，就如风入空谷回旋肆虐，搅得火球红光乱射。神念金剑趁虚而入，刺入火球狂吸红光。

　　一声凌厉浩瀚的龙吟，振荡在周小乙的识海上空。火球急剧收缩，瞬间化成一个光点飞进识海。神念金剑像掉了糖球的小孩，穷追不舍地跟着飞了回来。

　　那光点一进识海，就深深地扎入海水之中。整个识海一片欢腾，到处碧波荡漾、潜流涌动。

　　光点四周，海水开始沸腾。无数神识雾气，飞速涌进光点之中。以光点为中心，很快形成了一个小漩涡。

　　回旋的水流，越来越多、越转越快。转眼之间，小漩涡就无限放大。一个巨大的漩涡立即生成，波及海面达三千多米的。

　　光点不断壮大，直到长成上千米的光球，才停止继续生长。海水疯狂地涌向光球，就像海底突然裂开了一般。

　　无数神识雾气涌进，光球变成了炽白色。道道红光，从球体中透出，映红了半个神识大海。

　　“卧槽，阵仗搞得这么大！难怪弯月有补给，还一直搞不死你。”周小乙嘟囔了一句。

　　光球随后缓缓上升，到海面时猛然一跃，瞬间飞到识海东侧的深空。它如赤日高悬，洒下片片灿烂的金光。

　　识海天空中，一日一月分悬东西两侧。日月齐辉，却又泾渭分明。东边一半海面金光晃动，西边一半海面清辉波荡。

　　神念金剑和神念小箭，原先一直悬在识海正上空。此时突然分道扬镳，神念金剑极速飞往赤日之下，九支神念小箭却齐刷刷地飞到弯月下边。

　　识海随之恢复平静，赤日之中传出浩瀚的龙吟。果然如周小乙的期盼和预料，这也是一篇上古功法。

　　“吾乃龙族始祖之一，五爪吞天金龙敖幽。现传汝龙族重大传承五密仙法，切不可泄之于人族，否则有不测之祸、滔天大难。”那龙魂一开头就这样说道。

　　“哈哈哈哈，笑死个人了，我不就是人族修士吗？死物果然是死物，连人和龙都分不清楚。”周小乙无比得意。

　　他只敢窃喜不敢出声，怕万一打断传法，就没机会得到龙族传承。但接下来听了几句，他就彻底懵逼、完全傻掉了。

　　“龙乃万物之主，血统至尊无上。血脉觉醒，即生神通。凭尔龙须，可识环宇诸天之元素。五密之谓，一曰风、二曰雨、三曰雷、四曰电、五曰火。”龙魂开始传法。

　　“我靠，什么鬼。龙须，我哪来的龙须。”他瞬间崩溃。

　　“你这老龙，既然传法，就传清楚一点嘛。那诸天元素，到底要怎么识别啊？你不讲仔细点，我怎么知道？遮遮掩掩的，端的叫人瞧不起。”他大声发起牢骚。

　　这话一说出口，他就意识到自己秀逗了。此刻龙魂传法，实际上只是意念的单向传送。

　　他能听明白龙魂在讲什么，是因为生出了神识，就同能听懂银狐说话一样。但龙魂却是死物，根本无法接受他的信息。

　　龙魂此前不愿入他识海，传法之前又慎重提醒，都只是执念强大而已。

　　得到天荒地老古经时，因为是人族修士的传承，他根本没有意识到这些。当时想当然地认为，那是修士的神魂在说话。

　　“臭老龙，你不想人族知道，我偏要记着。”周小乙和五爪金龙较上劲。

　　他取出一块空白玉简，将龙魂讲述的每个字，从“五密之谓”开始，都以神识镌刻下来。

　　其间有搞不清楚的字眼，全部以同音字代替。龙吟特殊的音阶变化，他也专门标记出具体的调长调高。

　　“风法为五法之基，从生、意、破、大有、去疾、骤起、御、临八元素，过将离、志怒、要坳、清宫四关，以龙尾摆动可成。”

　　“成风后引渡聂落、大过、汤、比、否、桑平六元素，以龙鳞吸附传诸龙身，过小雪、钟日、大光、种试、弃和、九姊、未已七关可喷出成雨。”

　　“雷法须以龙角为引，吸收震、奎、大壮、既济、鼎、困、艮、渐八元素，沿龙脉中经过下服、演远、丰在、赤挠，至龙爪施放则生狂雷。”

　　“雷成蕴之龙珠，加剥、否、复、藏、霍五元素，过中远、超凡、镇元三关入龙眼，即可发出闪电。”

　　“火法为五法之最，龙生四爪方可成就。风、雨、雷、电已生，集成上述二十七种元素，龙体之中即生天火。可喷发亦可内蕴，久蕴则天火之威更强。”

　　“龙息为成法之要，不可不慎。吐纳之时，须以‘酷、酷、破、尼、波、匆、起、起、挪、炙、亚、黯’十二音阶，发长声吐长调贯之于龙吟。”

　　五爪吞天金龙敖幽的这次传法，头尾总共也不过三分钟。但它说的每句话、每个字，都极为晦涩难懂。龙吟的音阶变化，又怪又多又长，直记得周小乙头痛欲裂。

　　敖幽传法之后，龙魂果然也陷入沉寂。只有那轮赤日，依旧烈焰炎炎，照耀着识海上空。

　　周小乙记完“五密仙法”，顿觉十分无趣，这鬼东西，估计谁也看不懂。就是能看懂也没鸟用，你又不能化身为龙。

　　况且根据史料记载，龙这种生物在九洲，万年之前就已经绝迹。若去研究这“五密仙法”，搞得再透彻也是白搭。在整个修真界，又找不到一条龙来给你杀杀。

　　“死老龙，臭老龙，传的什么破功法，一点屁用也没有。”周小乙骂骂咧咧的。

　　他空欢喜一场，心中的怨念极大。正当他独自生闷气时，识海又蠢蠢欲动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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