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6、口吐芬芳

　　机缘是很奇妙的东西，谁都渴望能够拥有。但它很难预测，也很难发现，不是想得到就能轻易得到的。

　　这道煌煌剑气，应该早就存于此地。历代落云宗的弟子，看到剑气的人不知凡几。但这份机缘，却偏偏被周小乙得到。

　　周小乙知道百里落云心系他悟道一事，就主动聊了起来。他说自己乍见阳光中的金色剑气，当场为之震撼，一时心有所感。

　　由此联想到符道、器道修炼的一些问题，不知不觉间入神沉思。至于收服剑气的情况，他自然略过不提。

　　“做人有时要鸡贼一些。不对，应该是任何时候，都要机智一点。”他在心里替自己辩白。

　　“偷吃了别人家里的好东西，怎么能明目张胆地说出来，那岂不成了十足的傻缺吗？”这是他的真实想法。

　　“真是奇怪了，我们看到剑气，全是触发对剑式的感悟。怎会到你这里，会转到符器两道上来呢。你小子还真是个奇葩，难怪能四大道兼修。”牟啸华听完陈述，又开始口不择言。

　　看到百里落云有点羞恼，牟啸华“嘿嘿”一笑，又赶紧说道：“开玩笑的、开玩笑的，小师妹你别发火，我只是羡慕小乙兄弟。”

　　牟啸华接着解释，剑气是落云宗第五代宗主龙战留下的。龙战还是真传弟子时，因犯下大错被罚在此面壁十年。

　　龙战遂于此地潜心修炼，禁闭期满时，他由真气期晋级金丹。此后一夜之间，一路突破到金丹三重。

　　龙战修炼大成后意气风发，以自创的“从云化龙”剑招破壁。岩壁中的这个孔洞，就是的他用错镂剑刺穿的。

　　破壁的这道剑气，化生成金龙冲天的影像。留存至今，已经长达731年。

　　龙战在三年之后，就任落云宗第五任宗主。他之后创出“落云七式”剑诀，成了落云宗的不传之秘。七式剑诀的第一招，就是这“从云化龙”。

　　三十年之后，龙战成功突破神玄。时年仅仅57岁，成了东洲修真史上最年轻的神玄大能。

　　龙战卸任宗主之后，落云宗将此地命名为思过崖。每逢有弟子犯错，都罚其到此面壁思过。除了关禁闭进行责罚外，自然也有激励弟子以龙战为目标的考量。

　　“小乙兄弟，孔洞中的剑气现在完全消失了，肯定与你此番顿悟相关。你这样好的机缘，是来思过崖才得到的。做人要有良心，你要记着小师妹的人情。”牟啸华又唠叨起来。

　　百里落云俏脸微微一红，她觉得自己师兄今天实在奇葩。

　　周小乙连忙点头称是，牟啸华接着起身说道：“反正你也不算外人，我就好人做到底，再带你去观摩岩壁上的字。那些字也是龙宗主留下的，都是引人入胜的神迹。”

　　三人来到岩壁前，牟啸华指着孔洞之下的大字，得意洋洋地说道：“这两列十个大字，龙宗主以狂草两笔写就。其间藏有72招剑式，都是我们落云宗的绝学。”

　　“面壁十年终破壁，一朝化龙上九天。”周小乙不由自主地念出岩壁上的字来。

　　想着龙战的事迹和风采，听着牟啸华滔滔不绝的解说，感受着字里行间纵横捭阖的剑意，周小乙不禁心驰神往。

　　银狐的叫声突然传来，它已经跑回洞里了。只见小家伙快速跃下台阶，窜到周小乙身前。它“呃啊、呃啊”地叫着，那模样奶凶奶凶的。

　　“你怎么又把我忘啦，害我都快憋死了。哼，一看到美女就忘记人家，我都不爱理你了。”银狐气势汹汹地责备。

　　“我去，你这是要上天啊。管天管地管空气，还要管我看美女。”周小乙在心里吐槽。

　　“好啦，我有急事才忘了你的，对不起喔。小孩子家家的，不能乱生气啦。”他嘴里却这样说。

　　银狐说的话，他是以神识来辩听。百里落云和牟啸华只听见银狐在叫，周小乙却像哄孩子似的对它，都觉得十分新奇。

　　周小乙接着取出一粒增元丹，摊在手上递给银狐。银狐歪着头看着周小乙，好像在思考是否要原谅他。过了片刻，才探头吃了他手上的灵丹。

　　银狐随即傲娇地转身，几个纵跃跳上石桌。它蜷起身子卧下，直接把头扎进入身体里，理都不理三人了。

　　“小乙哥哥，小银狐是在跟你生气吗？它好萌好可爱，连生气的样子，都那么让人喜欢。”百里落云同所有少女一样，对小银狐没有一丝抵抗力。

　　“我他妈的心态真的崩了！你这是什么人，怎么会败家败到这个程度。天杀的，那可是四品灵丹，你竟然拿去喂兽宠。”牟啸华突然口吐芬芳，声嘶力竭地大叫起来。

　　周小乙满脸燥红起来，这下是撞到枪口上了。刚才只想安抚银狐，却忽略了别人的感受，难怪牟啸华会当场心态炸裂。

　　自己一直把银狐当成小孩来照顾，给它好东西从来都觉得理所当然，别人肯定无法理解这种行为。即便是大宗门的弟子，有几个人能随随便便服用四品灵丹的。

　　百里落云年纪毕竟小些，对灵丹种类和品级认知不足。刚才看周小乙给银狐喂食灵丹，她也没觉得有什么不对劲。

　　这下知道那是四品增元丹，她顿时觉得极度无语。三个人尴尬地站着，一时间都不知如何开口。

　　“牟师兄，小白是打小吃灵丹长大的。那粒增元丹质量不太好，是早些时候我试手炼就的，所以才会给它吃。”周小乙讪笑着生硬地进行解释。

　　周小乙此言一出，百里落云连话都不想再说了，牟啸华更是被雷得外焦里嫩。四品灵丹质量再不好，那也是天材地宝。这样牵强的解释，还不如不说更好。

　　此刻牟啸华心中，有一万只草泥马呼啸着奔腾而过。他被肆意践踏的心原，那叫一个泥飞草断、乱七八糟、遍地狼藉。

　　“你他妈的这是在逗我吗，银狐从来都是拿灵丹当饭吃？合着我一个大宗门的堂堂真传弟子，还不如你家的一只小兽宠。做人就不能低调点吗？有必要这样炫富吗？还有没有天理、有没有人性了？”牟啸华几近癫狂，再次口吐芬芳。

　　友谊的小船，当场说翻就翻了。百里落云见她师兄这般失去理智，小脸刹时都苍白起来。周小乙看着狂怒的牟啸华，猛然意识到自己多么不合时宜。

　　他想说银狐吃灵丹是习惯使然，牟啸华却是恼他暴殄天物。两人考虑重点截然不同，他的解释纯粹是火上浇油搞事情。

　　找到问题的症结，解决起矛盾来就简单了。周小乙当即探手入怀掏出两瓶灵丹，笑嘻嘻递给牟啸华。

　　“六师兄，您消消气，我知道错了。这两瓶增元丹都是三道云纹的无垢丹，送给您权当赔个不是。”他对牟啸华说道。

　　牟啸华刚刚还暴跳如雷，这下见有无垢丹可收，马上就转怒为喜，手速极快地抓过丹瓶。

　　“小乙兄弟，我这当师兄的都没给你见面礼，怎么还好意思收你的东西。哪，我们一码归一码，你那样浪费是不对的，我的态度也有问题。刚才的事情就翻篇了，大家还是好兄弟。”他笑嘻嘻地说道。

　　两人的这番对答，让百里落云实在臊得慌。牟啸华一贯是敦厚憨直的，没想到变脸会比翻书还快。周小乙涎皮赖脸的样子，也完全颠覆在她心中的形象。

　　二人还在东拉西扯，说些虚情假意的客套话。那幅你好我好、宾主尽欢的模样，要说多假就有多假。

　　“你们快别这样说话了，恶心死我了。”百里落云娇嗔道。

　　“好的，我不说了。”周小乙马上应承。

　　“小乙哥哥，你正经一点好吗。”她还是气不落。

　　“好、好、好，听你的，正经点。”周小乙像在哄银狐。

　　“六师兄，你怎么能收小乙哥哥的灵丹，为长不尊、没脸没皮的。”百里落云接着冷下脸来讲牟啸华。

　　“伸手不打笑脸人，收礼只收无垢丹。这是小乙兄弟的一片心意，不收不太好吧。”牟啸华嬉皮笑脸地插科打诨。

　　“这能是一回事吗，人家陪我来看你还要贴灵丹？”百里落云继续找牟啸华的麻烦。

　　“师兄我不是实在缺丹药吗，小师妹你就别管了，反正小乙兄弟也是自己人。”他人穷志短，怎么都不肯退回灵丹。

　　看到百里落云不高兴，周小乙提议去找银狐玩。三人重新坐回石桌前，周小乙抱起银狐哄它，百里落云一直眼巴巴地看着。

　　周小乙等银狐开心起来后，才把它交给百里落云。银狐入怀，百里落云只觉得自己的一颗心都要化了。她轻抚银狐不停地对它说话，所有的心思都落在银狐身上。

　　牟啸华见百里落云连说起话来，都刻意轻声细语的。他不禁苦笑着频频摇头，真不明白小师妹为何会如此喜欢这个兽宠。

　　思过崖内一片和谐，三人完全忘了时间。从孔洞中射进来的阳光，慢慢偏移向岩壁，这时应该已经过了正午。

　　摩云峰的演武场上，此刻正是烈日炎炎。擂台下的东区之中，天水宗众人却如坠冰窖、全身发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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