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第五章

白小凡毕竟不是本土妖怪，哪怕在后世也见识过不少恐怖片，可她骨子里还是怕鬼的。

        尤其是之前还以为那鬼哭鬼叫的不过是人扮的，现在一听白玉堂说那是真鬼，整个人就怂了。

        “可是……我我我我……我还没化形呢！我连形体都聚不起来，没法变成人，怎么捉鬼啊！”

        一想到自己如果像吸琉璃珠一样，吸溜一下……把那阴森森血淋淋的鬼吸到嘴里……白小凡整个人，哦不，整个妖都不好了！

        白玉堂：“……谁说要你捉鬼了？我只让你听清楚，那鬼何时出现，在什么地方，捉鬼这种事，当然用不着你！”

        他骄傲地抬起小下巴，神采飞扬，“五爷我一只手就够了！”

        不愧是白五爷！白小凡给他竖起大拇指点了个赞，疯狂点头：“好的五爷，没问题五爷！”

        跟白小凡只能从厨房“偷”点好吃的，或者等厨子们上供不同，白玉堂直接亮出了四品带刀侍卫的腰牌，说自己今晚负责在白矾楼密阁值守，便叫了一桌一等席面送上来。

        那可是八果八脯八点心八凉菜八热菜一汤一羹，样样都是白矾楼厨子的拿手菜，白小凡这几天还没吃遍呢，现在就整桌送到了白玉堂面前。

        他还有些不满足，又叫了两样果子饮和两份冰酪，遗憾地说道：“可惜晚上要捉鬼，不能喝酒，否则还可以再叫几壶酒。”

        白小凡目瞪口呆地看着这个原本如谪仙般的美男子，开始放肆地大吃大喝。

        “喂……你叫这么多菜，难道打算自己一个人吃？”

        “不然呢？”白玉堂鄙睨地抬头，对着空气翻了个白眼，依然帅得三百六十度无死角。

        “你是楼精……也就是这座木石酒楼成精，连化形都没学会，难道还能跟我一样吃喝？”

        “你……”白小凡顿时觉得肚子里充满了气，这次不是灵气的气，是生气的气。

        她依照以前的方式，对准自己想吃的菜，吸了口气。

        白玉堂笑眯眯地坐着，一边吃着菜，另一只手在桌面上轻轻敲了敲，“想吃，就自己下来。”

        他的手指修长，没有一丝硬茧，看着简直不像个男人的手，可偏偏就是这样一只细润如玉的手，轻轻那么一敲，就化解了那股犹如旋风般的吸力。

        没得到食物的白小凡，想哭。

        白玉堂其实也不好受，他低估了对方的灵力，看似轻描淡写的化解，实际上震得他内腑一颤，险些一口血吐出来，赶紧吃了两口菜压下去，才能维持表面的云淡风轻世外高人风度。

        其实心里已经打定主意，一定要拐了这只涉世未深的酒楼精回去做苦力。

        对自己的力量一无所知的白小凡，已经没有心情欣赏他的美貌与风度，气鼓鼓的快要炸了。

        “不给我吃，我就不帮你捉鬼！”

        “行啊，反正我又不怕鬼，捉不捉都无所谓啊！”白玉堂笑得满不在乎，“只要你别一听鬼哭鬼叫的就刷琉璃珠报案就行，那玩意就算报案，一天也只能一次。报假案多了，以后若是真有鬼找上门，可没人理你哦！”

        好吧，狼来了的故事幼儿园就学过，我懂。

        白小凡只能用饱含怨气的“眼”神，使劲地瞪着白玉堂，可总是忍不住就飘到桌面上那散发着诱人香气的菜肴上。

        啊，那只色泽金黄外酥里嫩的蜜炙鹌子，一定用的是下午才杀的鹌鹑，用椒盐里里外外抹了个遍，再涂上黄酒晾干，最后才是抹上蜂蜜炙烤。她昨天才看到厨子做过，可惜每天进货的鹌鹑太少，她若是吃了，厨子们给客人补不上菜，怕是要挨骂受罚，只要忍住没吃。

        她可真是个善良的小妖怪呢。

        可现在那一盘四只鹌鹑就在自己眼皮子底下……变成了三只，两只……

        “住手！剩下是我的了！”白小凡急得忍不住大叫了一声，用力向下一冲——

        仿佛有什么桎梏被打破，她双手按在了最后两只鹌鹑身上，一手一只抓起来就朝嘴里送，当牙齿咬破香脆的鹌鹑肉皮，细嫩多汁的烤肉在齿间炸开，瞬间安抚了她喧嚣多时的味蕾。

        整个人都升华了。

        好吃！真好吃！

        “长得还不错，就比我差一点点。”自恋的白玉堂点点头，并没有继续跟她抢菜。

        “啊——哦——(⊙o⊙)…”

        白小凡这才后知后觉地发现，自己……居然变成人了！

        嘴里的鹌鹑腿子差点就掉地上了。

        “怎么会这样？”

        “为何不会？”白玉堂淡淡一笑，说道：“你化形不成功，并非是因为灵气不足，而是你并没有强烈的化形意愿。你本就是天生物灵，又不用像人修那样还得学心法符咒才能施法变化，意随心动，心想事成……如何？”

        “真的？！”白小凡心里已经狂呼了一万个窝草，没想到自己穿越变成个酒楼精，原以为是个平平无奇连化形都不会的小妖精，没想到居然还有这么牛叉的技能？

        想看看自己现在的模样……她的心念一动，面前果然出现了一面水镜，映出了她如今的模样。

        (⊙o⊙)…这不是昨晚看戏时，楼下唱“莺莺传”那位小娘子的衣着扮相吗？

        虽然脸……似乎还是自己原本的脸，只是至少上调了五倍以上的颜值，将原本丢在大街上没人多看一眼的路人脸，美颜成了电影级镜头都不用磨皮打光，随便拍张照就能cos六千年一出的妖艳大美女。

        这显然很假啊！假得自己都看不下去！简直比什么影楼ps照还要吓人。

        她的手一抖，给自己换了一身最常见的淡黄色衣衫，换回自己“普普通通”的容貌，这才发现手上还拎着两只啃了一半的鹌鹑。

        就十分尴尬。

        想到自己以真容当着白玉堂的面如此狼吞虎咽的模样，白小凡就觉得立马能用脚趾再抠出一座白矾楼来。

        “呃……那个……这个蜜炙鹌子烤的不错。”

        “是不错，那就继续吃吧，反正这会儿天还没黑，那女鬼还没出来，有的是时间。”

        白玉堂见她果真变化随心，一会儿一个造型，动作丝滑得完全不废吹灰之力，表面上依然从容淡定，可内心里已经震撼得快要召唤琉璃珠保安叫展猫了。

        天生灵物的确变化随心，但能变成什么样，还得看自身的灵力强度和身体能容纳的灵力多少。

        就跟人类修炼有等级之分，妖物和灵物也同样有等级之分，这个区分就是根据身体能包容的灵力多少和强度来决定的。

        天地之间，动植物乃至山石器物，若能感应灵气，日久生灵，便会成精成怪，世称为妖。

        寻常妖物，至少要开智五十年以上，甚至百年以上，才能攒够化形的灵力。所以展猫那日得知白小凡刚刚开智生灵，压根就没跟她提化形之事。

        可今日白玉堂过来时，以他的天生灵目，看到此处的灵气四溢，在密阁上更是浓度高的几乎化为实质，就怀疑白小凡的灵气足以支撑化形，只不过因为刚刚开智生灵，对法术变化应用一无所知的缘故，就故意激了她一激，果然激得她变化出人形抢来抢食，再看她居然对自己为何能化形都不知道，便随口半真半假地提了一句。

        心想事成，他还想心想事成呢，可那不是本事不够吗？

        为啥这刚刚才开智化形的酒楼精就能随心变化？还变得如此轻松随意，毫不费劲。这哪里像是刚刚生灵的妖怪，简直就像是开了挂的千年老妖！

        不不不，这一定不是普通的酒楼精，而是个心想事成如意精！

        就让人（划掉）鼠鼠十分心塞！

        白小凡哪里知道他心里百转千回的念头，一听可以随便吃慢慢吃，当即就乐了，左边啃一口翅膀，嘎嘣脆，右边咬一口腿子，香嫩滑，能够亲口吃东西的感觉，就是赞呢！

        吃完了蜜炙鹌子，她又喝了口果子露，再来口水果酪，甜丝丝的滋味丝滑入喉，美得不行。

        “你还能听到外面的声音吗？”白玉堂突然开口，打断了她享受美味的沉迷。

        白小凡神情古怪地问道：“难道不是你一进来就开了结界？屏蔽了外面的声音吗？”

        “我没有。”白玉堂深深地看了她一眼，“或许是因为你当时只注意我，下意识忽略了周围的声音。你可以自己再试试……”

        白小凡面上一红，赶紧放下筷子转过身去，深吸了口气。

        要死啊！这家伙的意思，是不是说她见色起意，一看到美男子就忘乎所以，自然意随心动，屏蔽周围的声音……好像也不是没道理。

        现在看不到他，也不要去想他，想想外面……白小凡刻意让自己忽略身后的白玉堂，感觉自己仿佛又和整个酒楼融为一体，那些热闹喧嚣的人声再次灌入耳中，只是这一次，她有了准备，可以丝丝缕缕地将每个人，每个地方，每样东西的声音，都分得清清楚楚。

        就好像，整座酒楼里，每一块木板都可以化作她的耳目，替她看着听着，感受着周围的一切。

        然后……还可以延伸出去，听到酒楼外的声音。

        那是小贩在叫卖的声音，是邻家小儿哭闹的声音，是街头艺人杂耍喷火的声音，是……风吹过屋顶的脊兽时窸窸窣窣的声音，是虫子钻入土里的声音，是流水冲刷桥柱的声音，还有桥柱下那个在她耳边唱了好几天的鬼哭声。

        “嘤嘤嘤……呜呜呜……好冷啊……我死的好惨啊……”

        白小凡浑身鸡皮疙瘩集体起立，彻底没了胃口再吃东西，霍然起身，转身望向白玉堂。

        “那只鬼，就在惠明寺东的青晖桥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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