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9章 两败俱伤

“今晚你就先暂时住在这里吧。”厉池带着宁小苏走进一间已经收拾好的客房，将她的行礼放下，视线却一直都不敢落在宁小苏的身上。

        宁小苏嗯了一声，环顾一圈周围的摆设，都是高档货，可是落在她的眼里，却都变成了毫无温度的木头。

        厉池头一次觉得无措，站在门口，进也不是，出也不是，半晌，实在是觉得空气逼仄，难以继续待下去，他说道：“你好好休息吧。”

        说完，转身带上门把。

        就在门快要关上之际，站在房间里的宁小苏忽然叫住了厉池：“等一下。”

        厉池迟疑，推开门，目光一下子就撞到了宁小苏那双澄澈的眼睛，他的心砰地一跳，喉间更是艰涩地滑动了一下。

        “怎么了？”

        “府山公园离这儿远吗？”

        “你要去？”厉池微微蹙眉，询问道。

        宁小苏不否认，低声嗯了一声，头也随着垂了下去。

        厉池没有注意到她眼神里的犹豫，不知是出于讨好，还是其他原因，他不安又有有些超乎寻常热情地说道：“那我让司机送你。”

        “不用。”宁小苏立刻拒绝，“我自己去就行，你只要告诉我，远不远。”

        这里离府山公园倒不是很远。

        见宁小苏似乎不愿意自己搀和她的事情，又想到她是无奈妥协住进来的，厉池也不再多说什么：“把手机给我。”

        宁小苏依言，乖乖地掏出手机，递给宁小苏。

        厉池点开导航APP，将路线图规划好，才将手机递给宁小苏。

        宁小苏低声说道：“谢谢。”

        “不用，你早点休息吧。”厉池说完，再也无法继续待下去，转身就离开了。

        他的脚步越来越快，越来越快，下了楼，那股逼仄的感觉还是没有从身体里撤退，反而让他越来越心慌。

        为什么，他终于如愿以偿，可是心里却没有因此而高兴，反而觉得慌乱呢？

        厉池烦躁地从冰箱里拿出一罐啤酒，一饮而尽。

        冰冷的液体从咽喉滑落，流进了胃里，却并没有抚平他内心的焦躁。

        尤其是宁小苏站在灯光下，恋恋不舍离开的一幕，在他的脑海中挥之不去。

        深深的罪恶感爬上了心头。

        他一手将啤酒罐捏瘪了，看着窗外月朗星稀的夜空，深吸了一口气，呢喃道：“她这是罪有应得，罪有应得。”

        一连说了好几句，心头的罪恶感却没有因此消磨，反而越来越深。

        他焦躁不安地打开冰箱，又拿出一瓶啤酒。

        此刻已经躺在床上的宁小苏却毫无睡意，她睁大眼睛看着天花板，脑子早已经放空，这段时间，她不断地折腾，清醒的时候知道和景陌衍没有未来，沉迷的时候又希望和景陌衍有未来。

        如今躺在这里，反而不想哭了。

        她又不是林黛玉，有着没玩没了的眼泪。

        人的眼泪也是有极限的，哭得多了，也就没有了。

        可为什么心疼不能像是这眼泪一样呢。

        疼过了，就不再疼了。

        要是这样，那该多好。

        她盯着天花板的一个点，感受着心脏跳动时牵动的疼痛，眨眼，眼里又氤氲雾气。

        他现在还好吗？

        还坐在沙发上睡觉吗？

        沈姨起来了吗？

        有没有发现景陌衍就睡在沙发上，又没有喊他起来呢？

        以前在一起的时候，就算是分离了片刻，她也从来不会去想这个问题。

        可是现在，以后，她只能靠着想象去了解景陌衍了。

        既然已经选择了这条路，她和景陌衍就再也不能有联系了。

        以后，他活在她的记忆里。

        而她也活在他的记忆里。

        从此，他会有新的女朋友，小宝会有新的妈妈，一切都是崭新的。

        一想到这里，她的心脏跳动得更加厉害，抽动的幅度太大了，心便更加疼了。

        她受不住，抬起手压住胸口的位置，可是无论怎么用力，心还是很疼。

        ……

        景家。

        凌晨三点，沈姨起床，下意识往窗外看了一眼。

        没有看到一大一小的两个人，她轻轻地呼了一口气，下楼时发现客厅的灯没有光。

        她去关灯，看见坐在沙发上一动不动，像是雕塑的景陌衍。

        沈姨吓了一跳，见他睁着眼睛，连忙询问道：“先生，你怎么不上去休息？”

        景陌衍像是没有听见，仍然是一动不动的。

        沈姨见他面色低沉，脸上几乎可以滴出水，心中担心，又走上前几步，轻声说道：“先生，上去休息吧。”

        景陌衍这才缓缓地转过头，眸子一动不动地看着沈姨，声音有些嘶哑地说道：“不用管我。”

        沈姨心中不安，可又不敢忤逆景陌衍的话，只好将客厅的灯调暗了几分，才上楼继续休息。

        客厅里瞬间又只剩下景陌衍一个人了。

        他睁着眼睛，不敢闭上，一闭上眼睛，满脑子全都是宁小苏哭红了脸的模样。

        她躲在他的怀里，一遍又一遍地说，自己是一个失败的母亲。

        每说一次，就像是一把剪刀戳在他的心里。

        他心里比谁都清楚，是他阻碍了她，他是她的绊脚石，要是没有他的话，宁小苏也不会这么纠结，这么犹豫。

        所以，即便早已经猜到今天晚上她就会离开，他也不能去送她。

        他怕自己在，会干扰她的决定。

        他说过的，无论她做什么决定，都会无条件支持。

        他做到了。

        可为什么心里一点成就感都没有，反而觉得整颗心像是被一双大手拽住了，疼得死去活来的。

        原来他那颗心也是会疼的。

        他还以为，身经百炼的他早已经没有心了。

        景陌衍深吸了一口气，想要将胸中的疼痛吐出来，可是一吸气，整个胸腔瞬间疼得要炸开。

        太阳穴更是突突地狂跳。

        他连忙抬手按住太阳穴。

        可是手心又开始隐隐作疼。

        他就像是一个装满了水的充气气球，身上千仓百孔，堵住了一个洞，还有无数的洞在漏水。

        他无力地躺下，闭上眼睛，任由宁小苏在他的眼前晃来晃去，晃到最后，不知是宁小苏累了，还是他累了，终于沉沉地睡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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