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五章 互表心意

　　不远处有两抹身影，一抹是我熟悉的白色，另外是娇嫩的粉色。
我小心凑近了些，躲在绿竹后面。
“尘哥哥，我叫云徽，是云芸姑母的侄女，小时候我们在云家见过。”云徽捏着衣角有些羞涩地说着。
她是云家的人。
听姜母说云府嫡女云芸是我的母亲，生下我和君晗后便离世了。我从未见过她，对我来说她只存在于人们的口中。云家也从来不承认我的身份，毕竟在世人眼中我是煞星，亦是云家的  。
说来也好像，我一母同胞的妹妹从小被奉作尊贵无比的灵女，而我却是世人口中的煞星，只不过是因为君家祭司的一句话。
在玄州，祭司拥有很大的权利，更何况，君家是灵族族长，君家祭司的话更加被奉为圭臬。
云徽一个劲儿地跟岑尘闲聊着，他倒是没怎么听进去，脸上有些不耐烦，手上拿着酒，没有理会她。
云徽一阵窘迫，道：“此番随家父来参加澜溪镇的鉴宝会，没想能够碰见尘哥哥，明日可否……”
“我有人了？”岑尘果断打断。
“什么？”
岑尘的眼神突然往我藏身的地方投来，与我眼神交汇，然后淡淡道：“就在那边。”
我暗骂一声：干嘛那我当挡箭牌。
我抱着桑落现身。云徽的笑容凝固，脸色发白。
从她恐惧的眼神中，我知道她应该是想起了当初和君晗一起在外宅欺辱我的事情。
我唇角微扬，快步走向她，抬手将桑落放在石桌上。
云徽却被这个小动作吓的连连后退，撞到了凉亭的柱子上。
我没有理会她。当年她对我的欺辱也不少，这个仇我可没有忘记。
实际上，当年的仇，我一直没有忘记。
那时我能力有限，只是用魔火烧了外宅，杀了那些折磨我的人。当年岑尘一剑消除了我身上的邪气，同时也让我没了修为，让我觉得向始作俑者报仇无望，我才会一心寻死。
六年过去了，我早已不是那个任人欺辱的君魅。既然有了报仇的机会，我断断不会错过，等我帮岑尘找到密卷后，便会离开不归山。
一定要好好折磨君家家主君越，君家灵女君晗还有那个祭司。
我敛了敛杀气，对岑尘说：“时柒买的，送你。”
转身欲走，因为再待下去，我怕自己会控制不住杀了她。
岑尘叫住了我，来到我面前，牵起我紧握的双拳，将我的手指一个个掰开，扣住。
手心传来温热。
我心里的杀意慢慢压了下去，神志恢复清明。
才意识到，他竟然将我的五指紧紧扣住，我不可思议地看向他，用眼神询问他什么意思。
岑尘只是轻笑一下，继续牵着我，转身对吓得不轻的云徽道：“就是她。”
随后拿上桑落酒便牵着我离开了。
离开前，我听到了云徽瘫坐在地的声音。
一路上我们都很沉默，我就这样懵懵懂懂地被他牵着到了我院中。
“明日陪我去鉴宝会。”岑尘松开我的手，将桑落放在石凳上，说道。
我缓过神，回道：“我明日有事。”
他微微皱眉，马上质问：“又和南阙有关？”
他对南阙似乎从第一次见面起便很不友善，难道以前是仇人？
我好奇道：“你们有仇？”
“有。”
“什么仇。”
他坐下打开塞子，将酒倒入酒壶中，说道：“为什么要告诉你。”
我也不想听！
想到姜璇的事，我还是打破了宁静，道：“姜璇有个委托出了问题，我要去看看。而且我怀疑和密卷有关。”
“哦。”
这是什么语气？他不是一直在找密卷吗？如今有了消息，反而表现得不在意。
“你不想找密卷吗？”
岑尘单手拿着酒杯，轻晃着，道：“找到它后，你就可以毫无愧疚地离开了？”
我沉默了。那天在河边的话他果然听到了，既然这样，不如将话说开吧。
我在心里措了言辞，准备将事情的利弊一一说明时，他先开了口。
“那些我都不在乎。”
到嘴边的话又被我咽了回去。
他继续说：“你想报恩，于是帮我找密卷。你想报仇，不想连累不归山，于是离开。即使去找南阙，你也不愿意将时柒留在不归山。”
“我……”话音一出，便断了。
他说的是事实。
他很懂我，懂我的过去，懂我的仇恨。
我吸了吸鼻子，道：“当初为什么救我？”
我说的“救”不仅是救了我的性命，还有这些年来的陪伴。
“报恩。”
“报谁的恩？”
“君烨。”
那是我父亲的名字，他在母亲离世后不久就病逝了。
岑尘为了报恩收留了我六年，这六年亦成为他对我的恩情，我自然也会报答。
“这些年你帮了我很多，已经够了。等我帮你找到密卷，我们便……”
“便两不相欠吗？”他看着我的眼神很冷，比以往都冷。
我点头。
下一个瞬间，他猛地起身，单手将我拉过，按着我的后脑勺……
吻了下去，或者说，是咬。
唇上有冰冷的触感，混杂这桑落的酒气，他吻的很重很急。他的手落在我腰间，夏日衣料轻薄，一阵温热感传来。
这种感觉很奇妙，明明知道应该推开，可我还是会不自觉地迎合。
唇上一阵刺痛，他咬了我！
血液顺着伤口流下，血腥味在唇齿间流连，我用力推开了他。
“岑尘，你咬我干嘛！”我捂着嘴唇，怒视着他。
可他却笑了，笑的很是得意，道：“找到密卷算我欠你，这个吻也是，你休想离开。”
“你不讲道理！”我上前一步，生气道。
他轻轻挑眉，似是在“挑衅”我，道：“你又不是第一天知道。”
我哑言，没错，这家伙从来都不是讲理的人。
他附身，在我耳边沉声道：“还有更不讲道理的。”
“你又想干什么？”
话音一落，他将我拦腰抱起，我的手顺势搭上了他的脖颈。
我惊呼道：“岑尘，你不许把我扔水里。”
刚来不归山时，我不小心洒了他的酒，他便将我扔到了山后的水潭里。那时我不会水，差点淹死。
如今他又将我抱起，那种知悉感油然而生，我不禁紧紧了手。
他似是被我的话逗笑，开心道：“还记得呢？”
我抬头，看见他打趣我的表情，白了他一眼，道：“拜你所赐。”
“这次不会。”
他突然低头，与我四目相对，嘴角还挂着笑容。
坊间都说女子善变，依我看，男子也是一样。
他抱着我走进了房间，还在门外加了两道禁制。
大白天的，防贼吗？
他将帷幔用灵力放下，抱着到床边，顺势和我一起躺在床上。
我松了一口气，幸好不是将我扔进水里。不过，这大白天的，为什么要睡觉？
他双手撑着在床上，居高临下地看着我。
这氛围，好像有些不对。
“刚才为何一开始不推开我？”
他的神情是少见的认真。
我一时没有反应过来，轻声道：“什么？”
他依旧盯着我的眼睛，像是不放过我的任何一个表情，道：“你知道刚刚意味着什么吗？”
刚刚的吻吗？似懂非懂。
偶然看到的话本里面有提到过，在路上也有遇见过亲密的夫妻，大概说的是表达……
喜欢。
我轻轻“嗯”了一声，道：“是喜欢吗？”
他立马回道：“喜欢。”
两个字触动了我的心弦，一种喜悦感涌上，嘴角不自觉地扬起。
他神情，他的语气，他的存在都让我很安心。
甚至让我动摇了离开的念头。
“你呢？”他有些急切。
“我若亦如此，是不是走不了了？”明明我不该这样说，可是为何还是忍不住？
“是。”他眼神坚定道，“我不想你走，不想。”
他的语气中带有些撒娇，与我平日认识的岑尘很不一样。
我突然不想走了，就想这样一直下去。忘记仇恨，不在乎外界的言语。
但我可以吗？
世人如今不知他就是昔日的神剑剑灵，今后呢？我终究是配不上他。
我是放不下仇恨，但更离不开他。既然这样……
我学着他刚才的样子，微微起身，轻轻贴上他的唇，蜻蜓点水般。
“那就如此吧。”我同样坚定地回复。
他偏头一笑，道：“你这是占我便宜。”
“对啊，反正你不讲道理，那我也不必君子。”
我的院落阳光照射时间短，加上床帘拉下，此刻光线有些暗淡。我的脸上有些发热，他应该没有看到我说这话时脸红的模样。
“那我便讨回来。”
他往旁边一倒，将我拉到怀里，搂抱着我，盖好被子。
我窝在他怀里，道：“嗯？”
他吻了吻我额间，道：“困了。”
我们便这样抱着睡着了。
待我醒来，眼前一片漆黑，只能感觉到腰间他环抱着我的温度。
“岑尘。”我轻唤道。
他没有反应。
我试着从他怀里挣脱，没想到被他抱得更紧。
“困。”
“可是我饿了。”
于是岑尘很不情愿地被我拉了起来。
“为什么学了那么多糕点，师兄只会做桃花酥？”我端着糕点问道。
他拿个一块塞进我嘴里，道：“那你为什么连桃花酥都不会？”
好一个反击，我竟无言以对。
白天的事情对我们来说只是一种挑明，让我们更加明白了彼此的心意。
我们相处的方式并未改变，他仍然嘴不饶人，而我依旧会回怼。
这样看来，我们的喜欢或许很早就开始了。
在我们不知不觉的相处中，便已经喜欢了。
但有一件事始终横在我们面前。
我心一横，说了出来：“我忘不了过去的仇恨。”
我忘不了姜母在我怀里没了气息，忘不了自己和姜璇从小受的折磨。
“为什么要忘记？”
我没想到他会这样说。
我怔证地看着他，表示疑惑。
他啧了一声，点了一下我的头，道：“我几时教过你以德报怨？”
好像还真没有。
“被欺负了，自然要讨回来。”他抢下最后一块糕点，拿在手中向我炫耀道。
我作势要抢，被他躲开。
我收回手，道：“我若报了仇，你和师父会受牵连。”
这是我最忧心的事情，我若报了仇，势必会连累不归山。
岑尘仿佛没有听到我的话，说：“糖多了，下次应该少些。”
顾左右而言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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