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 万家灯火不及你

　　
我连忙凑近和他一同阅览上面的记载，看的时候不自觉瞄到他的侧脸，他认真的样子……
我在想什么！
我连忙回神。
卷轴上记载的古文字我也只能看懂大概意思，大致是说巫城处在日月相交且最深的地方。
“日月相交之处。难不成在天上？”我捏着下巴，推测道。
岑尘放回卷宗，说道：“是海里。”
“什么海？”
“天镜海。”
从未听过。我来到石壁处，按照岑尘刚才的方法，查阅天镜海的卷宗。
“天镜海是神族陨落前遗落在玄州的一面明镜，所落之地因天镜的神力变成一片表面平静如镜面的大海，地处玄州东南海域。”我将卷宗上记载的内容读出。
这样看来，巫城很有可能是原来天镜掉落的地方，后来成为了一座海中之城。因为有天镜神力庇佑，千百年来才鲜被外人所知。
我放好卷宗，道：“既然知道了巫城的具体位置，那便出发吧。”
岑尘没有回应我，我回过身，发现他已经不在原地，而是去了另一面石壁翻看着什么。
看他认真的神情，我也没过去打扰。开始寻找一些自己感兴趣的卷宗，毕竟机会难得。
自从得知即使是南氏外族也有可能活不过二十五岁，我便联想到当年南老夫人的那件事，会不会跟这件事有关联？
我能不能找到缘由，改变这种宿命。
人们总说只有当事情发生在自己身上时才能感同身受，如果我身边没有亲友出现这种情况，即使知道这个秘辛，我不过是觉得南氏一族很可怜罢了。
如今这中厄运发生在亲友身上，我才能深刻体会南悠当初的痛苦。
所以说，你没有历他人之经历，是无法感他人之感的。
翻找了一些关于这件事的卷宗，上面对于南氏一族也只是几笔带过。南氏给南悠下了禁言咒，便说明这件事他们是不想让外人知晓。
南伯伯已经过了二十五岁倒是不用担心，可南轩才二十二岁，万一他……
南悠是南家祭魂，最后牺牲自己为蔺樛解除了诅咒，那么是不是说只要我找到祭魂就可以！
“不行，我不能为了自己的目的牺牲无辜的人，不然跟洛亦那种人有什么区别。”我低语说道。
我立刻否定这种想法，即使这样可以解除南家的诅咒，我也不能做这般伤天害理的事。
调整了会儿思绪，将这些事先抛到脑后，眼下的事情要紧。
“你怎么了？失魂落魄的。”岑尘走过来，有些担忧地问道。
我挤出一个笑容说道：“我没事啊，只是觉得这里有些阴森森的，我们先出去吧。”
我和岑尘走出陟罚司的大门，刚好碰到蔺樛回来。
我走上前打招呼：“蔺司正好。”
蔺樛微微颔首，说道：“之前多有得罪之处还望穆姑娘见谅，今日家中设宴，还请二位能给蔺某一个赔罪的机会。”
抛开那些错综复杂的事，我确实帮了蔺樛不少，既然他有心邀请，我当然也不好拒绝。
我爽快回答，侧目询问岑尘：“你去吗？”
岑尘微微点头。于是晚上我们便来到了蔺樛家。
蔺宅虽然很大，但是宅内装饰却十分朴素，家中也不过两三仆人，与他淡泊的性子倒是相配。
席间，蔺樛的母亲很是热情，言语间也可以看出是一个很温柔的长辈，一边向我道谢，一边给我夹菜。
用完晚饭，告别后，我和岑尘沿着江边散步。
刚才宴席间，岑尘虽然一直低头吃菜，但是眉目间是少见的温柔，对于蔺伯母的关切的问候也是很耐心地回答，那样的他倒是一番我从未见过的模样。
我想得出神，步子也慢了下来。
晚上的芷都同样热闹，河边有很多人在放河灯，盏盏河灯漂在江面，承载着沉淀的希望伴随江水飘向远方。红色的烛光映着江水，放眼望去，煞是好看。
“喜欢河灯？”岑尘走回来，像我一样坐在河岸边，用钩子轻轻推着水波，让靠岸的河灯能够飘向远方。
我放下钩子，双手托着脸，看着远处，说道：“喜欢，即使是假的，也是一种寄托。但也不喜欢，因为从来我想要的都会自己去争取，而不会将希望寄托于虚无缥缈。”
我侧过身子，单手支撑，歪着脑袋看向岑尘问道：“方才席间看你的样子倒是很少见，认识你这么久，我看的出你也是一个有故事的人。”
岑尘嘴角微微勾起，带着浅笑，漾起好看的弧度，说道：“很少有机会与长辈在一起吃饭，觉得新奇罢了。”
我没有追问原因，他从未提起自己的身世，想必也是一段伤心事。
我困意涌上，打了个哈欠站起，拍拍身上的灰说道：“天色不早了，回客栈吧。”
岑尘抬头，道  ：“想不想去一个地方？”
“哪里？”
“你不是喜欢随珠吗？带你去一睹光彩。”
听到随珠的我眼睛瞬间发光，连忙将他拉起来，抓住他的手臂欢喜地一蹦一蹦，说道：“好啊，好啊，在哪儿？”
岑尘无奈一笑，道：“闭上眼睛。”
“为什么？有惊喜吗？”我嘴角上扬，心里似乎有蜜糖化开。
岑尘故作神秘说道：“有，到了你就知道了。”
我轻轻闭上眼睛，只觉得眼前有强光闪过，而我一直被岑尘牵着，这是他第一次牵我的手，掌心传来阵阵温热，心里有一种很踏实的感觉。
“好了，睁开眼睛吧。”
我缓缓睁眼，映入眼帘的是一棵桃花树，开得正好，树下落了些许花瓣，晚风轻吹，花瓣被卷起，漫天飞舞，甚是好看。
岑尘身着白衣从树后走出，我一时间竟看痴了。
他走近我，用手在我眼前晃了晃：“怎么，傻了？”
我回过神，脸上生了一抹绯红，佯装镇定说道：“我只是被美景吸引了，你不说带我看随珠吗？哪儿呢？”
岑尘眼神往旁边看了看，示意我方向，我顺着朝那边往去。却什么都没看到，又往前走了几步，一时被眼前之景吓楞了。
眼前一片灯火通明，不止芷都，而是整个玄州大陆。
意识到自己站在半空，脚下不由得一软，差点没站稳掉了下去，幸好岑尘扶住了我。
我连忙后退到桃树下，抱住树干，心有余悸，说话都有些哆嗦：“你……这……这什么地方啊？”
岑尘看我吓成这样，在一旁笑得合不拢嘴，转身往边缘处走去。
“哎哎哎，你小心！”看着他一步步走远，只差一点便要掉下去了。
我一时也顾不上自己害怕，连忙跑过去想将他拉过来，没想到刚抓到他的手，还没使劲就被他拉了过去，两人双双跌下云端。
我吓得闭上眼，心想这下一定会死无全尸。我双手紧紧抓住岑尘的手臂，将脸埋在他怀里。
“岑尘！你跟我有仇吗？死也要拉上我。”我的声音很快便在高空坠落中消散。
耳边传来一声低笑，都这时候了，这家伙还有心思笑！
“你还笑！”我仰头怒视着他。
他含着笑意，搂住我的腰将我重新带回刚才的地方。
我靠在树上大口喘息，刚才也惊魂了，而那个始作俑者竟然还在那里笑！
“岑尘！”我朝他大喊，满是怨气。
岑尘幻化出两坛酒，递给我，道：“醉仙酿，尝尝。那日在酒楼我看你眼睛都看直了。”
我将就一把抢过，对刚才的事虽然生气，但我没理由跟好酒过不去。
来日方长，总有一天我会“报仇雪恨”。
打开酒塞，一股酒香便扑鼻而来，只是轻轻一嗅，便觉得全身都侵入了这种香甜。
“味道不错，就是有点苦。”我小酌了一口，刚开始很烈，但是入喉这股劲儿却慢慢化开了，虽然有些苦涩，但余香是让人回味。
岑尘走过来坐在我旁边，又化出一坛自己喝起，指了指下界，道：“随珠也不及这万家灯火美，不是吗？”
我仰头喝了一口，回道：“可我就喜欢随珠。”
其实，我说的是反话，谁让这家伙刚才戏弄我来着，我偏不顺他的意。
岑尘又猛喝一口，往后躺靠在树身，抬头望着漫天的星空，说道：“那这星空呢？”
我抬眸，满目星光，煞是好看。
“也就一般般。”我佯装不在意说道，“比起随珠当然要逊色很多。”
岑尘轻笑，单手后放倚靠，继续望着星空说道：“是啊，万家灯火、漫天星光都比不过你心心念念的随珠。那我为你挑选的人呢？”
我偷偷笑了笑，喝了口酒，说道：“谁让你刚刚得罪我了，现在只要你说的我都觉得不好看了。”
“清颖。”
“干嘛？”
“刚才怕吗？”
我默了默，回道：“怕，我最怕高了。”
岑尘柔声说道：“对不起，但就像你说的，自己想要的东西便会靠自己得到，所以即使怕，我也希望你不要退缩。”
“怎么突然说这个？”我心里涌上一种不安，他今日带我来这里，又吓我，又请喝酒，现在又鼓励我，总觉得有事情要发生。
见他要继续说，我抢过话，说道：“这里是哪儿？”
岑尘咽下呼之欲出的话，转而答道：“我们初见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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