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苍术(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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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着都戴着口罩,又多年没见,不不敢确认。
后者点点头。
两人几乎是跑着走到对方面前,闻安时刚从国外回来,也习惯性的拥抱上去。
梁呼晴看到杜清仑有一刹愣神,不过也很快拥抱。
梁呼晴看着他眼神变化,口罩下嘴角微微勾起。
这人啊,也被闻安时回来不久改不掉的西方习惯吓到了一下。
“这是梁呼晴,”闻安时松开他,介绍道。
“有缘见过,”杜清仑在他们两刚刚挽着的地方一扫,道“是我七中的学妹,也是我父亲首诊医生。”
“这么巧,那我还要介绍吗?”闻安时笑道,“杜清仑是我高中同桌。”
“学长好,”梁呼晴张口道。
梁呼晴仿佛能听到自己心跳的声音,明明这些日子已经慢慢少下去的见色起意,这一刻扑面而来。
他还是那么好看。
哪怕现在只露出一双眼睛,梁呼晴也知道他恰到好处的长成她喜欢的样子。
梁呼晴这一刻意识到,自己已经接受了自己对这个才见三面的男人已经见色起意的事情。
闻筱听到后面他们的声音,返头走过来,跟着道“哥哥,新年好。”
“这是我妹妹,闻筱,”闻安时介绍道,“你和阿姨一起来的吗?”
“我哥和爸妈去里面和师傅说话了,”杜清仑道。
“爸妈也去里面了,”梁呼晴看前面发现爸妈和闻叔叔他们都不见了,看了一眼微信对闻安时道。
“看来是嫌我们碍事了,”闻筱撇撇嘴,道。
“那我们逛我们的呗,”梁呼晴拉了拉闻筱的手臂,笑着问杜清仑道“你每年都来吗?”
“过年来,”杜清仑和闻安时走在他们后面道。
“那我怎么没碰到过你?”闻安时问他,道“我雷打不动,年年给我家二位当司机。”
“正好时间没碰上呗,”杜清仑似乎不是很想说这个话题,道“你高考之后不是去英国了吗?现在回国内发展?”
“在s市找了个工作,”闻安时点头道,“英国待再久也总归是异国。”
“巧了,我也在s市,”杜清仑笑笑道。
“是吗?那以后可以出来聚聚啊,”闻安时道。
梁呼晴意识到他们老同学偶遇在聊天,故意拉着闻筱稍微走快了点,往里面大雄宝殿方向走,就听闻筱道“庙里面应该就初一十五最热闹了。”
“修行的人,不在乎这些,”梁呼晴看着来往香客,虔诚的上香朝拜。
“我看书上写过那些匍匐朝圣的人,姐姐,你说他们怎么想的?”闻筱道。
“每行一步,都是向着信仰,循光而去,”梁呼晴侧头正好看到旁边一间屋子供奉着药师佛,对着对联读道“药师如来,大愿发十二,教循遵礼,苦行修善果;琉璃世界,尊经诵卌九,虔诚念拜,暂求得再生。”
闻筱顺着她读的看过来,道“现世苦行修虚无缥缈善果,值得吗?”
“筱筱,”梁呼晴轻轻道,“进了这里,就不要说这种话,举头三尺有神明。”
“对不起,”闻筱很少听到梁呼晴严肃的语气,急忙道。
“你知道药师佛吗?”看他们两还在后面,正从旁边一间屋子出来。
梁呼晴看不清那是供奉哪尊菩萨的屋子,就听闻筱摇摇头,道“我都很少来庙里。”
“我之前了解过一点,说药师佛治众生贪、瞋、痴,”梁呼晴看他们都还在后面,拉着闻筱坐下来,道“这世上所有的痛苦基本都来自这三个字啊。”
“那比那些求来生怎么样要现实一点,”闻筱看着里面来来往往的香客道,“但是贪嗔痴基本是与人类共存的,拜一拜有用吗?”
“佛教传说,药师佛行菩萨道时,发了十二个大愿,每愿都为了满众生愿,拔众生苦,医众生病。成佛后,他始终实践着大愿,一般人都称念他为“消灾延寿药师佛”,”梁呼晴道“很多人其实是为了求健康而来,这个比贪嗔痴现实多了。”
“那为什么不去医院,看医生?”
“医学永远有边界,每本医书都是架着无数白骨而来,”梁呼晴正好抬头看着一个面色黎黑的中年男人出来,拿着手机的手上好像是留置针。
梁呼晴看不太清,直到那个男人走到她不远处,恰好蹲下系鞋带的时候,梁呼晴看到他脖子上的一个导管。
是长期做血透的病人。
等待肾移植的病人,每周去医院要做血透。
其实有很多人就这样漫长的等待里,耗光了生命,走到了尽头。
只能求助神学,给自己一线安慰,祈祷真的有效。
“架着无数白骨而来,”梁呼晴听到侧面传来一个声音,那声音又道“这话说的真好。”
是杜清仑。
“是我伤寒论老师说的,我就借用了一下,”梁呼晴听他夸自己,看着他道“刚刚我看到那个人脖子上有个导管。”
杜清仑顺着她的眼神扫一眼,心下知道她说的导管什么意思,道“我国的器官供应还是远远不足的。”
“死无全尸这几个字几千年来都是骂人的,”梁呼晴道。
“几年前我跟过一个偏人文的课题,器官捐献方面的,不管是和医生谈器官捐献的时候做了什么决定,捐与不捐,都有不少后悔的,”杜清仑道。
“还有人没捐还后悔?”梁呼晴问道。
“其实有没有想过,捐献出来也是一种生命的延续,虽然不在了,却还能看看这个世界。”
是啊,多浪漫的一个说法。
“我听老师讲过一个病例,一个大二的学生,最开始查出肾综,入院治疗,本来控制的还不错,但出院后又不当会儿事儿,年轻人嘛,烧烤海鲜啤酒,总觉得没多大事儿。”梁呼晴道。
“复发了?”
“肾衰,要透析,”梁呼晴点点头。
“这么年轻啊,”杜清仑叹了口气。
“家属先做了配型,都不合适,不幸中的万幸,男孩等到了第一个□□,”梁呼晴道。
第一个□□?
这个说法有意思。
杜清仑略略一想问道,“这个捐献者反悔了?”
梁呼晴点点头。
希望一下变成巨大的失望,变成巨大的得而又失。
有时候啊,还不如没给。
杜清仑又是轻轻叹气。
“大概上天还是垂怜他的,第二年,等来了第二个□□,”梁呼晴道。
“是很幸运了,”杜清仑道。
他是当医生的,他太明白器官多难等。
“手术很成功,但…”梁呼晴讲到这里,叹气道“快出院了,男生奶奶来看他了,老人家嘛,觉得宝贝孙子吃了苦,要补一补,鸡汤红烧肉一起上,那天,护士又没注意到这里。”
肾脏病,最忌讳什么?
管不住嘴是最大的忌讳。
杜清仑眼睛稍稍一动,手在门上轻轻敲了一敲。
“人走了,”用的是肯定语气。
梁呼晴点点头,道“老师说和我们讲的时候,那种惋惜的神态语气我现在都历历在目。”
本来是一件皆大欢喜的事情,却因为无知,因为不听医嘱而成为这样。
“过几年,等你上临床,你就会发现这不是个例,”杜清仑轻轻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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