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广藿香（3）

“你看看我能办吗？”

        听到声音又是那个中年男人，按照官方回答道“这个看你们那边，不是我说了算。”

        “你不是医生吗？这个还不知道？”中年男子继续问道。

        梁呼晴这时候冷静已经全线回归，她知道这男人现在这些话起码有一半是找她茬的意味，立刻拉了拉李开溢的手。

        李开溢接过病历本，道“您稍等，我处理完这个。”

        李开溢又看梁呼晴一眼，那个眼神梁呼晴就明白这就是要她避开一下。

        梁呼晴马上起身，到里面抄方组那里去了。

        是杜华伟在看病。

        还和老师聊起来了酒的生意，还说道什么相见恨晚，如果没这个病，一定要好好喝上几杯。

        这也太社牛了吧。

        梁呼晴看那个穿墨绿色毛呢的少年似乎是看习惯了一样，眉角还是一贯的温和笑意。

        这样一看啊，就很像岁月静好的感觉。

        想要他联系方式。

        梁呼晴脑子里开始涌出这个念头，只不过看着都是已经工作的人了，感觉不是一个阶段的，要微信又很不合适。

        这时候老师突然问一句“那猪苓汤和五苓散的区别呢？”

        抄方的师兄正在奋笔疾书，就算有心也无力，旁边登记的同学是她同级的。

        老师的眼神不可避免的对上那个同学，以表示询问。

        当代大学生哪个不是考完就忘记的，这上学期学的，这学期都要结束了，怎么可能记得？

        措不及防，那同学转头看向了正在想办法思考这个问题的她。

        “猪苓汤与五苓散均具利水渗湿之功。五苓散证由水湿内盛，膀胱气化不利而致，为温阳化气利水之剂；猪苓汤治证乃因邪气入里化热，水热互结，灼伤阴津而成里热阴虚，水湿停蓄，为利水清热养阴之方，”梁呼晴被这一眼看的一愣，几乎出于下意识的回答道。

        老师点了点头，继续开方去了。

        幸好，话没掉地上。

        “他们第一次来，你教下怎么吃药？”老师对梁呼晴说道。

        一个打算下半场摸鱼的人，现在来活儿了。

        梁呼晴没有一丝愣怔的接过本子，微笑道“药是怎么吃？自煎，代煎还是颗粒剂？”

        “哪种效果好？”杜华伟问道。

        “能自煎就自煎。”

        “那我自己煎，”杜华伟道。

        “煎药方法等下药房的袋子上面有，去买个煎药的锅去，不要买不锈钢那种的，药店都有，”梁呼晴就是顺着套话直接往下说，每个字几乎都是下意识的说着。

        都有一套常用话术。

        余光对上那个穿墨绿色毛呢的男生，男生也温和的看着她。

        口罩上的眼睛，笑意浅浅。

        讲完，杜华伟的病历本正在李开溢那里打方，梁呼晴走到男生身边。

        她把口罩解开一边，觉得这样可能更真诚一点，微微抬起头对上男生的眼睛，男生眉目如画，梁呼晴眼神急忙避开，却把刚刚想好的话术全忘了，本能道“刚刚的事，谢谢。”

        “举手之劳，没事，”男生轻声笑了笑道，“我记住你的脸啦，把口罩戴上吧，别等下院感看到，说不符合防疫要求。”

        梁呼晴脸顿时就红了，把口罩戴好道“我是觉得那样道谢真诚。”

        “我知道，”男生尾音带着笑，停了一下语气认真道“这条路不好走，如果走下去，那种事还会碰到很多，不是每一次都有人帮你，还是得忍。”

        语气中能听出叹气。

        “我知道，”梁呼晴道。

        “今天没穿那身，我也难得这样硬气一回，”男生看她眉目下的表情几分落寞，笑着道，“好好学，慢慢来。”

        他没想劝一个人不走这条路，这条路没大多数人想的那么好，也没有些人说的那么坏。

        “明白，谢谢老师，”她朝他笑笑，是那种眉目弯弯的真实笑容。

        眼角能看到很好看的笑意，比开始那种职业性的牵出的笑容好看很多。

        “都说了，别叫老师，担不起，”男生也笑了笑。

        那是梁呼晴第一次见杜清仑，没要联系方式，甚至连名字都没问。

        一身白大褂，让她认识了他，也是一身白大褂，她不能开口去要联系方式。

        那天和好友杨柳聊起来这件事情，杨柳不屑说着“别赖白大褂，你自己怂。”

        “这怎么能叫怂？是敬业，”梁呼晴辩解道。

        “得了吧，”杨柳和她认识多年，这事儿看的门儿清，也没想揪着说下去。

        虽然她不在医疗这个行业，但也知道这行业每天都在接触大量不同的人。梁呼晴看到一个好看中意的小哥哥不是第一次，也不会是最后一次，虽然萌生了想要联系方式的想法，但是以后也多半没机会了。

        梁呼晴也清楚，她虽然顾忌了白大褂在身，但更多的是那男生眉眼带笑的看着她的时候，那笑仿佛一眼就能看清楚她所有的想法。

        让她一下都说不出来。

        她本是不怕被拒绝的人，但就那一眼，让她堵住了嘴。

        虽然是个很好的人，但是这个世界人潮汹涌，多的是一面之缘的人，梁呼晴过几天也就忘了。

        就连过半个月要来复诊的杜华伟她也没碰到了，该是没在她值班的时候来复诊。

        时间按着它的固有的顺序走着，在上课，自习，实验，见习四个点不断循环交替，走过了期末考试，也就走完了一整个学期。

        按照惯例，每个学期结束，梁呼晴一整个寝室都会出来大吃大喝一顿。

        冬天已经在这个南方小城开启，南方的冬天没有漫天大雪，只有不断的雨水夹杂着寒风。

        窗外再冷的天也改变不了这天的火锅。

        梁呼晴就在这一天，再一次见到了那天那个穿墨绿色毛呢大衣的男生。

        人声鼎沸的火锅店中，在调酱料的台子前边调酱料边和室友讨论着刚刚考完的期末。

        “我那道题选的是拍那个正侧位片，”室友黎桥已经调好了酱料，站在一边说。

        “不是吧，我选的是正位片啊，”梁呼晴一勺花生碎差点撒出去，问道。

        “不是问腰椎病变首选吗？我记得是正位片，”黎桥振振有词。

        梁呼晴摇摇头，道“我记得正位啊，我还记得我写过那种题目。”

        “我记得书上就说的是正侧位片，”黎桥继续点点头，把梁呼晴往旁边拉了一下，道“你挡着人家了。”

        “腰椎病变首选正侧位片，”后面一个声音传过来。

        梁呼晴顺着声音看过去，这人眼睛有些眼熟。

        一件淡蓝色卫衣，一件卡其色裤子。

        挺好看的。

        声音也有些耳熟。

        不知道为什么，有些眼熟。

        “我说是吧，”黎桥的说法被赞同了，笑着道。

        “阿这，行吧”梁呼晴低下了一点头，然后很快抬起头，问道“胸段脊柱侧凸常见于哪里你知道吗？”

        对着的是那个刚刚回答她们问题的人，笑脸盈盈。

        那人明显一愣，没想到这姑娘还会接着问，愣了一下，温和道“胸膜肥厚。”

        听不出别的语气，就是出于礼貌问答的感觉。

        “脊柱胸端成弧形后凸，仰卧位时也不能伸直是什么病啊，”梁呼晴打算把她们两刚刚讨论所有不确定答案的都问一遍。

        如果是别人想必是不会问的，可是眼前这个人让人感觉真的似曾相识。

        但是就是想不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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