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九章 诛心

董华终看见街上徐彦象的所作所为，直接来到沈欣梅的住处，兴师问罪。

        董华终一把推开院门，钱六倚靠在门边思考着什么，看到董华终的到来，很是惊讶。

        自从钱六劫了法场，董华终便和钱六与沈欣梅不住在一起，就是怕被大忞官差一锅端，一直小心谨慎的董华终，今天这是怎么了？钱六想不明白。

        还不等钱六开口，董华终便压低了声音指着钱六愤怒地骂道：“都是你干的好事，七决堂的人都到家门口来搜人了。”

        “那我去杀了徐彦象！”钱六气愤地说道，不知是真的对徐彦象恨之入骨，还是看不惯董华终这么骂他故意说的气话。

        董华终立刻闷喝了一声，“给我回来，还闲闹腾的不够吗？”

        钱六停住了脚步，沈欣梅在屋子里也听到了动静出了门，看见董华终，便问道：“出什么事了？大白天来这！”

        董华终心烦气躁，不想给沈欣梅解释，便说道：“收拾东西，趁着街上消息还没散开，去溪石巷，路上多留个心眼，别招惹官差。”说完便转头立马出去，连院门都没有关。

        沈欣梅看着还在那站着不动的钱六，急忙说道：“听他的，东西来不及收拾了，现在就走！”钱六这才和沈欣梅一起，出了院门。

        钱六和沈欣梅到了董华终的住处，看着屋里一地的茶盏碎渣，时不时还能听到里屋哥舒渣汗的痛叫，看来董华终又拿哥舒渣汗出了一通气。

        躺在椅子上上气不接下气的董华终，看到两人进来，气呼呼地说道：“没有我的准许，今日开始，任何人不得出这个院子，徐彦象，已经在十八街的福来客栈住下，亲自监督这次搜查。”

        经过这几日的相处，沈欣梅已经对现在的身份利用的游刃有余，急忙惊恐又略带恳求地说道：“这里离北门这么近，很快就能查到这里，我们逃吧，去哪里都行。”

        “逃？往哪逃？即便是逃，你总得出城吧，就现在这严密的把守，你怎么出去？”董华终一骨碌起身反驳到。

        沈欣梅不再说话，董华终攥着拳头重重地锤在桌子上，失望地说道：“到黎芸城这么久了，燕厥暗探没有除尽，对大忞也没有机会再做实质性的破坏，这样下去，何时才能起事？”

        沈欣梅见状，直接把事情点破：“我们不是还有哥舒渣汗吗，杀了他，嫁祸给大忞，趁着燕厥对付大忞，我们借机逃出去。”

        听到沈欣梅这样说，董华终一瞬间收住了自己所有的脾气，突然之间对沈欣梅有了一种别样的看法，在他看来，一个涉世未深的小姑娘，为了自己的命居然能和他计划的事情想到了一起，难道一直以来对这个姑娘的怀疑真的是自己多心了？难道她真的不是大忞的暗探？

        虽然董华终此时对这个有点“机灵”的沈欣梅渐渐有了好感，但还是不想把所有事情都说给她听。

        “嫁祸给大忞，那你倒是给我一个经得住调查的理由啊！”董华终说道。

        沈欣梅故意装作一副班门弄斧的姿态，沉默不语。

        董华终搓着刚刚锤桌子锤的有点生疼的手，问道：“沈姑娘，依你之见，徐彦象得人什么时候能查到这里？”

        沈欣梅翻了一个白眼说道：“我怎么知道，肯定比想象的快，他手底下高手的实力又不是没领教过。”

        “他们实力如何？”董华终问钱六。

        “单打独斗，定不是我的对手，但是他们配合很好，短时间内基本找不出破绽，树林里他们应该想活捉我，才故意拖住我，要不然，我撑不过几招。”钱六倒是爽快，直接说明了各自的优劣。

        董华终听完也比较失望，硬着头皮说道，“走一步看一步吧，哥舒渣汗的命，到时候应该能拿来挡一挡。”

        经过徐彦象的这么一招，不但打乱了董华终的计划，还将分散的西韩人马集中到了一块，面对这么一个好不容易有利的局面，徐彦象不敢再擅作主张，只能禀报刑部，交由嘉廷定夺。

        和往常一样，徐彦象派人送呈报文书到刑部，可这一次，居然被吴传熊退了回来，徐彦象只好亲自去刑部。

        到了刑部，吴传熊背着手搂着腰，对徐彦象说：“走吧徐堂主，拿着你的文书，去面见陛下。”

        “面见陛下？卑职未得陛下召见……”

        “陛下亲自交代了，你以后得到的消息，自己去向陛下禀报，这一次，我带着你熟悉熟悉，下一次，我就不掺合了。”吴传熊打断了徐彦象的推脱。

        “吴大人此话何意啊？”

        吴传熊转过头，看着徐彦象说到：“徐大人，看来这七决堂还是跳出了刑部的手掌，七决堂最近，可是老被陛下提起呐。”

        徐彦象默不作声，听出来吴传熊话里有话，之前莫子炀就给徐彦象表明过，嘉廷想把七决堂化为己有，但是碍于君臣关系，不好下手。

        如今嘉廷应该是在吴传熊面前一直旁敲侧击提七决堂，吴传熊不好再装聋作哑下去才妥协了。

        可徐彦象哪知道，嘉廷虽是一直想要七决堂，但是上次太宸殿议事之后，徐彦象在嘉廷心里的印象并不是很好，嘉廷和太子萧成渊，甚至有点排斥他。

        经过一道道繁琐的宫内规矩，徐彦象被吴传熊带着来到了御书房，御书房内，还有太子萧成渊和御史台大夫蔺泽融，余昌建一直守在嘉廷旁边。看来徐彦象这次面圣，不好对付。

        嘉廷看着徐彦象和吴传熊一番行礼之后，指着徐彦象手里的文书说到：“朕推测，你手里的东西，里面定有西韩的消息。”

        徐彦象双手举起文书，却不见有人拿走递给嘉廷。

        嘉廷转过头问萧成渊：“太子，你说一说，这里面的消息是好是坏？”

        十三四岁的萧成渊转过头看着徐彦象，颇有心机地说道：“父皇，儿臣以为，不管是好消息也好，坏消息也罢，这里面，应该是一道难题。”

        嘉廷惊讶的叫了一声，给余昌建递了一个眼色，余昌建小跑下去接过徐彦象手里的文书，递给了嘉廷。

        嘉廷慢慢打开，细细读着，旁边的太子萧成渊也伸着脖子努力的看着。

        不一会儿，嘉廷便开口说道：“吾儿聪慧啊，这确实是一道难题。”说完便合上了文书，递给萧成渊细细看着。

        嘉廷问徐彦象：“徐堂主前几日在太宸殿所说的，和文书上所写的出人过大了吧，不知徐堂主这是何意啊。”嘉廷故意为难徐彦象。

        “陛下，前几日在太宸殿，卑职鲁莽，卑职承诺同时杀了董华终和哥舒渣汗，以大忞的强硬态度，瓦解西韩和燕厥的结盟。

        但是这几日，我与沈欣梅碰了面，现在已经确定了之前的猜测，西韩确实有杀哥舒渣汗嫁祸大忞的想法，但是他们在大忞还有未完成的事。

        此时若杀了董华终和西韩，有可能会促使西韩安插更多的像董华终一样的人渗透大忞，卑职觉得，杀他们不急在这一时。请陛下明断！”徐彦象说完，跪在地上，毕竟自己在太宸殿答应的事和现在文书上写的事出入过大，确有戏君之意。

        看着这位给自己印象不太好的小小堂主，向自己祈求原谅，嘉廷倒是一脸享受，说道：“徐堂主救国心切，一时思虑不周，朕又怎会怪罪与你，起来吧。

        你且说说，按文书上提到的这些消息，如何替大忞抵挡邻邦渗透。”

        徐彦象谢恩之后站起身来，说到：“陛下，西韩一应人等，已被迫集中，而且沈欣梅也已经渗透其中，西韩要想对大忞再有什么歪心思，我们便能快速得到消息，到时候我们将计就计，化险为夷。

        董华终想杀哥舒渣汗，那我们就保哥舒渣汗，没有了嫁祸大忞的理由，也能策应使团顺利出使西韩。”

        蔺泽融点点头，表示赞同，当然了，他也是仅仅赞同这件事，徐彦象这个人，蔺泽融还是有所保留。

        嘉廷似乎也认同了徐彦象的说法，便问萧成渊，“太子年纪虽小，但是这件事，也不是什么难事，太子啊，你说说看，行是不行？”

        萧成渊放下手中的文书，说道：“父皇，这个方法，比太宸殿的方法好多了，但是，可能会有一个致命的变故。”

        “哦！是什么呀？”嘉廷问道。

        “现在的沈欣梅，背着通敌叛国的大罪，臭名昭著，遭人唾弃，如果她以后效忠了西韩，不但可以借西韩保全自己的性命，还可以向大忞复仇。”小小年纪的萧成渊，说着如此阴损的话，脸上却毫无波澜。

        徐彦象听到这里，瞬间抬头，眼睛直勾勾盯着萧成渊，眉头紧皱，嘴角下咧，眼神里透着愤怒，萧成渊吓得后退一步。余昌建见状，大喝到：“大胆，狂妄之徒！”

        徐彦象立马跪在地上，用尽全身的力气解释到：“陛下，沈欣梅绝不可能叛离大忞，卑职这些消息，均是沈欣梅冒死得来……”

        “徐堂主的意思，是太子无事生非了？”嘉廷阴险地反问道。

        “陛下，卑职不敢，沈欣梅……”徐彦象把头重重地在地上磕了三下。

        嘉廷摆摆袖子，打断话说道：“好了好了，沈欣梅是你提议送出去的，她要是有了问题，你更不能独善其身。”

        嘉廷轻咳了两声，急忙问道：“哦，对了，朕刚刚想起，你在太宸殿说什么…要是没有把董华终和哥舒渣汗杀了，你就……”

        “卑职愿以死谢罪，若沈欣梅叛逃，卑职愿入地牢，从此万劫不复。”徐彦象抢过嘉廷的话说到。

        嘉廷摆了摆手，示意徐彦象退下，余昌建便说到：“徐堂主，陛下还有事情要处理，请退下吧。”

        “卑职…遵旨！”徐彦象红着眼睛，愤愤地说到。

        徐彦象和吴传熊走后，嘉廷问蔺泽融：“蔺大夫，你觉得，此人如何？”

        “年轻气盛是好事，但有时太过偏激，容易意气用事，压不住性子，不能大用。”蔺泽融细细分析着。

        嘉廷起身后，对着萧成渊说到：“谨记蔺大夫教诲！”说完咳嗽着去了塌前。

        徐彦象和吴传熊出了御书房后，吴传熊对徐彦象说：“下次，我就不来了，但是你要记住，有什么事情，不要太着急，当今陛下，不喜欢比他还有心机的人，有时候装傻充愣挨点骂，未尝不是好事。”

        说完，吴传熊在徐彦象肩膀上拍了拍便向前走去，边走边说：“有什么不懂的，去问问刑部范尚书、兵部罗尚书，别太轻狂！”

        惊魂未定的徐彦象，确实被吓到了。俗话说，伴君如伴虎，如若真的能在这官场之中左右逢源，恐怕连余昌建都做不到。

        徐彦象在那站了许久，才慢慢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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