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 第64章

等兔子察觉有热浪从身后扑来已经来不及了，火苗将整栋胶囊公寓吞噬，爬山虎被烧焦孤零零从上空掉落，浓烟熏得人睁不开眼睛。

        “庄鹤！！”

        顾不得散落在脚边的番茄，兔子仓皇扑到台阶上，手指却被烫出一排水泡。

        无法改变天气，再加上怕热怕火，靠近公寓便会被灼伤，兔子只能呆呆注视面前一切被火焰吞噬。

        “这下你满意了？”

        低沉声音响在身后，兔子转身，对上同他一模一样的脸。

        “滚。”

        不曾想另一部分会这么暴躁，牧淞云挑眉。直到胶囊公寓被烧成一个空架子，兔子才踉跄上前，抱住躺在铁架子上的白骨。

        牧淞云觉得有点厌烦：“你还担心被火烧死？”

        闻言，兔子身影晃晃，视线落在这个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的家伙上：“你又是谁。”

        “能让你再次见到庄鹤的人，”自从知道他就是黑暗面的自己，牧淞云尝试用庄鹤将他骗到镯子里，“说不定还能给他做份番茄炒蛋。”

        “”

        兔子默不作声，过了会儿才回应道：“他不喜欢吃番茄炒蛋，他只喜欢一切带肉的菜。”

        越来越确定这部分记得庄鹤死因，牧淞云决定不再与他有过多纠缠。只可惜还没来得及开口，兔子身影忽的一闪消失在原地。

        立刻铺开神识进行查看，最后将目标锁定在三公里开外的兔子窝。

        他去这里做什么？

        跟随气息来到巢穴，摆放在院中的树桩最先入目，上面还被人放了不少苜蓿草料。牧淞云闭眼感应一下屋内情形，发现兔子变成了原型躺在中央的床垫上。

        不知是不是黑雾的原因，本来好好的三花兔子现在成了黑白，全身毛发掉光只剩一层浅浅绒毛，正环抱穿了庄鹤衣服的稻草人。

        “你”

        “因为他不允许我靠近，”兔子打断牧淞云的发问，三瓣嘴贴在稻草人的身上，贪婪呼吸上面为数不多的清淡香气，“他之前都想睡在我身上的。”

        这么轴，看来是自己最后的部分没错。

        “你就没有想过原因吗？”看他太可怜，牧淞云决定给兔子一点提示。

        黑白兔子抬头，空洞洞的眼睛落在面前男人身上，这才想起牧淞云是神不知鬼不觉进入这个世界的：“你是谁？”

        想了想这个问题的标准答案，牧淞云弹去衣摆的褶皱开口回他：“庄鹤养的男人。”

        浑身的毛炸开，兔子朝男人呲牙：“这不可能，他讨厌人类。”说罢像是想起来什么一愣，目光也透露出怀疑。

        “你在骗我，庄鹤自小就生活在地下，绝不可能对男人动心，动心也只能是对我。”

        被兔子的自恋所折服，牧淞云开始回忆之前跟庄鹤相处时是不是也这么自恋，记忆在零星的片段闪过，他胸有成竹：他可是最善解人意的小猫咪，庄鹤爱他还来不及。

        有了这个底气，连带说话也变得硬气，一米九的男人在手心幻化出黑猫，还不忘嘲讽自恋又蠢笨的意识碎片。

        “你爱的人都不是庄鹤，只不过是承载庄鹤灵魂的□□罢了，”自诩被庄鹤饲养八年对他习惯了如指掌，一向稳重的男人开始了幼稚的攀比，“庄鹤养的动物多去了，谁稀罕总是想独占他的兔子。”

        “他没有！”兔子幻化人形站在牧淞云面前，两个容貌完全相同的男人恨不得将对方撕碎扔到深水池里。

        “他怎么没有？”牧淞云冷静反驳，“他过来的只有灵魂，在这座动物园里确实就养过你，但在你不知道的地方还养过黑皮银眼的英俊男人，以及身材高挑容貌堪比谪仙的大妖。”

        牧淞云夸起自己毫不手软，甚至还想多几个形容词。

        兔子狐疑，端详他不像是在说谎后心中一慌：他可以接受庄鹤不理他，但绝对不可以接受他跟其他野男人好，那些野男人有兔兔可爱吗？

        用脚趾头都知道兔子在想什么，牧淞云又下了一剂猛药：“等他回到自己的世界，或许就不记得你了。”

        “不可能！”又是毫不犹豫的否认，兔子眼睛里透出鄙夷，似乎察觉面前人是个骗子，“你也说他是异世界的魂魄，回去后怎么可能不记得我。”

        对于这种只相信自己想相信的，牧淞云可是一点办法也没有，悬在手腕上的镯子开始微颤，表明兔子信念已经有了松动。

        “你也说了他是异世界的魂魄，如果回到他那个动物永远只能是动物的世界，天道察觉他记忆里残存不符合现世的记忆，你觉得会出现什么情况？”眼睛变成银灰像猫科动物一样的竖瞳，牧淞云盯住面前人开始进行潜意识回收。

        不可抗力的力量从虚空伸出将兔子整个包裹，无数细小碎片飞扬照亮这间没有窗户的兔子窝，随破裂声落在房间的两人消失。

        在神明消失不久，深蓝池子湖面泛起涟漪，一串水泡从水下冒出，属于人类的手指搭在了岸边。

        “您回来啦！”

        原本紧闭的传输空间口打开，牧淞云摘下手镯递给早已等候多时的系统，顾不得休息他赶忙去看还在隔离仓沉睡的庄鹤。

        “怎么还没醒？”

        系统开始提取最后一个记忆碎片，被上面的气愤吓了一跳：“您对意识碎片说了什么？”

        眼下只有陷入昏迷的庄鹤，牧淞云漫不经心回应：“实话实说。”

        料想事情没他描述的那么简单，系统弹跳着将记忆打包递给牧淞云，一向迫不及待接受的神这次却犹豫了。

        “神明大人？”

        休息站静的只能听到隔离仓工作时的嗡嗡声，直到呼吸跟庄鹤同频，牧淞云才开口解释：“这是我怎么也想不起来的部分。”

        反应过来祂说的是庄鹤濒临死亡时的记忆，系统没有吭声，将记忆光球放在祂手边。

        “他什么时候醒？”

        系统靠过来检查隔离仓各方面数据，查无问题后只剩最后一个答案——庄鹤不想醒过来。

        不知道怎么开口跟神明说，系统犹豫滚远，拿来绑定庄鹤前的记忆给牧淞云看。

        “您当时不顾宿主的意愿让我强制绑定，所以宿主再早的记忆我是查看不了的。”庄鹤的记忆球是淡淡藏青色，代表恐惧与无人拯救的绝望。牧淞云只一眼便移开视线，系统只得将其连同之前的一并放在牧淞云口袋。

        床上小动物没了神明的意识，安安静静靠墙坐在一起，可面部还是朝隔离仓的方向。

        “他是不想醒过来吗？”

        如果其他都没有问题，牧淞云只能想到这一个结果。

        到底是被猜到，系统放下手中的工作飘过来安慰祂：“或许是宿主还没准备好，说不定下一秒就醒了。”它边说边将感应器放在隔离仓上。

        “有了这个，能第一时间察觉宿主会不会——”

        它的话音未落，静止的感应器突然作响，红光照亮整个中转站。

        在庄鹤恢复意识的前一瞬间，他最初感觉是全身被火焰烧灼般痛苦，嗓子里似乎都苦涩的烟。系统抽离他灵魂时慢了一分钟，放在被子上的木炭有了助燃物，火苗瞬间膨胀数十倍包围住整个胶囊房间。

        他在火光中看到一张格外熟悉的脸，那是属于每个任务目标的和神明的脸。

        无悲无喜，静静注视站在火光里的自己。

        这一瞬间，庄鹤明白了为什么世人会说神明无情——凡人永远祈求不到他们的垂怜。

        但庄鹤错得离谱，他所在世界唯一的神明宁愿失去记忆也要将他从死亡线上拉回来，哪怕他做完任务回到之前的世界，受限制不得不将有关小世界的记忆全部封存。

        想到庄鹤对封存记忆有多排斥，牧淞云沉默了，垂头站在隔离仓前不知所措。

        庄鹤睁眼，便对上神明因为他红了的眼眶。

        “”

        覆盖在他周围的液体褪去，面前人的容貌更加清晰，庄鹤抬手示意将隔离仓门打开，呼出一直压在胸前的浊气。

        “成功了么？”

        未曾想庄鹤开口第一句竟是这个，牧淞云敛去眼底的失落应声。系统从远处弹跳过来，给庄鹤看进度完成版面：“身为第一次做任务的新人，宿主完成度真的很高啦！”

        不料庄鹤冷淡的神情判若两人，甚至都不看站在旁边的牧淞云，语气淡漠：“可以说愿望了么。”

        系统停下扭动的身子，有些不知所措看向一言不发的神明，在得到对方默许后点头：“可、可以了。”末了又鼓起勇气询问：“宿主真的不考虑留在这里去救毛茸茸们吗？”

        “让我再白给你们卖命么，我宁愿在我的世界里死去。”

        冷言默语像是尖锐的刀将牧淞云钉在原地，不敢看神明脸上的神情，系统兑换出许愿池。

        “封存关于你们的一切，将我送回被人打死的前天。”

        牧淞云猛地抬头，眼神写满不可置信。

        愿望生效，围绕在庄鹤身边的碎片骤亮。系统延伸出小手朝庄鹤挥挥，身上光芒黯淡下去。

        没人看到庄鹤背在身后，攥出血的拳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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