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第40章

不明白庄鹤为什么要欺骗大妖记忆没有恢复，系统磨磨蹭蹭不肯离开。

        水温正好到令人的灵魂都松懈下来，他懒得去猜系统心思，被感应链强行唤起记忆的滋味很不好受，庄鹤稍微用脑便会针扎般疼。

        【宿主】

        “”

        被电流声吵得脑仁疼，庄鹤浮出水面呼气，将小鸭子放在浴缸边开口：“又怎么了？”

        【为什么要欺骗可怜的大妖】

        系统着重点放在可怜上，这让庄鹤有种自己是个十恶不赦大坏人的感觉。

        “可怜吗？”他指了指不着一缕的身子，“短短两天被那只色狐狸强迫洗三次澡，你觉得谁可怜。”

        清点下传输给淞云的记忆，就算是系统也觉得庄鹤这次是不是太狠，毕竟大妖是真的动了凡心。

        水面荡开涟漪，庄鹤视线落在依旧开着的取暖灯上，沉默过后给系统答案。

        “从进入任务世界开始你们就给了我提示，后来又换成解除狐狸身上的封印，你觉得我会看不出来吗？”庄鹤拿起那只小黄鸭子翻看，年代久远都有些掉色了，“本就没打算活着回去，还给他制造那么多美好回忆做什么。”

        不敢打断庄鹤讲话，系统偷偷录下来准备给去布置下个世界的祂看。

        “他是活了上千年的大妖，我只不过是他漫长生命里最不起眼的存在，就像我上个世界所说的那样，一切都只是时间而已。”

        浴室热气渐渐散去，庄鹤眼睛越来越亮。

        “既然是他主动跟我结缘，受他这么多优待，还用原本属于他的法力修复这具破烂身子”

        庄鹤眼睛弯起，只有系统听到剩下的话。

        这边，淞云化成原型在庭院狂跑三圈才缓缓停下，一跃跳到屋顶大口喘气，目光落在被薄雾遮住的太阳上。

        方才感应链提取的记忆他还没看，也不知道庄鹤会怎么想他，狐狸盘腿闭上眼，小心翼翼调出属于庄鹤的那部分记忆。

        上次虽然只有一句夸赞他毛发的话，可狐狸高兴好几天，庄鹤一连三顿都看到那锅炖得软烂的老母鸡汤。

        这回不是支零破碎的语言，而是一副完完整整的画面，淞云认出来是朱雀的原始森林。

        画面里庄鹤正打量琳琅满目的藏品，时不时扭头看一眼帐篷外趴在树底下的狐狸。

        “狐狸真的好麻烦啊，又傲娇又不好好听人讲话，总是想让我按照它的意思生活，”庄鹤抱怨，将拐杖立在地面上，“既然这里是你的森林，等哪天你觉得我是时候离开狐狸，就把这根拐杖还给我吧。”

        “毕竟你也活了上千年，知道世间万物在你们漫长无涯的生命里只是转瞬间，我只是个人类，根本陪不了狐狸多久。”

        庄鹤目光停在跟狐狸眼睛颜色一样的花蜜上：“你如果答应了，就把这罐花蜜给我吧，狐狸不都喜欢吃甜的吗？”

        原本钉在架子上的玻璃罐轻而易举地便被拿起，见状庄鹤笑笑：“谢谢你。”

        画面消失不见，记忆落入深处，狐狸愣住。

        ——他的小服侍，从一开始就想离开他？

        冬日极少落雨，今天却飘来几片乌云。云姨穿了素黑旗袍拿伞下车，目光落在墓园一偶，在那片冬青后面埋葬她的爱人。

        她本是精怪，要不是淞云镇压青山里前发现她，不然现在也是飘散在大千世界的孤魂野鬼。

        可她对庄家后人动心，躲在暗处打量那位手不沾腥的青年。后来淞云察觉她的秘密却没有任何表态，但无尽的愧疚令云姨躲起，直到遇到青年转世才试探表露自己心迹。

        于是，她跟青年相爱、成婚，再到青年意外病亡去世。

        云姨知道自己百年来法力已经所剩无几，她再给早逝的先生扫最后一次墓、献最后一束花，等解除淞云身上的封印，云姨此生也便无憾了。

        鞋跟落地声轻微怕是惊扰了谁的安眠，拐过弯后来到高处，往前数十一个便是她的终点。

        墓碑无名无姓，唯有一朵沾满水露的花放在台前。

        以为是墓园管理人放下的，云姨并没有往心里去。她用手帕仔细擦去墓碑上的浮土，将花摆正在中间。

        “阿星，我来看你了。”

        声音低不可闻，可风还是将她的絮语带到躲在树后的男人，听到这个尘封多年的称呼，安星一愣。

        “他不欠你们庄家什么，你还记得我曾经隐瞒的秘密是什么吗？”云姨压下咳嗽，慢慢点燃纸钱，“我不是人，字面意思上的。”末了，她不好意思笑笑。

        “或许跟这个有关吧，你才总说见到我精神气都快被我吸走了，吸不走你的精神气反倒愧于我的真实身份。”

        “阿星，我是一只活了百年的红狐狸精，是你们庄家最厌恶的狐狸。”

        她的声音断断续续，可落在安星耳里却如雷鸣般炸开。

        他知道自己为人时的墓地，每次都会提醒自己的爱人就是因为淞云见死不救而落入无间地狱。可现在却告诉他，他的爱人根本没有死，反而在淞云的庇护下与人类时期的他结婚

        安星不，应该也是庄星大脑一片混乱，甚至没留意脚下有根裂开的树枝。声音在寂静墓园格外突出，云姨哑着声音向后望去，背后却空无一人。

        “谁？”因体力不支坐在墓碑前，云姨强打起精神笑笑，“不好意思，让您见笑——”

        剩下的话消散在唇齿，看着从树后走出的卷发青年，她的眼睛慢慢睁大，嘴唇不住颤抖，竭尽全身力气才说出掩埋心底的名字。

        “阿星？”

        阴沉一早上的云总算落了雨，山间气温骤降，庄鹤草草擦了头发出来找淞云，想找他要几件冬衣。可大妖躲在厨房不知道在忙什么，门窗紧闭不让人窥见分毫。

        会客厅的门没有关严，庄鹤点脚看向另一侧房间，淞云化身原型狐狸，拿着不知装了什么的瓶瓶罐罐往锅里倒。

        “如果被任务目标毒死算不算成功？”庄鹤奇想，原本不指望系统回复他。

        【没有接触封印就是失败】

        系统老老实实重复，庄鹤收回目光歪靠在桌前，庭院树叶落光后露出灰沉沉的天空。

        “变天了。”

        系统看着不断增加的任务进度没吭声。

        如果那天没有放松警惕，说不定他就不会被庄域白捅伤，或许真的能陪这傲娇狐狸待到十八岁。

        只可惜感应链察觉服侍之人回来，极力压榨庄鹤所剩无几的生命，就为让它主人活下去。与其说是感应链，倒不如是生死链，一头生一头死，循环往复，生生不息。

        “我经历过死亡，血液从身体里流出来的感觉可不好受。”庄鹤突然开口，似乎陷入回忆，“明明没有过去多久，可偏偏感觉过了半个世纪那般难熬。”

        “这次不要再让我那么疼，最好一击毙命。”起身拢好衣服，抬脚向发现他而变得慌乱的狐狸走去：“拜托了。”

        起风了。

        捡起落在脚边的黑伞，安星撑开遮住落在女人身上的雨滴，向来笑嘻嘻的脸庞第一次出现类似悲哀神情，可无论怎么逼迫自己开口，到嘴边的两个字就是喊不出来。

        那是云姨的闺名，他以为自己在几十年时光中忘记了，在见到这双永远透露温柔的眼睛后如决堤的洪水般席卷全身。

        这才回过神的云姨起身接过伞，不好意思笑笑解释：“您长得有些像我先生，简直就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一样，真把我吓了一跳。”

        安星不语，盯住云姨掩不住的失落握紧双手。

        见面前人没有回应，自知自己失态，云姨抬手擦去滑落脸颊的泪：“不好意思。”

        本就是想跟庄星进行最后的道别，还能在离开前见到与丈夫模样相似的青年，云姨知足了。

        看着身穿旗袍的女人离开，安星手背青筋暴起，压下无数次拦住她的念头。他们的缘分早在青山众狐被人类屠杀时殆尽，后世的情缘只不过是一场镜花水月。

        如果就这样能让她忘记自己，安星也不冤向庄域白做的交易。

        只可惜，那个仿真的丑娃娃再也送不到她手中了。

        直到坐上车，云姨才默默趴在方向盘上，蓄满眼眶的泪终于滚落。她又不是普通人类，难不成还感应不到跟庄星一样的气息？就连随身携带的武器都沾染庄家百年来的禁术，同刺伤庄鹤的那把刀一模一样。

        庄家百年来的执念哪有新族长上台便会轻易转变，族里的老人已经对庄域白颇有不满，要是这个月的月圆之夜不给出合理的交代，他们便会换下一个听从掌控的人选。

        云姨心中暗算时间发现月圆之夜就是今晚，她来不及伤感调转车头向青山方向开去。

        这次月圆之夜是所有动物出动，天地精华汇聚最强的时刻，也是淞云能挣脱封印的最好时机，要是错过还要再等上不知多少年。庄鹤只是一个人类，如果王对他有所愧疚，不妨可以等到他转世出现再偿还

        不知不觉就连云姨自己，也对生命视如草芥。

        与其说妖冷血，倒不如说是他们的本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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