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第5章

末日降临以来，处于极度紧张状态下的人类不得不寻找一些寄托，比如以城主预言和生命研究院为首分成两个派别。

        预言无非是什么地方会出现什么神神叨叨的东西，生命研究院则一直观测禁地和推断是否会有生态复苏。

        城主手下的刘鹰自然是预言派，倒不是说两个派别水火不容，只是牧淞云更倾向于已经确切发生的事情。

        所以面对罗蛇的指责，牧淞云并没太大反应，反而王刺有些许无语。

        “去碎石废墟的申请本来就由生命院审批，你当初是按了手印。”王刺谈不上对罗蛇有意见，他只是就事论事。

        越发觉得王刺无法交流，罗蛇压下预言后半句，她别过头：“我不会当他进城的担保人。”

        屋内庄鹤早已换好衣服，等外面完全安静，他才慢吞吞地起身准备出去。

        “系统，”庄鹤开口，“如果我没完成任务就死，会带来什么后果？”

        【任务目标会按照原轨迹死亡，世界崩塌】

        ——祂也会把我拆成零件用来重组小世界。

        “所有人都会死。”

        他语气平淡，系统看不懂他眼底的晦涩。庄鹤关掉未熄灭的手电，房间的光线瞬间昏暗下去。

        小院空气紧绷，当向长义想说点什么缓和气氛，坐在门口的男人砰的声变成毛茸茸的熊崽子，身子后仰正好倒在开门的庄鹤脚面。

        看清众人脸色，庄鹤移开视线低头轻笑：“牧哥，你好沉。”

        不只是向长义，就连最爱挑刺的罗蛇见到穿隔离服的庄鹤后也恍惚了下。

        唯独牧淞云没有吭声，限于小熊的身子他无法看清庄鹤的脸，只得扭头打量青年精致的下巴。

        茶色发丝垂在额前，庄鹤眼底满是笑意，落在小熊胸前的手指干净修长。庄鹤轻轻挠了挠熊毛，抬头时不经意扫过罗蛇的脸。

        真不愧兽形是蛇，被冷血生物盯着的感觉并不舒服，他先一步看向王刺：“衣服挺合适的，谢谢你。”

        “合适就好，合适就好。”王刺嘿嘿一笑，只字不提他跟物资处的周旋。

        前些天庄鹤站在阳光下还有些头昏，现在戴上隔离帽子，不再感受灼热反而有一种清凉。

        “吼。”

        牧淞云低声开口，王刺摇摇头：“不确定能不能承受住禁地瘴气，抵抗普通环境没什么问题。”

        庄鹤听得一头雾水，暗自记下了禁地这个地点。

        除了送保护庄鹤活动的隔离服，王刺他们特意把上次搜寻留下来的东西拿到小院。

        不确定纯种人会吃什么，箱子里还有些像苹果一样的食物。庄鹤拿起看了看，找不出与之前的特殊之处。

        “这次也带他俩来，其实还想商量一件事。”王刺搓手，“不知道为什么监控球拍到纯种人的背影，刘鹰把这件事报给了城主，可能会以擅自行动警告三小队。”

        “我们有生命院的审批。”向长义疑惑，“这样还会下处分？”

        “在搜寻大厅我没找到给城主的那份备案。”罗蛇再不喜欢面前的纯种人类，可她扛不住基因的选择控制不住想去靠近，压抑下导致她眼周浮现出暗色蛇鳞。

        “城主本来不知道生态罐的事，但被刘鹰一搅和闹到她眼前。”

        虽然他们可以听懂牧淞云的熊言熊语，但庄鹤也在听，牧淞云小心翼翼用头顶蹭蹭他白皙脖颈，在王刺惊悚目光中舔舔庄鹤下巴撒娇。

        下一秒，堪比低音炮的磁性男声从怀中大毛团子嘴里发出，庄鹤的膝盖还被热乎乎的肉垫不断讨好地揉。

        小熊手腕的力度刚刚好，膝头暖烘烘的，庄鹤看向脸色变得铁青的罗蛇，心底对两人的关系有了猜测。

        见庄鹤面色如常，牧淞云才继续以人声开口：“刘鹰不蠢，你们在中心城当心。”

        “这可是生命院下达的命令，他再怎么硬气也不能跟那群人叫板，就不怕一针给他打成原形么？”

        王刺絮絮叨叨说了半天，他注意到庄鹤在阳光下这么久都没有不良反应，便开始下一阶段调试。

        为了检测隔离服在防护层外是否有用，王刺带人来到门口。

        “如果有不适记得说，”王刺叮嘱，“我们不清楚你的抗受能力，隔离服现在的过滤能力是三级。”

        自来到这个世界以来，庄鹤还未踏出小院一步，门口的防护层撤离的瞬间，他下意识屏住呼吸。

        直到完全站在院外，他才试探性吐出一口气，感受末日世界的空气。

        或许有隔离服过滤的作用，空气里硫磺味虽然刺鼻但能呼吸。庄鹤朝王刺点点头，示意可以接受。

        见状，王刺扭身向牧淞云比划通过手势：“走几步看看。”

        不等庄鹤开口，心脏传来的剧烈搏动令他一愣，庄鹤抬手按住胸口，转头看向远处荒岭深处。

        黑沙在山脚徘徊，太阳只是个白球悬在血红天空，放眼望去原野惨然不见任何生命。

        墙根堆了不少碎石块，地面皲裂出一个个口子，踩在上面便往下掉土灰。看向天空的转瞬间，失落铺天盖地朝庄鹤涌来。

        但心跳还在加快，庄鹤扶住墙才能站直身子：“你们口中的禁地，那是什么地方？”

        由于背对墙壁，王刺没有看到庄鹤难堪的脸色：“是被生命院评估为最危险的区域，任何兽人都无法全身而退，但里面有末日仅存的希望。”

        “……”

        呼吸声越来越大，心处脏仿佛压了块巨石，庄鹤手指死死抠住墙壁，目光落在王刺指尖的方向。

        闻到血腥味的牧淞云一跃而起，咆哮声把正将食物放在架子上的向长义吓一大跳：“牧哥？”

        小院外，听到身后倒地声的王刺回头，只见青年晕倒在地，发丝沾满了土，无声无息地躺在灰尘里。

        “喂！！”

        狂舞的黑沙渐渐平息，血红散去露出原本灰蒙蒙的天，距小院几十公里外的一处荒岭腹地，纯白色花瓣无风自动，慢慢指向小院所在方向。

        ——感应到了吗？

        无数黑影晃动，齐齐直起身子。

        ——在那边。

        中心城，生命研究院。

        生命大厅整面墙都是负责检测禁地生态波动的屏幕，一条突然扭曲的线条引起了研究员的注意。

        “禁地似乎有生命波动，”研究员拍拍身边同事的肩膀，“你看。”

        “怎么可能，眼花了吧？”同事头也不抬，将其他搜寻队带来的资料归档，“禁地要是有波动，刘鹰都得来磕头。”

        线条跳动只是一瞬，下秒恢复原先的直线，研究员还想说些什么，同事拍了拍他的肩膀：“你是不是值班太累了？”

        研究员不太确定，同事指了指时节表：“风期月底结束，搜寻队还会派人去荒岭探测，到时候不就知道了么。”

        大厅重回寂静，屏幕上线条又恢复成平直，方才似乎只是研究员的错觉。

        可中心城另侧的信息大厅就没有这么和平，原先封存的预言档案散落在地，刘鹰喘着粗气翻找先前的记录。

        当得知牧淞云身边的人是从生态罐里出来的，因动怒刘鹰脸部长满了鹰类羽毛，随着档案夹落地，他目光停留在最后的架子。

        当年大半个中心城都知道预言的事情，城主断言几年后废墟会出现生态罐子，里面出来的生物并不意味着希望。

        但牧淞云无视预言将生态罐子带走，这是他扳倒那只熊的最好机会，也是重新得到“完美人类”名号的最好时机。

        兽神只会从拥有这种称号的兽人中选出，虽然不想承认，可末日世界的审美依旧偏向兽形可爱的人。这也是牧淞云尽管搬离中心城，搜寻大厅仍然保留他房间的原因。

        但这建立在牧淞云不会给中心城带来威胁的基础上，如果生态罐里出来的东西会带来灾难，生命研究院会立马解决掉那个家伙。

        拿到最后一个预言夹，找到那条晦涩难懂的记录，刘鹰脸上露出势在必得的微笑。

        “还没醒……生命院……”

        庄鹤的意识昏沉，方才自心脏传来的痛感令他控制不住倒地，脑海中出现系统的电流声，看来牧淞云并不在房间里。

        【宿主，你感觉好些了吗？】

        系统的声音又小又没底气，毕竟它一无法给庄鹤提供金手指，二受祂的限制也不能透露跟任务有关的任何消息，只能靠庄鹤一点点摸索。

        经历这次晕倒，它才检测到这个世界意识察觉到庄鹤的存在，并且想把他永远留在这里。

        祂创造小世界的时候似乎并没有考虑到这一点，导致庄鹤的身体愈发虚弱，现在看来能不能完成任务都是问题。

        头脑虽然昏沉，但庄鹤分出部分意识询问心底的疑惑：“伤害小熊的是人还是物？”

        电流声细微得到的只有沉默，庄鹤心下了然。

        没等他问出下个问题，系统消失开门声响，牧淞云拿着湿布走了进来。

        无任务出城时间不得过长，王刺他们将车上的药品留下先行离开，但这些东西都是针对兽人使用，牧淞云不敢让庄鹤乱吃。

        尽管让庄鹤知道他能开口说话，但牧淞云暂时还不想暴露自己人形姿态，毕竟研究院的资料上说，纯人类对毛茸茸没有任何抵抗力。

        将湿布放在庄鹤额头，牧淞云变成小熊的模样，缩成一团滚进庄鹤怀里舒服地蹬了蹬腿。

        在研究院没有开口要人之前，这个纯种人类只能是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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