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4章 我创造了你

六月的凉风，徐徐吹来，带着几分海腥味和凉爽，充斥在彼此的呼吸中。

        灯塔顶端的灯光，照在远方的海面上，海面泛着光，在她的眼底暗暗起伏。

        “叶翎，你跟我说，不管一个人远离家乡了多少年，只要灯塔的灯光不灭，他就一定会循着这道光，回到原地。”她握着栏杆，望向他跟叶擎一模一样的侧脸，轻轻地说，美目动容。“那个时候，你说的远走他乡的人，就是我吧。”

        他不置可否，目视前方，即便能感受到她的目光久久停留在自己的身上，也不曾跟她对视。

        她继续问，神色一柔，仿佛自言自语。“叶擎说他认识我的时候，我才十三岁，你呢，你又是何时见过我？”

        “我见到你的时间，跟叶擎是同一天同一秒，那时候的你，很可爱。”他沉默了许久，才转过脸来，面无表情地回答。

        “面对你的时候，我太凶悍，太决断，太不可爱了吧？”她强忍住要掉的眼泪，脸色变得苍白。

        叶翎望着她，再度不说话了。

        她无言地叹了口气，目光不留痕迹地移开，仰着头，望向海边上空的漆黑星空。

        “如果你不是心理医生，我们的结果会跟今日不同吗？”

        清爽的海风中，缓缓传来他的声音，低沉却又压抑。

        “很多事，冥冥之中早有安排。”陆天爱咽下苦涩，佯装一如往日的冷静。

        他勾了勾唇，笑容不明就以。“你想说命中注定？”

        陆天爱笑望着他摇头，双眼不受控制的发红，眼眸中染上淡淡的悲伤，不管是何等方式的离别，总是让人唏嘘不已，遗憾终身。

        “我一直都欠你。”她垂眸一笑，心中情绪翻滚，宛若黑夜中肆虐的海浪，鼓足勇气，千言万语，凝聚成一句呼唤。

        “哥。”

        叶翎心口一震，握在栏杆上的手，像是触电般突然弹开，他满目尽是不敢置信，瞳孔一分分放大。

        一开口，他的嗓音是哑的。

        “你刚才叫我什么？”

        “叶擎即是你，你即是叶擎，你们本就是有牵连的两个人。直到前两天，我才明白你说的每一句话。”她顿了顿，眼底波光闪闪，心中五味陈杂。“你之所以会出现，是受到了我的召唤，对吗？”

        叶翎置于身侧的指尖，轻轻颤动，他无法掩饰心中的震惊和哗然，只能将手插入裤子口袋，不泄露他的心声。

        “你本来在叶擎体内沉睡，是我在那段爱恋中的落寞和偏执，铸成了一把钥匙，打开了装着你的那个箱子。”她朝着他走近两步，眼神清澈真挚。“之后，你吞噬着叶擎的孤独和伤痛，一日日强大，到最后，你才从他身体内独立分裂。”

        “果然是个出色的心理医生——”他笑，笑的不可自已，笑的狼狈潦倒，笑的满目苍凉。

        谁都不能剖析的那么彻底分明，只有她......果然还是只有她，才可以办得到。

        他突然很庆幸。

        “叶翎，我想做叶擎的飞鸟，而你是我的飞鸟。”

        那双眼眸，清澈如水，一如往昔，冰冻住他，不让心痛肆虐游走。

        “我一直都不知道的是，不是叶擎创造了你，而是我创造了你。”陆天爱的掷地有声，字字清冷。

        是她，把叶翎的箱子打开，把这头猛兽放了出来。他吸收了叶擎所有的负面情绪和情感创伤，成就了如今的人格。

        “灯塔上好冷。”叶翎突然冒出这一句话。

        现在是六月天，还有几天就要迈入炎炎七月。哪怕在深夜，也不会冷的。

        冷的，是他一颗心。

        在这一场错综复杂的命运中，这里存在的，是三个孤独的灵魂。

        相比叶擎，叶翎得到的不多，却要永远失去他出现的机会。

        “叶翎，我请你吃点东西吧。”她笑中有泪，主动握住他的手，步伐轻盈地走下灯塔。

        身后有一道目光，冷淡中掺杂炽热，落在她的背影上，她都能感觉的到，却又无法点明。

        “这家的臭豆腐，闻着臭，吃着香。”她风风火火地把车开到一家门面不大的小吃店门口，买了两盒，一盒原味，一盒麻辣。

        “真的很臭。”

        叶翎哭笑不得地接了过来，话这么说，却还是夹起一块，入口品尝。

        “我把车窗开了，通通风，就没那么臭了。”她抿唇一笑，心中的酸涩集聚起来，无处排解。开窗的那一刻，她吃力地抬眼望向远处天空，不想在叶翎面前落泪。

        陆天爱的不对劲，叶翎从一开始就察觉了。

        “你......怎么了？”

        她一口咬下满是剁椒酱的臭豆腐，没有回头，夸张地用手扇风，自如地说笑。“这家老板的辣酱太地道，吃一次，哭一次，辣的我眼泪掉下来。”

        叶翎没有点破，那双轻狂冷冽的黑眸，无声黯然。

        “这是不是叫遗臭万年？”

        她快速地抹了抹眼泪，噗嗤一声笑出来，回望他纠正。“这个成语不是用在这个地方的，这个是贬义词，不好的。”

        “那么我呢？”叶翎的眉宇之间，一派寒凉。“我是好的，还是不好的？”

        她转动着方向盘，轻轻地说。“虽然惹出了不少麻烦，但你绝不坏。”

        似乎还嫌说的太保守，她瞥了过分沉默的叶翎一眼，再度重复强调。“你给我们的生活制造了一些插曲，但我相信，不管是我，亦或是叶擎，都不会怨恨责怪你。”

        “我明白。”他淡淡一笑，脸上再无其他情绪表露。

        回到壹公馆，已经过了十一点。

        谁在她的耳畔，放着一个巨大的摆钟，每一秒钟的流逝，就发出一声振聋发聩的巨响。

        “少爷，少奶奶，你们回来的这么晚？”

        陈婶听到开门的动静，睡眼惺忪地从一楼走出来，问了句。

        “陈婶，你去睡吧。”陆天爱不想引起她的怀疑，笑着把陈婶推入卧室。

        一转眼，叶翎已经独自走上楼梯了。

        她伫立在楼下，目送着他冷然的背影，心中很不是滋味，所有的情绪，搅拌在一起，成了乱炖锅。

        那一刻，她竟然无法言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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