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相见相拥之愿

“这次出行，有人跟踪。”

        白絮猛咳一声，差点被石子绊倒，孔瑶再次回头，白絮挥挥手道自己没事，表情也变得不受控制了些，“谁敢跟踪你？”

        林亦清语气轻快，像是在玩老鹰捉小鸡，而他就是那只老鹰，想抓就抓，不抓就歇着。道：“不知道啊。”

        “那你怎么不调查！都这么长时间了，万一是皇城里那群人！”白絮的语气很着急，好像他就是那个待宰的小鸡。

        “这不是已经在查了吗。我这次故意被抓就是想让他现身，如果是家里人派来的必定会出现保护我，如果是别人……此时正是杀了我的最好时机。”

        白絮咂摸道：“臭小子，还挺聪明的。”心思转移，视线落在了前面人身上，传话道：“喂，你身边那位挺担心你的。”

        “……”林亦清沉默不语。

        “算了，我不管你们。”白絮刚开始传话，就感到联系被切断了，也不知道他听没听到，不过没听到也没什么关系。

        城主府地牢，阴森无比，老鼠都不愿意来，守卫都没有几个，因为从来没有人被关进去还能重获天日。

        林亦清四肢被蜜花银制的镣铐死死锁住，双手垫在脑门后躺在草铺上。

        说起这蜜花银，乃是世界上有名的坚硬材料，听说是由一种大型变异蜂巢为引子烧制打造三年以上的银器铸成，多用于军事武器和关押重刑犯。

        并且颜色剔透，银中泛白，漂亮的很，跟它的那作用大相径庭，就像让一个少女拿着大斧子上战场。

        林亦清闭着眼，一脸困意，打了个哈欠懒洋洋道：“暗处那位兄弟，出来吧。”

        角落里一个黑影顿时消失，没有一点声音。林亦清笑了笑，依旧闭着眼仰躺着，心想到：真不听话。

        城主府上，戒备森严，一只老鼠都逃不出去，各个角落布满护卫。

        不能再用令牌，孔瑶翻墙而入，谨慎的看着四周，没有人。便呼唤墙外两人可以进来。苦涩感袭来，自打来到这湖光山色、民风淳朴的凤凰城，别人家墙可是翻了不少。

        “……”片刻过去，对面毫无动静。

        “兄弟，你可能忘了，这玩意，我上不去……”高祝的声音从墙对面传来。

        孔瑶敲敲脑袋，“是啊，他没学过武。”便又跳了回去，把高祝和金雨抓在腋下，一边一个，重新跃。

        站在墙面上。

        高祝不忘了跟金雨扮鬼脸道：“让你别来非得来，成累赘了吧，小孩子就应该看家嘛。”

        金雨则不甘示弱，“你不也是，什么都不会！”

        “这儿是我家！我想来就来。”

        “是你家还用得着翻墙？”

        孔瑶无奈叹了口气，轻声道：“抓紧了。”从墙沿上跳了下去，金雨和高祝正斗得欢，被突如其来的下降冲击的闭了嘴。

        落地，三人坐在树后商讨。高祝细说着路线，现在他们在大门口的正后方，中间隔着整一个城府。而城府下面则是地牢，他们必须穿越大半个距离。

        “有点不好办。”孔瑶皱着眉思索道，这里全都是护卫，凭他的现在实力打二十几个还行，可这上百个可打不过来，而且现在还要保护身边的两个人，若是恢复上世十成能力就好了。

        高祝站起，“你以为我为什么选择在这儿翻墙。”双手摸索着树干，用力一摁，出现了一个石制的按钮。

        孔瑶二人一惊。

        按下按钮，这树下便出现了一个通往地底的通道，风从里面灌上来，台阶一个个向下。

        “走吧”高祝第一个下去，拿起放在旁边的蜡烛，蜡烛竟自己亮了起来，是自明蜡，贵得很。孔瑶二人紧跟其后。这台阶上面肮脏极了，一看就知道许久没有人来过来着。

        高祝解释道：“高利昂打小对我就严格，不让乱吃不让乱玩的，我就生气乱跑，误打误撞发现了这个通道。”

        “这下面黝黑无比，好像有两层，而听说第二层就是地牢，我也没去过，小时候胆子小，所以就敢在这第一层的入口处转悠转悠。”

        这第一层已经阴森地让人不寒而栗，实在难以想象再向下走会是怎样的境况，孔瑶加快步伐道：“我们必须赶紧找到林兄。”

        越向深处走越静，不知何时一股水滴的声音伴随着脚步声滴答滴答……可以很清晰地听到水滴落地。

        高祝躲在金雨的后面，“要不咱们还是去上面走吧，这里看着不像个什么好地方啊。”

        金雨道：“这是你家。”

        “是…是我家啊，我家有这地方我又没来过，没……没准是祖上留下来的。”高祝声音颤抖，舌头像是打了结。

        走在前面举着蜡烛的孔瑶伸手挡住后面两人，“等等，前面有门。”

        “啊——”高祝刚伸出脑袋探道，又缩在了金雨后面。那扇门上贴着红色封条，看起来生了锈脏极了，门缝下面向外淌着血，像是陈年积累，一层一层染指。

        孔瑶把蜡烛分成两半，对着火苗点亮后，把另一半交给了金雨，“我进去看看，你们在这里等我。”

        “不行！”金雨大喊道，回声从后面传来，高祝吓得扭着腿发抖，不敢向前进也不敢回头看。

        “……”孔瑶看着他，金雨握着半截蜡烛，毫无惧意，温热橙红的蜡光照在他的脸上，眸子里竟都是坚定，在他的心里，似乎已经没什么可怕的了，“那跟来吧。”

        孔瑶向前走去，脚底踏在血地上，沾起滴滴粘稠的血，这血互不相容颜色不同，可以看出不是一个人的血，也不是一个时辰内的血。

        金雨紧跟其上，脚步坚定。

        “等等我啊！”高祝依旧趴在金雨后面，眯着眼看前方，呼吸急促，心砰砰的好像要冲破胸膛跳出来告诉他：别带我来这种地方！

        刚开一缝隙，一股血腥味充斥鼻腔，三人不禁忍不住捂住嘴鼻，孔瑶用力一推，门大敞。

        刹那间孔瑶呆在了原地，瞳孔无限放大，脸黑了大半，眼角湿润了些，捂住嘴不禁颤抖。

        后面的金雨和高祝更是直接瘫倒在地，身体似忘了发抖，不停的呕吐，地面也是血，呕吐液和血混在一起，站也站不起，躺也躺不下，只能紧闭双眼逃避一切。

        环顾四周，墙壁上全都是如刀刃般的血迹，定不是刻意涂抹，是溅上去。周围全都是做法粗糙的木制棺材，没有涂漆。而中间一台上，躺着一个红衣死尸，她的眼瞪得圆滚，发饰盘的整齐，嘴被针线缝住，身上被木锥狠狠定住，整个人被献血浸透，已经泡的发了肿起了泡，下面有一块木板。而那血滴的声音，就是她的血滴在地面造成的。

        想必那木板，就是棺材的地板。孔瑶想起那晚听到的铃声，而后传来的是木头散架的声音，那时的轿子里面，装的不是新娘，是棺材啊。而且古书上写到，那冥婚新娘必须是活人入葬……所以，他们是在这里先把女子用木桩定在棺材里，封上嘴让她不能叫冤，如果死在这里，便换下一名……

        想到这里，孔瑶不禁用力咬着下嘴唇，直至流了血，他们，他们到底是怎么做出这种事情来的！

        而那摆放凶器的地方，更是惨不忍睹，肉块散布，冷冷的兵器上沾满了血。这个地方，看一眼都会做噩梦，他们为什么能有胆子在这里作恶！

        孔瑶整理了情绪，向前四处观望，后面两人也搀扶着站起。

        那血台子后面有一堵墙，形状似门，孔瑶走向前敲了敲，声音清脆无比，对面是空的。

        血滴声消失，随之而来的是女子的笑声，数个声音混在在一起，带有攻击力。

        去死吧，去死吧，去死吧……

        偿命……

        悠悠的女声回荡在屋子里，声音似有形，变成一个个表情狰狞的似雾黑团向站在门处的孔瑶冲去。

        “孔瑶！”

        “哥哥！”

        高祝与金雨大喊道，无视危险，也冲了过去，黑团越来越多，笑声越来越密，回声越来越响！

        孔瑶拿起凶器台上较长一点的剑，飞到屋中央，黑团都向他而去，看来已经把第一个踏入这里的人视为仇人，剑光飞舞，可黑团较多，每一个都变幻莫测力气巨大，自己也撑不了多久，大喊道：“想办法开门，我来托住他们！”

        “是了是了！”高祝急忙扭头，看着眼前的门，满头冒汗，豆大的汗珠掉落，顾不上别的，仔细研究着，这门上的木牌为无棱形，下面桌上有五个原形木牌，分别写着：金、木、水、火、土。

        天有五行，水火金木土，分时化育，以成万物。

        “这么简单？”高祝挤出笑容，他博览群书，就这五行的位置早已熟记在心，默念道：上为木，顺时针下来依次为火、土、金、水。

        他一脸期待的看着这扇门，心里默念着：快开快开快开快开……

        “咔嚓。”孔瑶手中的剑断了，人也筋疲力尽半蹲在地上，用剑拄地，再加上这地底下氧气稀缺，让人更加疲惫，大呼着气。

        “你没事吧哥哥！”金雨一脸惊慌，拿起桌上的斧子冲了过去，胡乱砍着，冲到了孔瑶身边，站在他的前面保护他。

        “你快回去……”孔瑶气短，勉强挤出四个字。

        “我不能把你丢在这儿，我帮你挡着，你先休息。”金雨拿着斧子，冲了出去，“你们都冲我来！”

        黑团愣了愣，看着孔瑶犹豫了一番，想必是认为他定是没力气再战斗了，只能等死，便向金雨冲了过去。

        “金雨！”孔瑶大喊道，忍着疼痛起身，拿着断剑一步步走向金雨，金雨则被黑团包围，那黑团发出震震攻击，金雨顿时满身疮痍。

        “希望没事，希望没事……！”高祝满脑子都想着金雨他们两个，希望他们两个没事，看着眼前的门，用力扇了自己一巴掌，声音清脆，“他妈的狗币高祝，现在是想别的事情的时候吗，专心点！”

        孔瑶托着身子移到了金雨前，金雨被一团团黑气包围，他一步步走进去，身体如千刀万剐，在身上留下片片痕迹，如凌迟般。

        “小雨……”孔瑶终于看到了在黑团中央的金雨，用力拉住他的胳膊，搂在了怀里，呼吸微弱。孔瑶哽咽着呼喊他：“小雨，你醒醒……”

        “为什么……”孔瑶咬了咬牙，把金雨放在地上，举起断剑道：“你们本也是受害者，因为未完的命格原本可以飞天成仙，为什么要攻击人类！”

        那团黑雾如中了邪般，早已因怨成鬼的她们，早已听不到人语。孔瑶举剑奋斩，黑雾被劈开了一半，他用力冲了出去，跃到空中，远远望见金雨身边已无敌人，浅浅笑了。

        而后表情锋利起来，与黑团战个你死我活，休息几秒恢复了一些体力，可仍处于下风，浑身的伤口也时时作祟。

        高祝一心扑在了那五行图上，古书上是这么画的没错，可这老头子怎么没说过！他脑子里的记忆如走马灯般放映，从小到大，纵观古今的他，败在这里可就丢人了！

        忽然，脑子里出现了一段对话。

        “儿子，我给你说，这天下并不存在什么天人治天下，顺应大道的规律，都是胡扯！”

        “可是那是书上写的啊。”

        “我高利昂说是胡扯就是胡扯！就像那五行之说，说什么北陇属火便在右侧生火，南方多水便在左侧生水，这不瞎扯吗。”

        “阴阳互补，就应该缺什么放什么，所以啊，按你爹的记，左侧放火，右侧放水。”

        高祝猛地睁眼，眼疾手快地把水与火的原形木牌换了位置，黑团顿时停了下来，孔瑶也坠落在了地上，身上的红扇在泛光。

        门开了，面前是一个小走廊，里面装的是些他和高利昂在一起的画像罢了，他的母亲早早过世，照顾自己的一直都是那个老头……从小到大的回忆涌入心头，眼泪不禁落了下来。

        地面开始破碎，孔瑶心想：这熟悉的场景，我有不好的预感……突然手拄着的地面塌裂，他猛地扑到金雨身边，紧紧抱着他，地面完全变成碎石，三人也随之下落。

        红扇突然把孔瑶包围了起来，身上的伤也渐渐愈合，来不及惊讶，孔瑶眼前一亮，像是想到了什么，把红扇塞到了金雨的衣襟里，果然，那温暖的红光包裹住了金雨，金雨紧皱的眉头也渐渐舒缓，伤痕也逐渐变淡直至消失，这才放心地呼了口气。

        “呃。”一个断剑从上面掉下来落在林亦清的头上，他裸着上身，拧着衣服的手忽然一震，是自己附着在红扇上的法力在消失。

        忽然视线前方上面的房顶巨响，一块块碎石向下落，远远看到了孔瑶。

        孔瑶站在废物上，破碎感极盛，高祝识相的接过他怀里的金雨。

        “哟，好久不见。”林亦清甩了甩衣服上的水，搭在了肩膀上，招手道，穿着衣服时不知道，林亦清脖子上竟还戴着一个白色星形的兽骨项链，精致无比，凸显华丽。

        一直贴身藏起来保护的项链。

        这地下二层潮湿的很，身上的衣服都被上面漏下来的水浸透了，所以他才想脱下衣服拧干，这样躺着舒服些。

        孔瑶一步步从碎石下走下来，林亦清看到他身上的伤，不由得颤抖了一下，心脏隐约作痛，他经历了什么？

        “扑通！”众人的目光都堆积在了孔瑶的身上，他摔倒了……

        重新在碎石堆中站起来，表情沉沉的。因为刚刚的摔倒，身上又多了几处划伤，他无视身上的尘土，越走越快，越走越快，跑了起来，仿佛这个世界没有什么能阻止他，他一把抱住了林亦清，把头埋在了他的肩头，无声地抽泣，其实，他一直都好害怕。

        他作为将军，守护别人是他的本分，也是他从小立志给自己的信仰，何况这个人当时还是为了救自己才身陷险地。

        林亦清一时不知如何是好，面对这件事也一直抱着玩乐的态度，而他却为了救自己受了这么重的伤，茫然地看着这一切，手缓缓向着孔瑶后背的伤口探去。

        刚碰到一点，孔瑶：“唔”地嗯哼一声，身体也随之抖了一下。他抬起头看着林亦清，鼻尖和眼尾都泛着红。林亦清吞了口唾沫，向下看着自己□□的上半身不知所措。

        孔瑶连忙起身道：“你没事吧，对不起，没保护好你。”声音还可以听到有些不自然。

        林亦清一时语塞，不知道说什么，说对不起的明明应该是自己。

        孔瑶看似也没有等待他的回应，自顾自地吩咐着下面的事，对着走近的高祝道：“你先带小雨回客栈疗伤，剩下的交给我们吧。”

        “可是……”高祝看着孔瑶摇摇欲坠，沾满鲜血的身子说道。

        “对啊，你也要去疗伤!”林亦清拄着孔瑶的双肩喊道。

        孔瑶看着他顿了顿，笑出了声。

        林亦清道：“你笑什么？”

        孔瑶摸了摸他的头，笑道：“看你一直不说话，我以为你还在怪我，不过现在放心了。”

        身旁唯一的光源就是那扇子发出的光，现在也暗了下去，金雨身上的疤痕也都消失，呼吸也平稳了起来，孔瑶那回扇子递给林亦清，“还给你。”

        林亦清捂着扇子皱了皱眉，周围的空气都降了几度温，心里暗暗骂道：你这破扇子。

        原来，那把扇子是当时林亦清故意留给孔瑶的，提前注入了自己的法力，可在濒临死亡或者重伤时救人一命，自己不在身边，以防万一而已，绝对没有别的意思！

        林亦清轻轻一扯，身上的四个蜜花银链条如棉线般散落在地，扬起片片尘土。

        “……”

        孔瑶一脸不可思议地看着他，一万种表情好像在这一秒都想出来展示展示。

        还在活动筋骨的林亦清突然感觉有股压力……额头不断冒汗，慌忙解释道：“啊哈哈……这是因为，我刚刚骗到了守门的钥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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