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第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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雅轩前，无情少庄主走向他们，持着剑。
他的脸是微红的，汗水涔涔的。
裹在身上的黑衣是湿透的，贴在身上的。
显然，他刚才是在练剑的，不过，听到有人前来，停下练功，还剑入鞘。
耳力过人，由此可知，他已有不弱的功力。
他抱拳向沈夫人行礼。
来到沈家之后，他已经知道自己为何来到这里，已经知道眼前的沈夫人是深藏不漏的武林高手。
对于无情山庄和沈家的交易，他完全没有怨言和没有丝毫不甘愿。
因为接受沈夫人的教导能让他在剑道上走得更远，变得更强。
他的目光转而落到了沈仙卿的脸上。
在到沈家的第一天，他看到过这张脸，知道这个孩子是沈家的公子，不过，自那天之后，他们之间再未有过交谈，再未见过面。
沈仙卿的出现令他感到有些意外。
沈夫人见无情的目光落到沈仙卿的身上，微微一笑，向他解释沈仙卿的出现，用的是沈静轩给沈仙卿提供的理由。
沈夫人道：“少庄主放心，仙卿不会偷学无情山庄的武功。”说着，拍了拍自家孩子的肩头，将人往前推了推。
沈仙卿上前，向无情抱了抱拳。
面对这与他年纪分明相若，但冷傲、孤僻、痴迷剑道，寡言少语的少庄主，沈仙卿也不太懂如何跟他交往，一时之间，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干脆先什么都不说了。
不过，他对这个“怪”孩子的兴趣很大，好奇心很强，忍不住想要跟这“怪”孩子接近。
他有不少的问题想问问这个不会笑的“怪”孩子。
无情抱拳还礼，木然冰冷，同样没说什么。
沈夫人问：“少庄主练剑辛苦，要歇一会儿吗？”
无情摇摇头，说道：“多谢夫人关怀，请夫人开始吧。”
沈夫人道：“好吧，那咱们开始吧。内功包蕴自然之理，顶上蓝天，脚下土地，流云流水，清风翠叶，皆可为修习内功的良助，少庄主，咱们就在这院子里学吧。绿叶青梅，或可提供领悟。”抬手指了指院中的石桌、石凳。
无情点点头，对沈夫人道：“夫人，请！”
沈仙卿心道：“很有礼数啊！”挨着娘亲坐下。
灵秀、明亮的眼睛看着对面的，在沈夫人落座之后才落座的无情，看着他将手中的宝剑轻轻放下，看着他端正颜色，端正身躯，精神专注地听讲。
今日，沈夫人要传授给无情的是仙门的内功心法。
这些心法是沈仙卿早就学会了的。
他无心再听一遍，饶有兴致地观察着对面的礼数有加，全神贯注，一动不动的“怪”孩子。
一个时辰后，沈夫人的讲学结束了。
沈仙卿发现，在这一个时辰里，无情没有一瞬是走神的。
这简直是不可思议的。
他自问自己是做不到的。
无情做到了沈仙卿做不到的事情。
沈仙卿觉得，无情很厉害。
沈仙卿有些佩服这冷冰冰的无情了。
母子二人没有逗留。
走出梅园后，沈仙卿道：“娘亲，明天我还来，行不行？”
沈夫人道：“看在你听话的份上。”
接下来的几天里，听话的沈仙卿每天都跟着沈夫人来到梅园。
沈夫人给无情传授仙门武功。
沈仙卿观察这不苟言笑的，已经从“怪”孩子变成“乖”孩子的冷冰冰的少庄主。
这日，沈夫人再次结束传授，要离开了。
沈仙卿抢着道：“少庄主，我能不能看你练剑啊？”
灵秀的眼睛凝视寒星般的眼睛，充满了期待。
沈夫人听儿子提出这无礼要求，立时不满，瞪起了美目，正要训斥儿子唐突，可还没来得及张口，竟然看到无情点头同意了。
沈夫人吃了一惊，转念一想，或许无情考虑到人在屋檐下，抹不开面子，勉强应允了沈仙卿的要求。
她道：“仙卿不懂武林规矩，少庄主不用勉强。”伸手要将沈仙卿拽走。
沈仙卿用两只手牢牢抓着石桌两侧，抵抗娘亲的拉扯，笑问无情：“不勉强，是吧？”
无情道：“不勉强。”
沈仙卿仰头，得意瞧娘亲。
沈夫人瞧一眼无情，又瞧一眼得意的儿子，考虑一瞬，只能松了手，笑道：“既然如此，多谢少庄主。”
无情道：“连日来，辛苦夫人。”
沈夫人颔首，借着给沈仙卿整理被抓皱的袖子，低声道：“小鬼，给我知道些分寸。”
沈仙卿笑眯眯点头，还是那么得意。
沈夫人暗中狠掐儿子的胳膊一下，然后，笑眯眯地离开了。
见娘亲走远，沈仙卿咧了咧嘴，不断搓着手臂，皱着脸道：“我娘掐我！”
无情面无表情，只是静静看着好像被掐得很疼的沈仙卿。
沈仙卿吐了吐舌头，问道：“我真的能看你练剑吗？”
无情点头。
沈仙卿又问：“那我看完之后，你会一剑宰了我吗？”
无情问：“我为何要一剑宰了你？”
沈仙卿道：“江湖规矩啊，不能窥探他人习武。”
无情道：“不是窥探。”
沈仙卿道：“如果你真的不愿意，我可以不看的，不用看在我们家的面子上。”
无情道：“没有不愿意。”
沈仙卿欢喜一笑，心道：“果然，相处、相处就好相处了。不对，是本来就好相处。”
他接着道：“可我有个毛病，得提前告诉你，或许，你知道我这毛病后，就不会让我看你练剑了。”
无情看着他。
沈仙卿伸出两根手指，指了指自己的眼睛，无奈道：“我能过目不忘，看一遍，就记住了，不想记都不行，忘都忘不了。”说到这儿，好像很苦恼似的。
无情问：“想看吗？”
沈仙卿点头道：“想看。”
无情道：“可以看。”
沈仙卿惊喜道：“真的可以？你不介意吗？”
无情道：“不介意。”
沈仙卿感觉更欢喜了。
他道：“不过，你放心，我娘教我武功只是单纯地让我身体好一些。她不许我让别人知道我会武功的，我这辈子应该没机会在人前显露武功，我不会透露你家剑法的。你也不能告诉别人我会武功哦。要不然，我娘说，我会有杀身之祸的。”
无情点头答应。
沈仙卿长长吐出一口气，拍了拍胸口，一副很放松的样子。
他又问：“那你什么时候开始练剑啊？”
无情道：“过一会儿，刚练过内功，气血不平，不适宜练剑。”
沈仙卿也懂这个道理。
他道：“那我们说会儿话，好不好？”
无情点头。
沈仙卿没指望无情会主动说什么，想了想，问道：“我今年七岁，你呢？”
无情道：“一样。”
沈仙卿道：“怎么会是一样，一定能分出大小啊，我是七月的生辰，你呢？”
无情道：“正月。”
沈仙卿道：“你瞧，比我大吧，还大好几个月。哎呀，口渴了。”说着，端起桌上的茶壶，先给自己倒一杯，抬头，笑问：“你要喝吗？”
无情点点头。
沈仙卿又给无情倒一杯，轻轻将茶碗端起，递给无情。
无情接了。
沈仙卿端起属于自己的茶，笑道：“我先试试，看有毒没有。”仰头一饮而尽，咂巴、咂巴嘴，转转眼珠道：“好像没毒！”
无情看着沈仙卿的一连串的动作和变来变去的表情，不太懂，他为何能将一杯茶喝出这么多花样来，面无表情地喝了茶。
茶水是淡淡的苦，混着淡淡的甜。
沈仙卿又问：“你要练剑了吗？”
无情掠一眼桌上躺着的剑，摇头道：“还要再等一会儿。”
沈仙卿道：“那就再聊会儿吧，嗯？少庄主，你为什么跟你爹是一样的名字啊，你是无情，你爹也是无情，这样不会混吗？”
无情道：“家规如此。”
沈仙卿惊问：“难道你爷爷还有祖上，都是无情吗？”
无情点头。
沈仙卿想了想，又问：“无情山庄多少代了？”
无情道：“四代。”
沈仙卿缓缓点头，跟着道：“那有几个无情了？”
无情道：“四个。”
沈仙卿道：“每代一个？多出来的怎么办？”
无情道：“代代单传。”
沈仙卿道：“这么巧吗？”
无情“嗯”一声。
沈仙卿道：“一个女孩没有吗？”
无情道：“没有。”
沈仙卿笑道：“好有趣哦！哎，那如果说，某一代出现了女孩子，你们要怎么办啊？要把无情山庄传给女孩子吗？”
无情似被这问题问住了，顿了顿道：“我不知道，家规未曾规定，到时候再说吧。”
沈仙卿道：“也是。或许，你们家只有生男孩子的命呢。我娘说过，有的家里就是这样的，像咱们同城的林家，代代都是女儿，每一代都要招女婿入赘。你知道林家吗？”
无情摇头。
沈仙卿道：“林家是开酒楼的，有几道菜不错，你若有空，咱们一起去吃，好不好？”
无情犹豫一瞬，点头。
沈仙卿美滋滋喝茶。
无情站起身来，说道：“我要练剑了。”
沈仙卿闻言，立刻放下茶，连连拍手，热情鼓励。
无情向他点点头，抽剑出鞘，身子一转，跃到雅轩前的空地，舞起剑来。
冰冷、专注的面容，矫捷的身姿、奇巧的剑招，无不扣人心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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