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8章 番外8

时间走至半年后。烈日炎炎,  暑气逼人。

        这半年来发生了很多事，许辞顺利穿上警服，进入到云海省省厅,  跟祁臧不在一个地方上班，据说是被文钰怡强势向领导举荐的他,  为此她挨了祁臧许久的冷脸。

        级别上许辞和祁臧算是平级，不过因为许辞在祁臧的上级单位，到底还是要压他一头。祁臧对此表示不要紧，天大地大老婆大人最大。

        除此之外,  许辞带着井望云一起，跟谢黎明去了趟美国，两人找到那位技艺高超的整容医生，尝试着帮他们进行了面部修复。

        许辞当然不能彻底恢复成原来的容貌,  不过经过手术，也有五分从前的模样。

        另外,  沈亦寒情况稳定后,  被朋友从缅甸带回了锦宁市，不过至今未醒,  一直处于植物人状态。李正正把他留在自己家的手办全都带到了病房去,  希望他能尽快醒过来。

        最后，针对四色花组织中阿达、血莺、山樱、乃至林景同等人的判决一一有了结果。

        这日判决下来,  许辞去牢里见了林景同一面。

        几个月的牢狱生涯明显改变了林景同很多。很早前他的身上充满阳光、眉宇间尽是少年意气,  后来清丰集团出事的时候，这些气质全部转化成了戾气与愤世嫉俗。现在这些负面元素似乎也在他身上消失了。像是一颗原本尖锐的石头，终究被岁月一点点磨平。

        两人的会面,  一方面是许辞其实一直想和他好好谈谈,  另一方面也是林景同自己提出了这样的要求。

        这一回,  在监狱的接见室内，两人隔着一张桌子对坐，许辞穿着警服，林景同穿着囚服。

        可他们之间并无半年前的剑拔弩张，居然难得敞开心扉聊了许久。

        听见林景同的声音有些沙哑，许辞给他倒了杯水递过去，再坐下来道：“抱歉。无论如何，我确实欺骗了你。包括去缅甸的时候，我也在利用你。但我可以向你保证，如果当时你没有跟四色花扯上关系，我无论如何都会先救你。四色花的罪犯当然要抓，但保护民众的优先级一定更高。另外——

        “林景同，你对我说过一句话，当初车祸，我把你从副驾驶座上拉出来，你以为我是来救你的。我确实想救你，当初是，现在也还是。

        “你跟四色花的牵连不深，没有参与他们的任何犯罪计划，你入狱的主要原因，是你参与了孟宇和徐云绑架案的谋划。你在牢里好好反思、接受改造，可以争取减刑，早点出来。你还年轻，出来从头开始，也还来得及。”

        沉默地看了许辞很久，林景同点了点头。“嗯。我知道。我能问一个问题吗？”

        许辞：“尽管问。”

        林景同从上到下仔仔细细将他看了一遍。“你的模样变了不少。做了修复手术？”

        倒是有些诧异他为什么竟会问这个，许辞倒也点点头。“嗯。恢复了一部分吧。”

        “所以……”林景同的声音有些沙哑，“谢桥是彻底回不来了，对吗？”

        听到这样的话，许辞不由皱眉。

        “半年前，我被负面情绪击垮，整个人都变得非常偏激。我做错了事，需要付出代价，我认。现在回想起那个时候……我都有点不认识那会儿的自己。我几乎感觉半年前的那些事情，就好像发生在上辈子。”

        林景同苦笑了一下，再道，“其实我看着如今的你，也觉得非常陌生。你不是我记忆里的谢哥。对我来说，你作为谢桥时表现出来的性格、脾气……在谈判桌上帮我冲锋陷阵的样子，在酒会上左右逢源长袖善舞的样子，全是你的伪装。

        “我认识的那个谢桥，陪了我许多年的那个谢桥，其实只是你表演出来的人格。而现在他连脸都消失了。

        “那么对于我来说……谢桥才是真真正正的查无此人。

        “许辞，我现在该这么称呼你是吧？跟你坦白一件事，在缅甸那段时间，我发现了一件事——我喜欢你，我爱你。

        “但是现在看着你这张脸，看着你身上这身警服，我才明白……其实我爱的只是谢桥。我爱上的是你虚构出来的人格。谢桥其实从来都没有真正存在过，我爱上的是一个不存在的人。”

        许辞几乎哑然。

        看到他的表情，林景同摆摆头。“别介意。以后可能不会有再见面的机会。我就是想把我的想法告诉你。总之我就当……就当前半生是一场梦，或者，就当我和谢桥一起死在了缅甸。刑满释放的那一天，就算是我转世重生的那一天。我会从头开始的。谢谢你，许辞。”

        又半年后。山樱被执行死刑。

        他被绑在椅子上，由法医注入麻醉剂、肌肉松弛剂、心跳阻滞剂。

        数分钟之后，他的心跳停止。

        五十公里外的人民医院内，当了一年植物人的沈亦寒睁开了眼睛。

        “302号房的病人醒了！”

        “快，赶紧找医生来看看！”

        ……

        这些声音渐渐唤醒沈亦寒麻木已久的神经。

        他感觉到胸骨很痛。那是子弹穿胸而过带来的疼痛，痛得他不知不觉流下了一行眼泪。

        下意识侧过头，他看见窗外烈日当空，苍穹上连一片云都没有，正是个大好的晴天。

        如此，痛归痛，他好歹是活了下来。

        ·

        三个月后。

        柏姝薇到省厅轮岗，正好分到了许辞手下，刚来的第一天，她就收到了会议通知。许辞要给他们这个部门开会。

        会议室内，等待许辞的同时，柏姝薇跟新同事们互相认识了一下，这里面有些人是她之前在办案的时候合作过的，大家倒是很快就熟悉起来。

        柏姝薇当即听到了大家对她的叮嘱——

        “许队非常严格，记得早上千万不要迟到，交过去的报告一个错别字都不要有。”

        “祁队何止严格，简直可怕，我就没见他笑过。”

        “我给你讲，他真的好恐怖的。被分到他手上，我又喜又惊。”

        “不过许队吓人归吓人，严厉归严厉，人还是非常帅的。真的，他也长得太好看了。可惜啊，英年早婚。也不知道他老婆是谁？”

        “但他老婆应该挺可怜的吧。他天天加班，应该很少有时间照顾老婆。”

        ……

        [许队没有老婆，但是他有老公！]

        [许队老公是我真正的顶头上司！他凶不凶我不知道，但他老公是真的凶！]

        [啊啊啊你们没见他笑过，但我见他对他老公笑过！那个时候他看起来一点都不凶！]

        知道太多秘密，然而柏姝薇一个字都不能说，脸都憋红了。

        一只修长有力的手推开门，会议室立刻噤若寒蝉。

        许辞板着脸面无表情地走进来，坐上位置上，抬手翻开面前的文件，无名指上的戒指非常惹眼。

        在新同事战战兢兢地汇报工作时，许辞浅浅皱着眉，冷淡而又精准地做出指示。

        这会儿，盯着他的柏姝薇心里的os还在继续——

        [卧槽，我该怎么把面前这个人和谢善、章小雨、还有那个外国小姐姐联系在一起？]

        [在座的他的诸位下属，不知道他居然会穿女装吧？]

        [我可是见过他各种女装的样子！我还有他女马甲号的微信好友！！！]

        “柏姝薇。”

        “柏姝薇？”

        在被许辞唤了两声后，柏姝薇立刻回神。“是，许队。”

        望着她，许辞微微眯起眼睛。“我刚才说了什么，你重复一遍。”

        柏姝薇：“……”

        会议结束后，其他人都离开了，柏姝薇被许辞叫去办公室，收获了一堆工作。

        柏姝薇欲哭无泪。“这该不会是对我的惩罚吧？许队你高抬贵手。我错了。我真的错了。你看，相比之下，祁队要柔和多了！”

        许辞眉毛一挑，淡淡道：“看来是祁队没把你们教好。”

        卧槽说我可以不许说我们祁队！

        柏姝薇刚要反驳，很快想到什么，瞪大眼睛。“你们不会吵架了吧？别啊，床头打架床尾和。就算真吵架了，别殃及我们这些池鱼啊。呜呜呜我是一个活生生的人，不能沦为你们之间斗争的牺牲品！”

        许辞：“……”

        ——上梁不正下梁歪，他真的很好奇，平时祁臧是怎么以身作则的，怎么手底下一个两个都这么皮。

        手指了一下那堆递给柏姝薇的资料，许辞道：“回去看一下，对你会很有帮助。清水河的案子，你不是想参与么？这是个很好的锻炼机会。”

        柏姝薇眼睛亮了。“我知道了，我这就去！”

        “嗯。”许辞点点头，“看完这些资料，先写1500字的破案思路给我。另外，关于重要会议走神的事情，你写一份1500字的总结和反思，不要有任何错别字和语病错误。最后，通知一下祁队，清水河一案，我会和他合作办案。你问他明天有没有时间过来一趟。”

        柏姝薇一下子正经了。“不是吧，你们真吵架了？”

        许辞淡淡地：“公事公办而已。我们回家只谈私事。”

        离开办公室后，柏姝薇处理完工作，在快下班的时候给祁臧发了微信：【祁队，你是不是和许队闹矛盾了？】

        祁臧没反应，半个小时后，倒是打了电话过来：“关于清水河的案子，我们是有点分歧，没有达成一致。不过算不上矛盾吧。你为什么这么问？小辞怎么了吗？”

        柏姝薇立刻道：“许队生你气了！我确定一定以及肯定！我将这边的情报全部告诉你，你也得帮我一个忙！”

        “什么忙？”

        “求许队放过我，别让我再写那两篇加起来一共有3000字的小作文！”

        忽然之间，只听“咚咚咚”三下敲门声响起。

        柏姝薇一抬头，就看见在大办公室门口站着的许辞，以及正在拿着手机给自己打电话的祁臧。

        柏姝薇：“…………”

        说时迟那时快，柏姝薇疯狂回忆着这些日子或看到或听到的八卦，抱着制造混乱然后趁机逃跑的心理，赶在两人开口前，抢先一步道：“祁队，一个月前，我来省厅送文件，看见有一个高富帅给许队送了玫瑰花！许队，三天前祁队收到了一个失踪又被找回来的小孩的姐姐送的情书！！”

        拱完火，柏姝薇提起自己的包，光速撤离。

        半晌后。许辞办公室内。

        在许辞严厉的注视中，祁臧把前因后果解释清楚，道：“就是这样，情书是给山康的。我只是负责转交。”

        话到这里，祁臧站起来，一把关上办公室的门，再把许辞反手扣在门板上，沉声道：“倒是你，手上戴着戒指的人啊，交代一下，高富帅是怎么回事？玫瑰花又是怎么回事？怎么这么不老实？”

        许辞下巴一抬，目光冷峻。“在我办公室袭警？”

        祁臧笑了。笑得有些流氓。“不袭警。许队，亲一下可以么？”

        这个人真是……

        淡淡扫祁臧一眼，许辞反手擒住他的手腕向下一扣，手肘跟着抵上去，反倒把祁臧“咚”得一声抵在门板上。

        祁臧被许辞的表情逗笑，痞里痞气地开口：“啧，许领导这是要代表上级单位处置我这个下属？”

        “既然喊我领导了，就老实一点。”许辞道，“家里家外，我说了算。”

        “是是是，你说了算。所以许领导有什么指示？”祁臧很配合地一笑，手上动作没停，伸手就把许辞下巴一捏，“不过等你指示前，先跟你老公好好交代一下玫瑰花的事情。”

        “本来早忘了这件事。好像是大学同学。”

        “哟，哪一个？有没有告诉别人你已婚啊？”

        “已经拒绝了。放开我。”

        “不是祁臧你……”

        “我、我不喊。”

        “你松手！”

        “……臧哥，行了吧？”

        “老……在单位我喊不出口。松开！”

        ……

        纠缠良久，许辞与祁臧手机差不多同时响了。

        接完电话放下手机，两人对视那一眼，双双立刻恢复严肃，朝彼此一点头，迅速离开办公室。

        某商场疑似被埋炸弹，上百人可能遭遇危险。五分钟后他们已经拿枪赶往商场，彼此配合默契，就像这半年来的很多次一样。

        扫黑、除恶、侦破案件、抓捕罪犯……他们仍然走在这条路上，并将会一直走下去。

        但不同于过去，以后他们可以并肩而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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