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第七章

肖佳言转过身去看了看李悟，又定睛看了看窗外的男子，将车子靠边熄火后缓缓说道：

        “你也认识，那是你哥。”

        她平静地扔下炸弹，剩余两人闻声一声惊呼，其中李悟的声音尤为夸张。

        “什么！李凯阳？”她用手指指外面的帅哥，还是不可置信。

        “高中白白胖胖的李凯阳？”现在外面那个侧影都能帅得杀人的是李凯阳？

        李凯阳整个学生时代都算不上帅，一则他白的像奶瓶里钻出来的，单论肤色，九成九的女生都要自叹不如；二则就是他一直带着婴儿肥，在其他男生纷纷发育得轮廓分明之际，他一直保有一张圆滚滚的脸蛋。

        正是因此，即便高中毕业时的李凯阳个子也蹿上了一米八，但是从没有女生对他这个肤白毒舌小胖子表达过任何形式的芳心暗许。

        “他不是你哥吗？你都认不出来？你这些年在干嘛啊？”宋姣骄揪着李悟的粉毛一连串灵魂质问。

        “哎呀他留美以后这么多年不知道抽什么风什一直没回来，再说我又烦他，怎么可能去打探他的消息！”

        车子停驻在路边，久久未动。李凯阳不见肖佳言下车，也不再等待，直接快步朝她走去。

        不知谁说了声，“行了行了，下车打个招呼吧。”

        于是李凯阳惊讶地发现车里下来了三个姑娘，而且各个都认识。

        “巧啊。”李悟顶着粉毛，朝他挤眉弄眼。

        与此同时，宋姣骄异口同声道：“巧。”

        肖佳言就尴尬了，她可不会觉得这是一场偶遇，说巧未免太过此地无银三百两，她看看树梢，又看看脚尖，还是抬头扫了李凯阳一眼，等他自报来意。

        李凯阳清清嗓子，低声开口，“不是巧合，其实我是在等肖佳言”

        “昂？”李悟炸了毛，言宝都说了不想和他联系了，这人怎么回事，一点都拎不清。她站在肖佳言面前，像是护崽的炸毛母鸡，随和想了想又补了一句，

        “你什么意思，说说清楚”

        李凯阳痛苦得扶额，给自己揉了揉太阳穴，现在的这个场景的确是他没有预料到的。

        肖佳言敢说敢做，自从那天她下了车，即使之后在工作中相互碰面，她也视他如空气，两人的关系再度回复到冰点。她以为他那天的殷勤不过是为了满足曾老师的心愿，她言出必行完成了他的请求，于是就和他又成了陌路。

        如果说从承认自己的心意毅然回国，到大海捞针般的搜寻着她的痕迹，又到偶遇，已经是他用尽了所有的幸运才换回的成果。但看着她近在咫尺，却不露痕迹地拒绝了他的所有靠近，李凯阳怎么能心甘情愿。

        不甘心到辗转反侧，想来想去他从决定回国的那一刻开始就是输，又何必在意姿态。

        他已经在小区门口等了几日，又不敢做得太过明目张胆惹她生气，只好守株待兔般熬着，本以为今天是守得云开见月明，没想到车里下来李悟她们几个。

        罢了罢了，好事多磨。他只能这么安慰自己。

        “肖佳言，”他目光直勾勾地穿过李悟看向了她，“我不想这样，我承认过去是我错，这么多年是我罪有应得，不要生我气了好吗。”他放软了声音，也放低了姿态，恳切的目光打动人心。

        李悟直视着李凯阳的脸，她想嚣张地回应他“你也有今天呀”，可是看着他的脸，她竟觉得印象里又嚣张又毒舌的李凯阳有点可怜了，呸呸呸，她立马中止了自己的想法。她的想法不重要，言宝的想法才重要。

        肖佳言心底又何尝没有触动呢。

        在她的噩梦里，李凯阳不是始作俑者，也没有落井下石，他冷眼旁观。她以为他们三年又三年的同桌，即使每天吵吵闹闹，却是真正的朋友，她以为李凯阳多少会站出来为她说话，会对她有所维护。

        可是李凯阳呢，他忙完了竞赛，忙完了出国，却始终无动于衷，仿佛六年的同桌情谊只是她的一厢情愿。

        少年人的感情真挚而单纯，她当初对李凯阳心中攒了多少了失望，现在对待他就有多少的冷漠。

        “过去就让它过去吧，李凯阳，”肖佳言清冷的声音如一盆凉水浇在他的心头，“我有新生活了，现在过得很好，你也不用对过去耿耿于怀。”

        甚至，她残忍地反问他；“难道你回国不是为了开始新的生活吗？”

        是啊，他回国不就是为了新生活，但是是有她的新生活啊！

        三人看见他垂下了眼帘，浓密的睫毛倒映出一片阴影，他满脸沮丧。

        此时秋风萧瑟，李悟几人在风里站了没多久便冷得裹紧了外套，又朝宋姣骄使了个眼色，暗示她赶紧打个圆场，好把李凯阳劝走。

        宋姣骄无奈地瞪了她一眼，只好哈哈两声打了圆场，“听说你麻省毕业，老同学们都羡慕的不行，咱们不是还要开同学会嘛，过几天再约哈，天这么冷你赶紧回家吧。”

        李凯阳却一动不动，在风里像是一尊雕塑。

        肖佳言也不去管他此刻闹什么脾气，自顾自就叫李悟两人上车，作势要走。

        忽然，李凯阳大步流星就到了她跟前。

        他高大的身影挡住了她的去路，也将她纤弱的身躯包围了起来。

        她从未见过这样的李凯阳，强烈的陌生感隐隐带来不安。

        肖佳言缓缓抬头，两人的身高差使得她不得不仰起头来。她看见李凯阳乌黑的眼眸，里面情绪翻涌，仿佛就要喷薄而出，下一刻，她听见李凯阳在她耳畔求饶：

        “我喜欢你，真的很喜欢你。”

        世界一片寂静。

        甚至连肖佳言本人都被李凯阳的告白所震惊，久久回不过神来。

        “我不需要你给我回复，更不渴求你对我也有着相似的感情，我只是希望，只是希望你能不能不要将我拒之门外。”

        肖佳言所经历过的告白多得数不胜数，拒绝人的话脱口就能说，但是她从未像现在这样迷茫。

        李凯阳，怎么会呢？

        她似乎从未设想过存在这么一种可能性，这个在她身边坐了六年同桌的男性，其实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就一直喜欢着她。

        李凯阳低着头注视着肖佳言的一举一动，他不是不知道此刻托盘而出有多么的唐突和贸然。只是对于他而言，失去肖佳言消息六年，他的思念日日夜夜几乎要把自己淹没，他设想过肖佳言去到别座城市，从此音讯全无，也设想过她可能结婚嫁人……

        同桌六年，那么好的肖佳言就坐在他身侧整整六年，他看着她神采飞扬，看着她笑语嫣然，看着她一天天住进自己心里。

        怎么可能放手。

        李悟与宋姣骄两人面面相觑，表情却并没有肖佳言那般错愕，反倒是有种意料之中的自得。

        打破这场宁静的是一只迷路的灰色英短。

        “喵喵”小猫熟稔地跑到肖佳言身边，自在地打了个滚，露出圆滚滚的肚皮。

        肖佳言蹲下身去观察，确认这是忘川家的皮蛋无误，看来这个小家伙又偷偷溜出来了。正打算拿出手机联系忘川，却看见他一路小跑追着皮蛋过来了。

        于是这三女二男一猫就在荷风小区门口进行了一场友好而尴尬的寒暄。

        “嗨，李神，你怎么也在这儿？好巧啊”忘川笑笑，露出一颗虎牙，似乎对于李凯阳的出现感到十分意外。然后又蹲下去将皮蛋捞进怀里，“太不乖了今天，我拿个外卖就溜出来了，追都追不上，要不是碰到佳言，我还不知道要追到什么时候呢。”他对着小猫和肖佳言，语气半是抱怨，半是亲昵。

        李凯阳冷冷看着他，他还将小猫递到肖佳言身前，举着小猫爪子向肖佳言挥舞。

        “没事没事，小猫还小嘛，有点皮也很可爱。”肖佳言揉了揉小猫，皮蛋立马就舒服地眯起了眼睛叫唤起来。

        边上的李悟和宋姣骄也纷纷忍不住，伸手去逗弄忘川手里的小猫。

        皮蛋立马成为众人的焦点。

        李凯阳还是站在肖佳言身侧，出于意外，肖佳言甚至还未来得及拒绝他。他听过无数次肖佳言拒绝旁人的告白，听过她温柔地说出冰冷残酷的拒绝。没成想，现在的自己也变成了溃逃的懦夫。

        他微微弯下身子，在肖佳言耳畔又低低说了句，“肖佳言，不要不理我，好吗？”

        看肖佳言没有答应也没有拒绝，已是意外之喜，他低低地笑了一声，高大的身影便走进了夜色，驶着他的s450走了。

        李悟宋姣骄两人终于也揉够了猫，终于恋恋不舍将皮蛋还给了忘川，告别之后和肖佳言一起回了家。

        三人一进大门，李悟就开始抽了风般在客厅里上蹿下跳，“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我刚才看见了李凯阳告白啊啊啊啊——”

        宋姣骄被她吵得扔了好几个抱枕过去，“快闭嘴，你吵得我脑子疼。”

        “我闭不了啊啊啊啊我太激动了，言宝你为什么不拒绝他啊？”

        “你这话说的，他真的是你远房哥哥吗？”宋姣骄使用武力把李悟圈在了沙发上，阻止了她的发疯行径。

        “我为什么不能说，他当初那么坏，他哪里配得上我的言宝，我要大义灭亲。”李悟嘿嘿一笑，还扭头去向肖佳言求证，“言宝，你说呢？”

        肖佳言无意识地摩挲着指甲，现在她的脑子里仍然是一片空白。

        李凯阳怎么会喜欢自己呢？如果他是喜欢自己的，为什么当初……

        他怎么可能喜欢自己，这份喜欢，恐怕只是单纯对她皮囊的迷恋吧。多么讽刺，曾经势均力敌的两人，她却被当做他猎艳的对象了。

        两人看她似乎不愿回答，嘻嘻哈哈又把话题扯到了其他地方。

        “李悟，你有没有感觉那个忘川有点眼熟？”

        “宋老师，你不会又要说像你们班的小朋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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