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第五章

肖佳言望着手机陷入了沉思，双眉轻轻蹙起，靥生少许愁容。

        怎么一杯热巧克力就让自己向李凯阳邪恶势力投向了呢？

        点开微信，昵称为李凯阳的头像一片黑色。肖佳言看了看两人空白的聊天记录，又点进李凯阳的朋友圈。

        这个行为就有点自找苦吃了，她已经有预感会看见他那五光十色到人人艳羡的生活了。肖佳言早就知晓李凯阳家境优渥，天资聪颖，又勤勉踏实，喝了几年洋墨水之后又兼具人模狗样的外在优势，本人唯一缺点便是爱和她一争高下，除此之外，堪称人类高质量男性。

        无论看到什么样的内容，对于肖佳言这个彻头彻尾的手下败将来说，都仿佛是命运的嘲笑。

        然而，出人意料的是，李凯阳的朋友圈惊人的干净。最近三个月，他只发过一次动态，洁白的机翼翱翔在万里无云的天空，文案是：心之所向。

        于是过气女网红凭借自己多年网上冲浪的经验很快判定：这应该是个小号。

        那么该如何处置这个小号呢？她本想利落干脆删了了事，可是转念一想，李凯阳本人就在27楼隔壁，删了他之后如果被发现，他冲过来找自己麻烦连三分钟都不需要，而她只想低调做人。

        想来想去，还是让李凯阳这个小号安安静静地沉到微信的谷底去吧。

        但是肖佳言低调做人的志向还是被李凯阳所阻碍。

        “月光，原来你叫肖佳言呀”身旁的忘川此刻正对着她，然后一字一顿地说道：“悄悄告诉你，我叫程、以、辰。”

        “程以辰吗，好的我记住了。”肖佳言被他孩子气的行为所取悦。

        程以辰却还是不满足，拿了张纸把自己的名字一笔一划地写了上去，“看看是哪几个字，这样才记得住，”他的字体飘逸洒脱，正如他给肖佳言的印象。

        “佳言，你原来认识李凯阳呀？”vivi终于按捺不住内心熊熊燃烧的八卦之魂。

        该来的躲不掉，她淡淡回了句：“原来同学。”

        几人一听，马上想到前段时间关于她高中阶段那个所谓的爆料，知道这是肖佳言的雷区，立马转移了话题。

        “佳言，原来你喜欢喝热巧克力呀，这个热量超高的，你到底怎么维持身材的呢？”

        “呃，就是喝了以后少吃一顿饭吧……”肖佳言对着香气四溢的热巧克力，心里又补充了一句：一次只喝半杯。

        自从开始上班生涯，她发现自己多年未变的体重都不可抑制的上浮了两斤。现在每天下了班只想躺着休息，更别提和她的老朋友帕梅拉增进感情了。为了尽可能的保持体重，她只好亏待一下自己的胃了。

        这日她非但决定亏待一下自己的胃，还决定步行回家，辛苦一下自己的腿。

        眼看跳操做运动是不愿意了，只能从别的地方增加一点运动量了，年纪渐长，维持身材渐渐成为一个难题。

        从公司下班出来已经八点以后，外面霓虹初上，整座城市灯火通明。路旁的商家有的已经开始进行圣诞装饰，金红相间的小灯球点缀在边上的灌木丛中，一闪一烁。

        肖佳言揉了揉冻得发红的鼻尖，加快了步伐。下午只喝了半杯热巧克力，现在腹中空空已经唱起了空城计，好在街道上热闹嘈杂，除了她以外倒也无人知道。

        一辆黑车缓缓驶入了辅道，城市的流光映照在他不菲的车身，然后，缓缓停住在肖佳言边上。

        主人没有摇下车窗，而是直接下了车快步走到肖佳言身旁。

        “送你回家，”他径直为肖佳言打开了副驾驶的车门，见她也没动，又低声哄她“快点上车，这不能停。”

        肖佳言望了望已经近在眼前的荷风小区大门，什么都没说，只是配合地上了车。

        “别生我气了，今天的热巧克力就当我赔礼了好吗？”李凯阳伸手给乖乖上车的她打开了加热座椅的开关。

        肖佳言再度对李凯阳本人产生了怀疑，他是如此和蔼可亲甚至有点殷切，和印象中总是和她争个你死我活的李凯阳相去甚远。正所谓伸手不打笑脸人，她也点点头，默认两人正式处于停战阶段。

        看到她的回应，李凯阳终于放下了心，打开了导航问道：“现在住哪？”

        肖佳言实在想不通李凯阳葫芦里卖的什么药，怎么这么关心体贴她，不过她也懒得再问，免得两人又一不小心吵起来。于是，她只是转过头去看着他别有意味笑了笑。

        于是李凯阳就看见那精心妆饰的美人面在暗黄的灯光下覆了一层柔柔的光，泛着朦胧而含蓄的意味。她目若秋水的双眼盈盈地望着他，嘴角微微一勾，形成了一个好看的弧度。

        此刻的肖佳言不过咫尺之遥，他悄悄放轻了呼吸，曾经日日相对的脸庞早就褪去了青涩，她的笑容就在触手可及的地方……甚至在车里，都被她染上她身的了冷冽山泉的味道。

        “咳，”李凯阳默默关掉了面前的空调出风口，总觉得有点太热。然后他就看见肖佳言伸手指了指导航的某个地方。

        他低头看看导航，有抬头看了看前方那近在眼前的小区外墙，有点不可置信地问道：“风荷小区？”

        肖佳言回给他一个更加灿烂的笑容，“是啊，我本来都要走到了。你赶紧吧。”

        李凯阳顿时语塞，算上前方的红绿灯，目测此次车程最终还有两分钟。

        甚至，红灯马上转绿，连两分钟也要缩短为一分钟了。似乎就是一瞬间，车子已经停靠在了荷风小区的门口。

        “谢啦。”肖佳言拎起通勤包，正欲下车，却发现此时车门还锁着，于是看了看车门又看了看李凯阳，算是给了他一个眼神作为暗示。没想到李凯阳却没有动作，似乎不愿让她下车。

        肖佳言看了看窗外，后方并没有来车，又看了看挡风玻璃，小区门口只有几个大妈正在闲聊。最后，她才看向李凯阳。

        犹豫片刻，她终于张口“你还有什么事吗？”

        李凯阳听到问题并没有立马作出回复，甚至没有转过头去看她，好像自顾自在思考的问题，握着方向盘的左手食指开始有节奏地敲击在木质方向盘上。

        肖佳言知道这是他的习惯，只等他自己将意图揭露。

        又过了片刻，他终于开口问她：

        “曾老师那边，你愿意去吗？”

        “……我在考虑”

        “我希望你能去。”

        “知道了，我会考虑的。”

        “你知道她最喜欢你。你后来的事对她打击很大，之后每次同学会都在打听你的近况……”

        “我都知道的，姣骄她们有告诉我。”

        “她只是希望你能去同学会，解开你心中的芥蒂，过得开心而幸福。这是她对你唯一的心愿了。”

        肖佳言的脸色逐渐晴转多云，李凯阳见状识趣地闭上了嘴，只是恳切地望着她，希望她能给出一个肯定的回复。

        她缓缓垂下了头，深棕色的长发此刻随意散落在脸颊处，也挡住了李凯阳关心的目光。

        昏暗的灯光下，两个人交换着彼此的呼吸声，直到一方彻底溃败。

        过了良久。

        “李凯阳，我在努力的，”她呜咽的声音带着不甘“但是我真的做不到面对他们。”

        “我看过心理医生，现在偶尔还会去，也吃过药。我很努力让自己才让自己走出阴影，你不知道我为此要付出多少的努力，我们六年没见面了，你高高在上，我却已经连站起来都很困难。”

        李凯阳哑然，本来在敲击方向盘的手指现在紧紧交叉握着。曾经坐在他身边时刻保持完美形象，事事骄傲争先的肖佳言，现在甚至没勇气面对过去。

        她低着头，垂着她原本高傲的头颅；她走路避着人群，虽然仍然将身板停得笔直，却再也不像过去那般神采飞扬。

        流动的空气凝固了。

        “是我不好，”干涩的声音率先打破了这场尴尬，“我不该跟你说这些的。”正如肖佳言而言，在那场她的噩梦中，他袖手旁观，任由她一人苦苦挣扎，现在又有何立场去对她做出要求？

        肖佳言转头看向了窗外，小区门口的银杏叶在这秋末的寒风里落得惊心动魄，只有一旁的路灯在见证这场盛大的离别。

        她又看向车窗映出的自己，心里反复默念着“言言要勇敢”，而后，慢慢说道：

        “我会私下去看曾老师的，你放心吧。”

        还未等李凯阳有所回应，她不争气的肚皮先发出了投降的声音。

        两人同时开口：

        “怎么还是和小时候一样不吃饭？”还是喝了热巧克力就让自己挨饿不吃饭，和原来的她一模一样。

        “你的要求我做到了，以后不要联系了。”既然已经完成了他的要求，那以后就请离她远点吧。

        李凯阳猛地转身看向她，她只有一脸倔强，像是刺猬竖起了全身的防护。

        “我要下车了，李凯阳。”

        她的身影走进飘落的银杏叶里，决绝而清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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