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第29章

朦胧中，楚修见郑筝朝自己伸出手，少女的手，柔软纤细。楚修愣了一下，忽然清醒过来。他挣扎着睁开眼睛，一把将眼前的人推到了地上。

        “来人！”

        楚修坐在床边，深深地吸了一口气。他从旁边捞起衣衫，穿上之后，站起来居高临下地看着匍匐在地上的那个女人。

        怀恩带着人进来，看见眼前的情景，虽然他不算是个全乎人，但是仍旧明白发生了什么。

        “太子殿下，老奴这就把人带去浣衣局问清楚。”

        “等等。”

        楚修这话说完，跪在地上的宫人抬起头，一张脸哭得梨花带雨，好生可怜。

        “带去偏殿，让医女过来，验证一下她的清白再送去。免得日后有什么事情，赖在我头上。”

        楚修说完，厌恶地看了一眼那个宫女，拔脚就走。

        “备水，我要沐浴。内殿的东西全换了，我嫌脏。”

        楚修从那个宫女身边经过，衣襟滑过她的面颊，带起一阵风。八月的夜晚，已经冷了。

        东宫的西侧，有引来的汤泉。楚修坐在浴池内，热气氤氲。他的鼻尖，仿佛还萦绕着之前的香气。他忽然想起来，之前梦中出现的那张脸，就是郑筝，

        汤泉清澈，若隐若现。楚修忍得辛苦，却又不得不忍着。

        终于，一切都褪去。楚修这才起身，换了里衣。他走进内殿，怀恩已经站在那里了。

        “问清楚了？”

        经过这么一闹，楚修也不困了。他抿了一口宫人递过来的茶水，看了一眼窗外的天空。这会儿，正是最黑的时候。

        “那宫人没什么气性，刚进去，就全说了。她倒不是谁的人，只是觉得自己年岁大了，出宫的话，家里人又不待见，就想长长久久地留在东宫。”

        楚修喘了口气。

        “那她身上的味道，是怎么回事？”

        楚修不明白一个小小的宫女，怎么和郑筝身上的熏香是一个味道。

        “那宫人之前在书房伺候，见您对放着香囊的锦盒爱不释手，就私下里配了一样的香料。今日见您酒醉，正好又没有其他人，就……”

        怀恩说完，抹了一把汗。若不是楚修灵醒，今日那宫人的计谋，兴许就成了。

        “倒是聪明，可惜没用到地方。她不是不想出宫么，就让她在浣衣局待一辈子吧。现在晚了，就不要惊动了。明天去禀告太后并父皇，贤妃娘娘那里也要说一声。”

        “是。”

        怀恩垂手应了。

        “殿下，天色不早了，您再睡一会儿吧。今儿还一天的事呢。”

        “知道了。”

        楚修把手中的茶一饮而尽，回了内殿。罗床上一应物件都是新换的。他躺在床上，望着床幔上的花纹发愣。为什么在那样的梦里，出现的人，会是郑筝？

        想着想着，楚修便睡了，一夜梦境纷乱，醒来的时候，天光大亮。

        太后得了东宫的信儿，想了想就让人叫贤妃过来。贤妃在自己宫里也是一阵后怕。若是她操持东宫的一切，难保不让人怀疑到她身上。

        贤妃得了信儿，直奔太后的寝宫。两个人相互对视，都看明白了对方心中的意思。

        “这宫里的人啊，心大的太多了。”

        太后说完，叹了口气。

        “我也知道你为难，年后东宫的人，由我来选。”

        “谢太后体恤。”

        贤妃也松了口气。她管着宫物，代领皇后的职责，东宫出了事，也有她的责任。还好太后体谅她，知道她的难处。回到宫中，贤妃揉揉额角。若不是楚佳要选驸马了，她真想称病清静些日子。

        东宫的事情，悄无声息地就过去了。谁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是知道东宫换了几个宫女。太后思来想去，这一日终于趁着皇帝楚宪过来请安，问了他关于楚修的亲事。

        太子大了，这东宫得有人管着。

        楚宪对楚修愧疚良多，总想着给他最好的，所以未来太子妃的人选一直没定下来。

        “太子与其他皇子不同，他生在宫中，却长在民间，宫中的规矩，对他来说不合适。”

        太后说完，摸着手里的念珠。她年轻的时候不忌鬼神，上了岁数，反而有些相信起来。

        “我冷眼瞧着，太子对郑家姑娘不一般。”

        “哦？”

        楚宪倒是没有想到。

        “儿臣觉得郑家姑娘也不错。”

        太后见楚宪这么说，也笑了。她就喜欢郑家姑娘。

        “不过这事也就咱娘俩知道，不要郑家姑娘了，就连太子自己都还不知道自己的心思呢。”

        太后说完，看了楚宪一眼。

        “你可别想着什么下了圣旨，让两个人定下来。我刚说了，太子与其他皇子不同，说实话，你跟他本就不亲近，你插手他的亲事，恐怕会让太子不喜，依着我说，倒不如先把其他皇子公主并宗亲的亲事都定下来，断了那些人的念想。至于太子么，让他自己慢慢领悟就好了。”

        楚宪一直都想弥补自己对楚修这些年的疏忽，可是却总是觉得不得法。明明是自己的亲儿子，对着自己也笑也说话，可是却总觉得隔着那么一层。

        “是，儿臣明白了。”

        今日太后的话，倒是点醒了楚宪。

        回到甘露殿，楚宪坐了一会儿，就去了贤妃那里。贤妃正在看各处准备放出去的人名单，见楚宪来了，就撂在了一边。

        “你倒是比我还忙一些。”

        楚宪笑着打趣了一句。

        贤妃自己也笑了。

        “不过就是这些日子忙而已，哪里比得上您。这话可不要乱说，传到御史耳朵里，恐怕是要参我一本的。”

        贤妃说完这些，神情严肃地坐到楚宪对面。

        “您今日过来，是有什么事吗？”

        楚宪知道自己瞒不过贤妃，就把今日在太后那里的事情挑挑拣拣说了，贤妃一边听一边点头，确实皇子皇女们都大了，这亲事，也该张罗起来了。

        从那以后，不管是太后还是贤妃，就经常须宣召世家贵女进宫，楚宪那边，也开始留意起青年才俊。

        宫中的动向，自然瞒不住人。很快世家大族也动了起来，看来，太子是要选妃了。

        章航那一日见了郑筝，就觉得这个姑娘仿佛在他心里扎了根，怎么都忘不掉了。太后当日的话，他也听母亲说过。太后不让郑家姑娘那么早出嫁，兴许是准备让他嫁给自己也说不定。

        毕竟太后是章家女，到底还是要顾念娘家几分的。

        郑筝倒是和往常一眼，日日去归秋苑上学，休息的时候，就跟着郑夫人一起，准备郑简的亲事。

        郑夫人看重叶林，聘礼准备得丰厚。郑简现在住的院子，也开始重新刷漆，小两口成亲之后，是要住在这里的。

        叶林在家中备嫁，倒是鲜少出门了。郑筝在归秋苑，和章舫关系越发亲近起来。两个人年岁相当，性格也相似，很是能玩到一起。

        郑筝与章舫玩得好，也经常能碰见章航。章航给章舫淘换小玩意的时候，也经常给郑筝带一份。不过他不好指明是给郑筝的，只是含混地一带而过。章舫有时候明白，有时候不明白。

        九月初九，重阳节。京城人喜欢在这一日登高望远。郑简他们已经约着这一日去城郊的玉泉山。皇帝楚宪也忽然老夫聊发少年狂，微服带着贤妃与楚修楚佳，也出了宫。

        上午时分，城郊已经熙熙攘攘。贤妃多年未出宫，看什么都有趣。只是楚修在一边，她不好太表露情绪，便于楚佳在一处。母女两个说说笑笑，很是开心。

        楚修与楚宪在一路，楚宪一路给他讲当年与皇后叶莘的事情。原来两个人订亲之后，楚宪还偷偷摸摸地出宫，带着叶莘一起爬山。

        远远地，楚修看见郑简他们，便指给楚宪。

        “正好，我也累了，你过去与他们打个招呼。”

        楚修迟疑了一下。

        “怕什么，周围那么多暗卫在我身边，恐怕连只苍蝇都飞不进来。”

        楚修想了想，就带着人走了过去。他到了近前，就看见章舫在郑筝身边与她说话。

        这三元及第的小状元，与她，还真是般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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