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第7章

将近年关，皇帝封笔了，上书房的功课也停了。郑简没机会入宫，更是没办法把郑筝的书签拿回来。好在是在楚修手中，倒也没什么。

        郑筝有些不开心，可是年关将至，家里事情又多，也只得老实跟在郑夫人身边，安心学习。

        皇帝封了笔，楚修也无事可做，这一日他往太后宫中请安，正好碰见六公主楚佳。先皇后与贤妃是表姐妹，楚佳与楚修的关系，比其他皇子公主要热络一些。

        “六妹妹无事，不妨和我去东宫，外面的人送进来不少新鲜玩意，我也不知道六妹妹喜欢什么，不如自己过来挑。”

        楚修得了叶老太爷的指点，知道在这宫中，贤妃这一派的人，算是和他站在一起。

        楚佳也闲着无聊，闻言高兴地点点头，兄妹二人结伴去了东宫，太后的人见了，转头就报与太后。

        “在这些孩子里，我看六公主就很好。”

        太后年岁渐长，又经了之前的事情，越发希望后宫和睦。

        楚佳到了东宫，饶是见惯好东西的她，都有些惊讶。入目的东西，无一不精美。

        “妹妹看看，可有喜欢的。”

        楚修领着楚佳进了书房，书案上全是一些新奇玩意，虽然不比内造精致，但是胜在有趣味。

        楚佳虽然经常见到楚修，毕竟不是从小一起长起来的，态度自然有些拘谨。

        “书案上的东西随便翻看，有喜欢的就让宫人收着。”

        楚修说完，就在靠窗的交椅上坐下。旁边案几上的水仙，已经含苞待放，想来是宫人为了讨好口彩，专等着到除夕那一日。宫中的东西，不管是物件还是人，都是精心打磨过的。

        楚佳见楚修说得真诚，就放手挑选起来。她往常也听母妃提过，要与太子搞好关系。今日，正是好时机。

        叶家与郑家在外面都有产业给楚修，底下人进上来的，自然都是好的。楚佳第一眼就看见书案上摆着的走马灯，上面画的，是几名武将骑马猎兔，制作精美，画的画又新奇有趣。不似宫中，为了讨吉祥如意的彩头，全是一样的图案。

        楚修一抬头，就看见楚佳盯着这盏灯，笑了起来。

        “六妹妹喜欢就拿走，本来就是想送你的，倒也算是缘分。”

        楚佳见状，赶忙点点头。她自出生以来，就没出过宫，又没有嫡亲的兄弟，是以宫外的东西，很少见到。

        “再挑挑，要是拿的少，我也是不依的。”

        “那多谢太子哥哥了，我可就不客气了。”

        楚佳这会儿也放开了，与楚修说话，不似方才那般拘谨。

        她看了又看，选了一些宫外的绒花和帕子，最后看见了楚修放在书案上的书签。

        “太子哥哥，这书签好看呢。”

        楚佳说着，拿了起来，仔细端详。

        “这上头画的景色可真好看，不像是中原的风景，倒像是关外。”

        楚修见楚佳看出一些门道，站起身走了过去。

        “六妹妹怎么知道的？”

        楚佳微微一笑，指着上面的山峰。

        “之前读诗，胡天八月即飞雪，师傅说，关外的不比中原，寒冷很多不说，山上永远是白雪皑皑。你看这山，上面不就是白雪吗，可见，是关外的景。”

        楚佳说完，一脸得意地看着楚修。

        “太子哥哥我说的对不对？”

        楚修点点头。

        楚佳又拿着书签看了看，一直不肯放下。楚修在一边盯着，生怕楚佳把它要走。

        “这书签我爱得很，不过想来应该是太子哥哥的爱物，君子不夺人所好，我可不能抢了去。”

        楚佳说完，就把书签放回书案上。她抬眼看过去，就见楚修松了口气。

        宫中长大的孩子，心眼比平常人家的孩子要多少许多。她见楚修如此在乎这个书签，又忍不住看了一眼。虽然上面风景磅礴，笔触大方，但是从细节看过去，应该是出自一个姑娘之手。

        她心头转了一圈，默默地把这件事情记下来。想着回头说与母妃。现在宫中的人，眼睛全都盯在太子的亲事上。若是自己母妃能全了太子的心事，想来日后对她也是有所助益的。

        楚佳回到宫中，贤妃见她身后的侍女捧着好些东西，不由得有些惊讶。楚佳坐到她身边，打发走了宫人，把在东宫的所见所闻说与贤妃。

        “我知道了。这事你放在心里就好，不要乱说。”

        楚佳闻言一笑。

        “母妃，我又不是小孩子，哪里会不知道这些。”

        楚佳与贤妃又闲聊了几句，就回了自己的书房。这些东西，她还没好好把玩呢。

        贤妃待楚佳走了之后，若有所思。能画出关外风景的姑娘，应该就是郑家那位。可是她也见过太子，并不像是有意中人的样子。

        不过少年的心事，又有谁会真正清楚呢。

        除夕，宫中大宴群臣。郑家阖家也去了，郑筝坐在郑夫人身边，看着眼前已经冷的菜，轻轻地皱了下眉头。

        “母亲，怪不得您让我先吃东西垫一下，这些可怎么吃啊。”

        宫中的菜肴是丰富，到那时一道一道传上来，早就已经冷掉了。不过就是样子好看而已，实际上，能吃的没有多少。

        在座的夫人小姐，也是一样的想法，不过就是为了一份尊荣罢了。

        太后与皇帝坐在上首，皇后的位置空了出来，之后就是贤妃。再往后，才是其他嫔妃贵人。宫中的地位，一目了然。

        贤妃虽然掌管宫务，却不倨傲。虽然大家都知道她是因为没有皇子才这般谦逊，可是也真心佩服。毕竟以她的身份，虽然找一个人邀宠，生了孩子抱到自己宫中抚养，也没有人能说半个不字。

        宴席过半，皇帝命太子给众臣倒酒。若是依着以前的旧例，会有其他皇子执壶，可是这一次，在太子身边，却是怀恩。想来皇帝这是给太子立威。

        夜越来越深了，众臣因着太子已立，不用担心站队的问题，倒是格外放松。这会儿都有了酒，倒是不似往常那般端着，相互间也开始敬酒。楚宪在上面看着，只觉得开心。

        郑筝起身去偏殿更衣，身边跟着一位宫人。她瞧着眼熟，再仔细一看，原来在太后宫中见过。

        “姐姐今日怎么在此当值？”

        郑筝一路无聊，与宫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说话。

        宫人抿嘴一笑。

        “太后娘娘特意让奴婢跟着姑娘的。太后娘娘说，姑娘年岁小，又是第一次往宫中参加宴席，就让奴婢照应着。”

        郑筝想着之前见的那个慈眉善目的老人家，也笑了。太后娘娘对她可真好。

        郑筝出了偏殿，迎头就看见楚修。

        “太子哥哥。”

        郑筝笑着跑了过去。

        楚修无事，只是出来透透气，看见郑筝，也笑了。

        有日子没见，小姑娘好像又长高了。

        “太子哥哥，是一会儿会放烟火吗？”

        郑筝刚刚与宫人闲聊，才知道的。

        “是啊，就快了。”

        郑筝闻言，很是期待。她最喜欢放烟花了，宫中的烟花，想来比她过年时候放的，好看许多倍吧。

        “筝儿要不要跟着我，我带你去楼上看。”

        大宴群臣的神龙殿是两层，第二层历来是皇家人观看焰火的地方。

        “可以吗？”

        郑筝不太懂宫中的规矩，但是她直觉自己这么做，有些僭越。

        “当然可以了。”

        楚修说完，与怀恩耳语了几句。怀恩会意，悄无声息地就走了。走之前，还朝着郑筝身边的宫人使了个眼色。

        “走吧，我们现在就过去。”

        楚修与郑筝并肩走着。

        “妹妹是不是又长高了？”

        “是呢！”

        郑筝语气很是骄傲。

        楚修笑着摸摸她的头发。他的妹妹，从来都是这么可爱。

        皇帝已经奉着太后去了二层的宫殿，见楚修没在身边，四下张望。怀恩这时候过来，把事情说了一下。皇帝没有想什么，倒是在一边的太后，一脸深思熟虑的表情。

        郑夫人许久没见郑筝回来，很是有些焦急，这会儿见跟在身边的宫人来了，才略松了口气。

        她听完宫人的话，心道郑筝也太小孩子脾气了。她与楚修虽然是兄妹情深，可是落在别人眼中，可就不这么想了。郑夫人想着过完年，一定要与郑筝，好好说道说道。

        楚修与郑筝到了楼上，为了避讳，带她站在一边的角落里。

        上层视野开阔，几乎可以看遍整个京城。郑筝刚要感叹，一个烟花，就在天上绽开了。

        “好美啊。”

        郑筝抬起头，看着天上的烟花。楚修在一边，不知道为何，眼睛却一直落在郑筝身上。

        她束着少女的发髻，头上插着一支金步摇，乌黑的青丝宛如绸缎，娇嫩的皮肤，仿若羊脂白玉一般。明眸皓齿，让人的眼睛舍不得移开。

        “太子哥哥，这烟花好美。”

        郑筝说着，转头看向楚修，却不妨撞上了他的眼睛。

        楚修一双凤眼看着郑筝，黑亮的眸子，仿佛一潭池水，幽黑深邃。

        “太子哥哥。”

        不知道为何，郑筝只觉得面上做烧，仿佛做了什么不能做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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