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二章 另寻出路

宋福禄认识的那个朋友叫罗成，40多岁，祖籍广东，来法国已经20年了。宋福禄当初在堂叔店里还负责采购食材和调料，经常到一家华人超市采购，一来二去便和在那家超市工作的罗成熟悉了，渐渐地两人成了无话不说的好朋友。罗成在那家巴黎华人超市专门负责做豆腐，许多中餐馆都到那家超市买豆腐。

        据宋福禄说，罗成因为会做豆腐，他的工资比大厨还高。他在那家超市很受重视，老板把他当成了宝，委以重任，还让他负责超市的进货工作。

        罗成见到宋福禄很高兴，两人寒暄几句，宋福禄便向罗成说明了来意。

        罗成却很为难，他说那个忙他可能帮不上。他能教他们学做豆腐，因为他们学会做豆腐，将来就会抢他的生意；再说超市老板要是知道了这件事，他也不好交代。

        梁晓秀想说话，宋福禄给她一个眼神，制止了她。

        宋福禄知道罗成的顾虑，他说，他们在里尔开中餐馆，绝不会抢他的生意。他们会偷偷学，不会让老板发现。他们是好朋友，希望罗成一定忙他们这个大忙。

        罗成还犹豫，他说他想帮忙，他想想再告诉他们他的决定。

        梁晓秀嘴甜，她赶紧说他们请罗叔帮忙，他们将来一定不会忘记罗叔的好处，他们会报答罗叔的恩情。他们现在的处境很艰难，如果不学会一门手艺，他们在里尔就没有生存空间。

        就这样，罗成同意他们和他学做豆腐。

        宋福禄想和梁晓秀一起学，梁晓秀让他继续在堂叔的餐馆帮厨，等她学会了，将来再教他。

        罗成当晚就带他们看他的豆腐作坊，那个作坊在超市后面的一间小房子里，十分隐蔽。他告诉梁晓秀，她每次要偷偷来，不能走正门，必须从后面进来，免得被人发现。

        在接下来的几天，梁晓秀每天都偷偷溜进那个小作坊，和罗成学做豆腐。一个星期之后，她便掌握了做豆腐的手艺。她觉得做豆腐并不难，程序也不复杂。

        她出徒那天，宋福禄赶过来向罗成道谢。

        罗成却有些失落地说：“我教会你们学会做豆腐，其实我是在给自己挖坑了。”

        梁晓秀便说：“罗叔呀，你可不能这样说。你教会了我做豆腐，我和宋福禄会感谢你一辈子。”

        他叹了一口气，又说：“老话说的好哇：师傅教会了徒弟，师傅就没饭吃了。”

        梁晓秀又说：“罗叔，我们是知道感恩戴德的人，我们不会忘记你。我们决不会做对不起你的事。我们在里尔开店，绝不会影响你的生意。再说，别人也不知道，是您教会我们的。”

        梁晓秀学做豆腐那一个星期，宋福禄一直在堂叔的餐馆帮厨。期间，他几次想和堂叔聊聊，但堂叔没有和他聊天的想法，也没再提让他回餐馆当大厨的事。堂叔其实早已想好，宋福禄既然已经离开餐馆自立门户，他就应该做出一个样子来。

        梁晓秀学会做豆腐之后，宋福禄又带她拜访另一个朋友，那个朋友叫章义，在一家中餐馆当大厨，餐馆的老板是他的表哥。那家餐馆比堂叔的餐馆大一些，有15张餐桌；生意也比堂叔餐馆的生意好，在巴黎华人餐馆中小有名气。

        宋福禄那天特意在晚上下班后到那家餐馆与章义见面。

        梁晓秀把自己准备在里尔开店的事说了一遍，然后请教说：“章大哥，我们没开过餐馆，想和你请教一些开店的问题。”

        “什么事，你说吧。”章义非常爽快。

        “就是餐馆合理避税的事。我们不知道该怎么办。”

        “这倒是一个大问题。你们堂叔没告诉你们吗？”他挺奇怪，宋福禄为什么不问他堂叔，而来问他呢。

        “我们没问堂叔，”梁晓秀接过话茬说，“这种事我们不方便问堂叔，所以只好麻烦章大哥了。”

        章义笑了。

        他那天说了一句令梁晓秀终身难忘的话：开餐馆要是交那么多税，那还不得开黄了呀。

        “章大哥，你给我们说说吧，我们先谢谢你了。”

        章义便说：“其实也挺简单。餐馆的税一般都是餐馆自己报给税务部门。最简单的一个办法就是：你们不要实报收入。比方说，你的营业收入是100欧元，你就报20欧元。这样你只上20欧元的税。这就是合理避税。”

        梁晓秀如获至宝，暗暗记下了章义的话。

        她问道：“那人家税务部门不查吗？”

        章义回答说：“你不能怕查，要想对策。很多老外吃饭都不开发票，税务上哪儿去查呀？比如，你们一天只开了5张发票，你们就报5张发票的税。人不能太老实了，对老外更不能说实话。”

        梁晓秀还是不明白，她看过宋福禄餐馆的那个收银机，宋福禄当时说，每次客人点菜，他给客人打菜单时，上面都有具体的菜品和金额的记录。税务部门查账，一般都要看那些菜单。

        章义道出了玄机奥妙。他说，他们必须使用两台一模一样的机器，一台是给税务部门准备的；另一台是自用的，绝不能让外人知道。在自用的那台机器上无论打出多少张单子，税务部门也查不出来。

        “还有这么大学问呢？”梁晓秀高兴地说，好像发现了新大陆一样。

        章义卖关子说：“这里面学问多着呢。我就告诉你们这么多，其余的你们慢慢自己就能学会了。我们开店很不容易，不能让老外把钱都给拿走了。”

        梁晓秀感激地说：“章大哥，真是太谢谢你了。福禄没白认识你，你这是忙了我们大忙呀。我们要是将来把餐馆开好了，一定邀请你到里尔做客。我们会感谢你的，章大哥。”

        从那家餐馆出来，梁晓秀心情格外地好，她对宋福禄说，宋福禄的两个朋友，一个罗成，一个章义，都是可交之人，都是有功之臣。他们不能忘了人家，他们一定的感谢人家。

        宋福禄那天的心情也非常好，他问梁晓秀接下来他们做什么。

        梁晓秀说了她的计划：“接下来我们研究菜单和酒水单，制定拿手菜。另外，我还想请人翻译一些东西。”

        “好，我听你的。”

        宋福禄的脚步特别轻松，带着梁晓秀走回了堂叔的餐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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