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八章 执照，执照！

“执照，执照啊，我们的执照！”宋福禄兴奋地跳了起来，他手足舞蹈，拿着执照大声喊道：“我们有营业执照了，我们有执照了！”他那举动就象范进中举一样疯疯癫癫。布热教授以为宋福禄过于激动才有了那种举动；梁晓秀则明白宋福禄的举动实际上已经反常了，她担心他由于过度兴奋而导致精神失常，顾不得和布热教授打招呼，赶紧拉着宋福禄的手来到外面，悄悄对他说：“福禄，我们回去吧。”

        “对，我们回去，我们现在就回去！”他还是那么亢奋，两眼发亮，手足舞蹈。

        梁晓秀担心地问道：“福禄，你没事吧？”

        “我没事，我太兴奋了。今天是我人生中最快乐的日子！”

        他们没有和布热教授打招呼就离开了，布热教授还感到很纳闷：这两个年轻人这是怎么回事呢？怎么连一声感谢的话都没有。他在去企业登记处之前给那里负责人打了电话，询问了宋福禄的执照。那位负责人正好在审核宋福禄的执照，他听了布热教授的介绍后便同意立即颁发执照。

        走到大街，宋福禄的情绪才渐渐稳定下来，他紧紧握着那个大纸袋对梁晓秀说：“晓秀，我高兴啊，太高兴了。我们终于有自己的执照了！这一切都归功于你：没有你，就没有这个执照。你立了头功，晓秀！”

        梁晓秀看到宋福禄恢复了常态，松了一口气，她说：“福禄，你不能那么说，没有你，我还来不了法国呢。我们办下执照，也有你的功劳呀。”

        “那至少有你的一半功劳。”

        两人在大街上漫无目标地走着，宋福禄兴奋地说：“我们穷嗖嗖的日子该结束了，我们也要做有钱人！”在他看来，有了执照，他们就有了赚钱的机会。这个机会他等的时间太长了。

        梁晓秀受到感染，也附和着说：“我们要大干一场，存下一笔钱，让那些老外看看我们中国人多么能干，多么会过日子。老外能赚到钱，我们也能赚到钱。”

        宋福禄已经完全清醒了，他带着梁晓秀往大广场方向走，他要到快餐店为第二天开业做准备工作。昨天他们离开时，还没把店里收拾干净。

        一进到店里，宋福禄就开始忙活起来。他把两张餐桌摆好，重新换上了餐桌布，打开窗户放新鲜空气进来，开始做大扫除。明天他就要站在窗口前卖宋代卷饼了，他掩饰不住兴奋的心情往窗外看着想：从明天开始我就过一种新生活了。

        梁晓秀到厨房打扫卫生，她洗碗，刷盘子，擦洗灶台，拖地，把厨房彻底打扫了一遍。她打开冰柜，查看里面的食料，接着又清点了一遍调料。厨房的准备工作一切就绪，明天她就要在这里为顾客做宋代卷饼了。

        他们用了两个小时把所有的活都做完，两人相互看了一眼笑了。宋福禄冲了一壶茶，坐下来一边喝茶，一边和梁晓秀聊第二天开业的事。

        “我们的快餐店明天就要开业了，我现在忽然还有点紧张了。”

        “你紧张什么呢？”

        “我担心客源。我们毕竟刚开店，也许客源不足；客源不足，我们怎么能赚大钱呢？”

        “你不用担心，我们慢慢来。什么事都不能一口吃一个胖子，只要有客源，哪怕少点也不要紧。我们只要坚持下去就有希望，就能吸引越来越多的顾客。大钱是由小钱一点点积攒而成的。”

        “你估计明天能有多少顾客？”

        “我估计能有100个顾客，至少也能有50个顾客吧？”

        宋福禄便按50个顾客计算利润，一个人买一份卷饼，50个人就是50份卷饼；一份卷饼的利润2欧元，50份卷饼的利润是100欧元。他那么一计算，心里就打起鼓来。假设一天赚100欧元，一个月赚3000欧元，一年赚36000欧元。一年的房租费用为3万欧元，再开掉水电煤气等费用，他们所剩无几，几乎等于白干一年。

        宋福禄把他的计算结果告诉了梁晓秀。

        梁晓秀沉默了一会儿，然后说：“看来，要想赚钱，我们一天至少得有100个客人，或至少得卖出100份卷饼。我想只要我们努力，我们一天怎么也能卖出100份卷饼。”她看着窗外的人流，觉得那些游人都是他们潜在的顾客。

        “你总是那么乐观。能卖出100份卷饼可不是开玩笑的事呀。”

        “我们现在这么讨论一点用处都没有。明天开业到底怎样，我们现在哪能说得清呢？我们还是先回家，做一顿饭，早点睡觉，明天一大早过来准备开门迎客。”

        “你的心真大，”宋福禄一边关门一边说，“你好像一点也不担心客源。”

        “光担心有什么用呢？我还是那句话：走一步是一步；车到山前必有路。”

        回到住处后，宋福禄炒了两个菜，做了一盆汤，两人坐下来吃晚饭。

        宋福禄忍不住又说起了第二天开店的事。他说他手头只有1000欧元了，他们再不开张，他真不知道接下来怎么过了。

        梁晓秀坚定地说：“那我们就用1000欧元打天下！我们是中国人，我们什么困难都能克服，都能战胜。”

        “我们用1000欧元起家，如果能打开局面，那我们就创造了奇迹。”宋福禄此刻把所有希望都寄托在梁晓秀身上，觉得她无所不能。

        晚上8点钟，他们吃完了饭。梁晓秀说，她要睡觉了，她明天早晨5点钟起床，6点钟和宋福禄一起到快餐店准备开门迎客。

        梁晓秀走后，宋福禄收拾碗筷，擦洗了一遍厨房。

        之后，他也回到自己的房间上床躺下了。他想好好睡一觉，第二天精神饱满地开店迎客。可是他却失眠了，怎么也睡不着。这些天他为执照的事费尽心思，现在执照下来了，他本来应该高兴才是，可是他又担心客源了。客源是头等大事；没有客源一切都是扯淡。他想：梁晓秀毕竟还太年轻，她才18岁，她哪知道世道的艰难呢？他是开过店的人，他知道没有客源是什么滋味：那就意味着关门，意味着破产，意味着走投无路。他越想越害怕，越害怕越睡不着觉。

        一幕幕不祥的场景在他眼前晃动，搅得他心烦意乱。他们总共欠别人7万多欧元，如果他们赚不到钱，拿什么还人家的钱呢？再有一个多月，又该交第二季度的房租了，他拿什么钱交房租呢？

        他不敢往下想了，痛苦地畏缩在床上，瞪着眼睛看着天花板。

        梁晓秀那天很快睡着了，她做了一个美梦，梦见他们开了一家中餐馆。

        他们的餐馆不大，只有10张桌子，每张桌子能坐4个人，总共能容纳40个客人。餐馆虽小，但生意却很好。这是一家名副其实的夫妻店，她是大厨，宋福禄负责跑堂，端菜，结账。

        她在梦中为顾客准备午餐。宋福禄备料，她洗菜、切菜，两人在厨房里干得热火朝天，脸上都洋溢着幸福的表情。

        上午11点钟，宋福禄打开了店门，门外已经有了客人。

        宋福禄招呼客人，她则在厨房开始炒菜了。她每做好一道菜，心里就想：又赚了10欧元，10欧元就是100元人民币。这钱赚得也太容易了！

        中午12点半，饭店里坐满了人，她数了数人数，正好是40人。她来了情绪，拿起炒勺，炒起菜来，一盘又一盘；宋福禄把这些菜一一端到客人面前。

        他们的菜价平均一盘菜15欧元，一盘菜差不多能赚10欧元。她激动地默默看着老外顾客在结账，心里美滋滋：老外的钱太好赚了，这帮老外就是傻帽！

        中午1点半，客人又换了一拨，她掩饰不住内心的喜悦，情不自禁地脱口而出：又翻台了！

        她又开始炒菜了，这时她感到有点累了，胳膊发酸，她已经有两个多小时没离开灶台了。她浑身是汗，身上都是油烟味，脸上直冒热气。

        她咬了咬牙，心想：我们什么苦不能吃，什么累不能受！要想赚钱就得吃苦，就得受累。不吃苦哪来的家业呢？

        她那天硬挺着为80个客人炒了150盘菜。如果按照法国厨师的工作量，他们至少需要三个人才能完成她一个人的工作量。

        中午的客人一走，她就累到了。她拿出中午赚的的钱，躺在床上数，这时一切劳累都烟消云散了。那天中午的营业收入为3800欧元，那是他们夫妇用汗水换来的钱，她手里拿着那些钱安详地睡着了。

        下午4点钟，她起床洗了一把脸，便下楼来到厨房，准备为客人做晚餐。她确实了不起：有韧性，有耐力，有干劲。

        晚上11点餐馆打烊后，她累得已经没有力气数钱了，宋福禄数了当天晚上的营业收入，一共3100欧元，加上中午的收入总计6900欧元。她的心在狂跳：一天的营业收入就高达6900欧元，纯利润达到了3000欧元！

        “3000欧元啊!”她大喊一声，睡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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