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二章 告别父母

第二天早晨，梁晓秀告诉大弟弟大妹妹，她给他们办好了护照和签证，他们将和她一起到法国去生活一段时间。她说的很清楚：他们如果能适应法国的生活，表现令她满意，她就想办法让他们留在法国；他们如果不是那块料，6个月后，她就打发他们回家。

        弟弟妹妹听到要去法国的消息，欣喜若狂，手足舞蹈。那些日子姐弟俩不知议论过多少次到法国的话题，最后他们得出的结论是：大姐不会带他们去法国。他们不会说外语，什么手艺都没有，他们到法国能干什么呢？

        弟弟问：“大姐，你真的要带我们去法国呀？”

        “当然是真的了。”

        妹妹说：“到了法国，我们一定好好表现，大姐让我们做什么，我们就做什么，我们绝不会给大姐添乱。”

        母亲在一旁说：“你们别光说得好听的，你们要多向大姐学习，千万别惹大姐生气。大姐到法国四年学会了洋话，你们也得跟着大姐学洋话，不会说洋话，你们怎么在外国生活？”

        父亲也说：“你们到了法国，大姐就是你们的家长。大姐的话就是父母的话。”

        弟弟妹妹一再表示，他们一定听大姐的话，按大姐的吩咐做事。梁晓秀说，她会在接下来的几天和他们说清楚到法国要做的事；到了法国，她再慢慢教他们怎么学法语，怎么干活。

        那天晚上，梁晓秀到父母的房间，和父母聊起了她走后家里的生活。她说她这次要给家里留下10万元做生活费，万一这几年她回不来，家里有储蓄就不用为钱的事发愁。

        父母抬头用爱惜的眼光看着女儿，说家里不需要那么多钱，她在外面挣钱不容易，还是把钱带回去吧。

        梁晓秀笑了，说：“这钱在外国不好使呀！”

        父亲这时恍然大悟：女儿是在外国生活，女儿花的钱是外国钱。

        母亲落泪了，说什么也不要女儿的钱，一直抹着眼泪。

        梁晓秀理解母亲的心情，她说：“妈，我没有别的意思，4年前我出国时家里为我筹钱，费了好大劲才筹足3000元，我花光了家里所有的存款，我心里一直不安。我现在挣到钱了，这钱你们一定得收下，否则我无法离开你们呀。”

        “可是你已经给我们留下了5000元，拿钱就够用了。”母亲擦着眼泪说。

        梁晓秀打开皮箱，拿出100捆钱，把钱放在了父母床上。她此时觉得那笔钱对她家来说虽然是一大笔钱，但还不足以表达她对父母的养育之恩；父母把他们姐弟五人养大，那是多么不容易呀。金钱并不能代表感恩之情，她不在父母身边，家里的事都由弟弟妹妹做了，她感到很惭愧。

        母亲说：“晓秀，你知道爸爸妈妈从来没有想从孩子要钱的想法。我们只想付出，不想索取。我们这些天一直在说，我们看重亲情，对我们来说，女儿胜过金钱。爸爸妈妈不看重钱财，爸爸妈妈看重亲情，爸爸妈妈思念你呀，晓秀。”

        父母给晓秀说了她儿时的种种情况。

        梁晓秀安慰母亲说：“妈，这些我都懂，我们不再说这些事了，一说我就想哭。我走后，你们要注意身体，不要总是为我操心。你们身体好，心情好，我就高兴。晓玲、振钢走后，家里就剩下小弟和小妹陪伴你们了，你们千万保重啊。”

        父亲说：“晓秀，你在法国四年很不容易，你有什么话，有什么委屈，就给家里写信，爸爸妈妈虽然帮不了你什么忙，但你总有一个说话、倾诉的地方啊。无论什么时候，只要你想回来，我们都等着你。如果有一天我们不在世了，你就是这个家的家长，你要像家长一样对待你的两个弟弟和两个妹妹。我们没有别的想法，我只想让你们姐妹姐弟和睦相处，相互关心，相互照顾。人是有感情的动物，爸爸妈妈始终认为亲情比什么都重要。在这个世界上如果连亲情都没有了，生活还有什么乐趣呢？”

        父亲动了情，说着说也落泪了。

        梁晓秀便说：“没有遗忘，人是活不下去的。过去的日子实在太苦了。我永远也忘不了：我们家的生活太苦了。说实话，我当到法国时吃了很多苦，遭了很多罪，但一想到你们对我的期望，我就硬挺过来了。“”

        父母擦着眼泪听女儿的叙述。

        “这些年你们对我的教诲，对我的影响一直没有消失。我知道亲情的重要性，我热爱我们这个家。这次回来，和家人团聚，我感到了巨大的幸福。这次我要带弟弟妹妹去法国，我就是想把他们培养成有用的人才。他们是我的亲弟弟亲妹妹，我虽然会对他们要求严格，但我们之间的亲情是割不断的。姐妹姐弟关系怎么能断绝呢？”

        父母还是执意不要女儿的钱，说要不他们先给女儿存上，等女儿下次回国时再用。老两口非常朴实，一点也没有贪图钱财的想法。他们是最本分的中国农民，只想为儿女付出，不想和儿女索取。

        听了父母那些朴实无华的话，梁晓秀忍不住泪水流了出来，再也说不出话了。

        父母还在流泪，他们三人沉默了很长时间。

        母亲终于说话了：“晓秀，你说了这么多话，我们其实也知道你刚到法国时肯定不容易，但我们想象不出有多困难。听了你的话，我们才知道了实情。你现在生活有了着落，过的日子挺好，我们就心满意足了。你是妈妈的好女儿，妈妈为你感到骄傲。”

        她搂住母亲，失声痛哭。

        最后，父母看着那么多钱犯难了。母亲说，那么多钱他们根本就用不了。梁晓秀说，他们可以把钱存在镇里的银行。父亲说，如果存在银行，村里村外的人都会知道他们家有钱，还不如就放在家里。梁晓秀便说，钱得放好。

        出发的日子转眼就到了。那天天还没亮，父母就起床给女儿做早饭。

        梁晓秀起床时，父母已做好了早饭。母亲说：“晓秀，一想到你要走，我心里就特别难受。你爸爸也一样，昨晚亿万上都没睡觉，他心里很不好受。你什么时候还会回来呀？”

        “我看情况，也许用不了几年我就会回来看你们。下次我回来，我把宋福禄带来，也让你们看看姑爷。这次他确实出不来，家里的事太多。”

        镇卫生所的救护车停在了门口，梁晓秀行李多，她和同学商量好，她出1000元，让卫生所派车把他们直接送到上海机场。

        梁晓秀满脸都是泪水，她与父母拥抱告别。她发现父母的身子在颤抖，他们痛苦的表情深深印在了她的脑海中。

        她刚走出屋，就听见母亲大声喊一声：“晓秀！”

        她回头一看，母亲走过来，满脸是泪水，又抱住了她。

        “妈，你别哭了，你一哭，我就难受得要命。”

        “姑娘！”母亲颤抖的手摸着女儿的脸，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妈，你要说什么？”

        “你回屋再看你爸一眼吧，他太痛苦了。”

        梁晓秀回到屋里，看到父亲像一个孩子一样痛哭流涕。她走过去搂住了父亲，她的泪水也止不住地往下流。

        “爸，你不要难过，我还会回来看望你们的。你等着我回来啊，爸爸。”

        “我没事，你走吧。”父亲低着头擦眼泪。

        她迈着沉重的脚步走出了家门，父母跟在她后面，也出了门。

        她出门后，不敢回头看，一步一步向前走，走到了车上。

        汽车开走后，她才回头看了一眼，父母站在原地不动，她向父母挥了挥手，扭过头，失声痛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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