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5、要命的蛇

抓蛇他不陌生，讲究的是眼疾手快，臂力腕力要求很高，选择好时机后，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死死钳住它的七寸，使它的头不能动弹。但他抓过的都是些小蛇，并且毒性不大，一旦被咬，及时处理作品，服些解药，问题不大。现在他面对的是毒蛇之王眼镜蛇，身躯庞大，距离很近，空间狭小，没有退路，还有她们母子仨需要保护，他很难做到全神贯注。

        就在千钧一发之际，嫂子让他移开，她站了出来。春水岂肯答应，死死地把她挡在身后。

        她说：“让我来。”声音坚定有力，不容人有拒绝的余地。她的话有一种魔力，春水移开了身位。

        只见她盘腿而坐，双手合十，双眼微闭，嘴里在默念什么。

        眼镜蛇还是抬着头，吐着毒信，一动不动地盯着她，随时准备发动攻击。

        她的处之泰若镇静安详具有强大的气场，小小的洞穴内，紧张不安正在一点一滴的消失。

        这不仅是人，还包括蛇。

        它刚从地底的沉睡中醒来，看到了四个陌生的闯入者，正准备进行防御性的攻击。这时候，它似乎受到了某种召唤。

        这种召唤让它放弃了防御与攻击，而是臣服与顺从。

        嫂子正是这种召唤的发出者。她信佛多年，深知众生平等。世间万物，芸芸众生，莫不在轮回转化。面对的一条猪，可能它的前世就是人；而此生的人可能下一世就是蛇。

        是的，如果从深邃的时空中去理解万物，那么就会平等地对待万物。

        当平等地对待万物，仁慈地疼爱它们，它们同样会平等仁爱地对待人。

        当然，嫂子对蛇发现的召唤，不仅仅是心生平等慈爱。要想驯服它，还需要另外的力量。

        那就是咒语。

        咒语是不可理解难以思量的。一句话，不是靠智商可以解决的。

        它需要的信心与慧根。

        嫂子在一个僧人的指点下修习密宗的咒语的。她一直没有用过，只是一种修习的方式，可以让人宁静。

        无论什么样的修行，内心的宁静平和才是最重要的，附带会有一些所谓的特异功能，这不值得炫耀，更不可对人言。

        一个人经常对别人说自己有特异功能的，那他的功夫一定不到家。

        在危险之际，她需要这些咒语的来保护孩子，保护自己与春水。

        她没有检验过这有用没用。但她不去想这些。她想到的，是让孩子不害怕，让春水不紧张。

        就算死，也要在从容中死去。

        无所畏惧才有无穷大的力量。

        眼镜蛇不再吐着血红的毒信，不再充满着敌意，不再随时发动攻击。

        它低下了头，把自己绕成一圈地放在地上。

        春水惊奇地看着眼前发生的一切，好像第一次认识嫂子似的。

        她缓缓地睁开眼睛，看着眼前听话的蛇，淡淡地一笑。

        春水有许多话想问，却不知如何从哪问起。他想知道得太多了。她是怎么做到的。

        蛇喜欢蜗居在墓穴。春水小时候经常看到蛇在坟堆墓间爬行，钻进钻出。这时候，大人总会告诉他，不许打它们，甚至不许惊了它们。

        他们说，墓穴里的蛇，是死去魂灵的化身。

        今天他所看到的，也许应难了大人所说的话。要不然，它怎么会听懂嫂子所说的话呢？

        洞穴内的危险解除了，洞外的威胁仍然存在。

        听声音，他们已经找到了那个大洞。如果他们没有发现要找的人，一定不会罢休，继续搜寻的。

        四个人，一条蛇，一动不动地呆在穴里。

        春水期盼着搜山的队伍早点离开，他们也能早些离开洞穴了，毕竟与一条毒蛇呆在一起，令人胆寒。

        孩子们也吓傻了，这会一言不发。

        嫂子还在念咒，控制着蛇的意念。一旦它蛇性大发，必是一场灾难。

        突然，春水听到了凌乱的脚步声。他具有敏锐的听觉，搜寻的队伍正向这里靠近。

        从声音判断，他们一字排开，手拿柴刀木棍，进行着地毯式的搜查。林子很密，他们行进非常困难。

        春水看着嫂子。她面无表情，微闭双眼。

        声音越来越近。春水不知道墓穴的伪装能不能骗过他们的眼睛。

        现在能做的，只能是安静地守候。

        过了一会，孩子都能听到脚步声了。

        春水害怕的不是县里来的兵马，而是当地的老乡。他们熟悉这里的一草一木，哪里能躲人，他们一清二楚。

        这个村庄有许多猎户。他们最擅长的就是追踪。

        当戴书记出现在这个村子里时，村长支书一定会鼎力相助。他们会发动全村的百姓。

        春水与嫂子，一不小心就成了人们眼中的逃犯。

        很快，宁静的山林变得喧闹起来。大队人马到了。

        他们的说话声如在耳边。一人在抱怨，说这搜寻太累太费时间了，简直就是大海捞针；另一个说，找不到今晚就睡不成觉了。上面有死命令。

        还有人一边搜，一边讲着荤话，说要是有女警一起行动就好了，这山林空气那么好，趁机打上一炮才过瘾呢。有人答说要找的犯人就是女的，如果上头说谁找到就可以上她，估计大家的干劲会更足的。听说那女的很漂亮。

        有人到了洞口。

        春水的心提了起来。

        外头有人说这好像是座坟吧。有人接这里到处都是坟。

        有人问村里出过什么大人物没有。大人物的坟才值钱，说不定能掏出什么宝贝来。

        有当地村民答听说古代出过一个县令，但他死在外地葬在外地。

        这个回答让人大失所望。

        这时，一个威严的声音喊着：“大家注意，不要说话，保持安静，互相配合，提高警惕。”

        这正是戴书记的声音。

        一喊之下，大家鸦雀无声。这种安静更让人害怕。

        突然，春水发现墓穴口的树枝在摇。很显然，有人想对这个墓穴一探究竟。

        如果让他们发现就完了。

        嫂子加快了念咒的速度，春水见她嘴唇一张一合之际，似乎有一种强大的力量贯于蛇身。

        蛇行动了。它开始向外爬去，不急不慢。

        它躯体庞大，虽然爬行不快，但还是带起了一阵风，冷嗖嗖的。

        当它出现在洞口，爬行在灌木丛中时，引起了一阵惊呼。

        “蛇！蛇！蛇！”有人喊着。

        戴书记责骂道：“蛇有什么好怕的？镇定。”

        蛇听到了他的声音，往他那里爬去。

        有人想击打它，可它爬得飞快，躯体又大，根本无法击中。

        它爬过时，搜寻的人纷纷躲避。当地人也从没有见过这么粗的蛇，而且是眼镜蛇，一时也不敢贸然下手。

        如果这时他们就此离开，也许下面的惨剧不会发生。

        但戴书记没让他们走，还要求他们利用手中的武器打死它。

        他们有电棍手铐手枪。这些东西对付手无寸铁的人群威力无穷。可他们面对的是剧毒的蛇。

        戴书记身边有几个小头目，见蛇过来了，连忙拿出电棍，想利用强大的电力把它烤焦。

        他们落空了，此蛇蜿蜒而行，出击突然，力量大，准度高，一下扑到一人的面门处。他应声而倒。

        毒液已注入他的身躯。

        这个变故太突然了。人们没有想到蛇竟会跃得如此之高。

        它在跃起时，在空中留下了一条美妙的抛物线。人们借助这条抛物线，看清了它的全身。

        人们发出一阵惊呼。接下来，就是落荒而逃。

        戴书记声嘶力竭地喊着：“别跑，别跑！”这时他的喊声不起作用了，大家逃命要紧。

        也有胆大的，想救出那个被咬的，挥舞着手中的电棍，试图击中或者赶走它。它的尾巴一扫，呼啸一声，这人被横着扫了出去。

        戴书记这时不喊了，跟着人群一起跑，他的命比他们的更重要。

        可他犯了一个错误。当人要逃避蛇的攻击时，必须走曲线，如果走的是直线，正好是蛇的攻击轨迹。

        他手上拿着枪，匆忙之中射了一颗子弹，他不知道这颗子弹是否命中这条巨蛇。害怕慌乱已经让他的意识出现了短路。他是见过世面办过大案的，杀人放火的大盗，血淋淋的凶杀现场，都不陌生，可这种凶猛的巨蛇，还是第一次遇到。这种蛇很多年在当地没有见过了，可以说是前无古蛇，后无来者，这真是中了邪了，这种地方怎么会出这种怪蛇？他骂了句娘，世道是怎么了，人怪病不断，蛇也奇奇怪怪的。看上去这蛇年数不少了，按老年人的说法，它这是成精了，非一般方法能够对付。在他的老家，见了这种蛇得跪下求平安的，不能与它作对，不然会有许多说不清道不明的怪事发生。他是个政府官员，这样的事他不能做，纪律不允许这样做，但他却莫名地感到害怕，场面已经失控，在这荒郊野岭，什么身份都没有用了，只有逃命要紧。

        他的几个得力手下，这会全都不见了。他们平时阿谀奉承好话说尽，说要多么地忠诚多么地勇敢，这会为了保命，逃得比谁都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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