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6、一朝伏法难离舍

春水问他昨天是怎样解决闹事的。他开始还想编，说他如何如何英勇，春水听不下去，怒不可遏，拍了桌子，说虎哥什么都说了，还不老实，成何体统。所长知道不能瞒了，就一五一十地把昨晚事情的经过交待了。

        听人这么叫，春水也叫虎哥，他自己都听不下去了，问手下，这人到底叫什么，别跟着人家瞎叫。有人说他真名叫黄二虎。

        这么说来，黄二虎没有作案时间，那到底是谁呢？看来这事还需要黄二虎的配合。

        他来到审讯室，语气柔和了许多，对黄二虎说，这事你虽然没有作案时间，但不能说你没有关系。这样吧，我们做个交易，只要你能调查出事情的眉目，可以对你以前做过的下三滥的事既往不咎。如果不配合，我们会把你查个底朝天，到时坐几牢算是轻的。

        黄二虎冷冷一笑，问春水，这算是威胁吗。

        春水说，这不是威胁，其中的利害关系你是知道的。如果是聪明人，一定要答应的。

        言下之意，如果这次他帮了忙，到时如果他犯了事，春水也会帮忙的。

        黄二虎觉得可以成交，只是他还不知道到底发生什么事。

        春水就把昨晚发生的事情简单地对他说了。他听后若有所思，凭直觉知道这事确实与他有些关系。他说要先把他放了，回去后调查一番，有结果自然会告知春水的。

        放了黄二虎后，春水问王来，下一步该如何。他说尽量让水仙回忆昨天歹徒的各种特征，然后让便衣明察暗访。让水仙回忆痛苦的经历，春水于心不忍。王来说不要把个人感悟掺杂到案件里，这样不利于破案。春水想想有理，只好依其言行动了。

        任务交待完毕，他意识到，与黑社会的交手，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了。他曾经听嫂子说过，堂哥当年收服黑社会很有一套，这会可以去她那取取经。经验还是很重要，春水缺少的就是经验。

        他让翠芝陪水仙回家。水仙的心理创伤不知何时能好起来。正担心她呢，没想到她提出来要去店里看看，没有她不行呀。春水哪舍得她这就去工作，就是不同意。不过翠芝说工作反而可以医治她的心理伤害，让她坐在家里想来想去的，更会惹出病来。

        春水也没有法子，同意了，不过他让翠芝请假，全程陪同，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第一时间告诉他。翠芝这会还与他斗嘴，说你以为你是谁呀，为何什么事听你的。

        翠芝请了好几天假做古床调查研究，刚回来，又遇到这摊子事，又要请假，虽然她嘴里不说，心里怪不着急的，天天请假，领导会怎么看呀，她也需要工作要进步呢。唉，为了心爱的人，为了浓浓的乡情，就做点牺牲吧。

        春水在局里坐阵，焦急地等待，期望事情很快就会突破。可迟迟没有消息，真是急火攻心，加上一夜没睡，神色困顿，头都晕了。还是翠芝关心他，中途打了好几通电话过来，要他休息休息，熬了夜，很伤神的。她的一番言语让他宽慰了许多。昨晚这事是不幸中之大幸，碰上一群没用的孬种，至多算是强奸未遂，春水呢，心里老想着自己的公安局长，身边的人都保护不了，面子上过不去，越想越气，被这件事搞得心神不宁。

        黄二虎回去后，把手下召集起来问话。这些人他自然十分熟悉，做什么勾当逃不过他的眼睛。几番话问下来，他的心里就有底了。看来，这事真是他手下犯下的，问题是，这怎么处理呢。

        如果把这几个交出去，那他做大哥的威名何在？以后在江湖上怎么混得下去？做大哥的，就是要保护小弟，出了事能罩着他们。但公安那边也要有个交待呀，如果哪天被他们查出来了，他这个做大哥的也难逃干系。

        他把昨晚犯事的几个留下来，问清了事情的原由，又是气又是恨。气的是这些人无法无天，他看中的女人也敢上，太不把他这个做大哥的放在眼里了。他问他们，怎么受罚。他们说这事算不了什么。他就问他们，知道那女人是谁的人吗。他们说知道，是公安局长的女人。他说知道还去。他们说就想杀杀局长的威风。这局长来了好一阵子了，也不与他们这些混黑社会的弟兄打个招呼。虎哥想了想，这事确实不算什么，调戏妇女，最多被人骂流氓，还能怎么样。这局长年轻，盛气凌人的，确实要给他点颜色看看，不然不知道黑社会的厉害。他恨呀，恨铁不成钢，恨他们不是太监胜似太监，这大美人脱光了在眼前，竟眼睁睁地做不成事，这事说出去，他这个做大哥的也没有脸面呀。他这个大哥都成了太监的头目了，太监的头目叫什么，对，公公，黄公公。一想到此，他能不恨吗？这帮兄弟想当年一起泡女人，个个生龙活虎的，什么女人都上，胃口好得很，怎么这会成孬种呢。到底是哪里出了毛病了？他这些年，也觉得一天不如一天，老婆说他老了。他四十还不到，男人的好年纪呀。

        气过恨过后，得拿出办法来呀。他对几个说，你们去自首好了，既然没有强奸，就不会有大碍，进去后呆几天就出来了。到时大哥为你接风洗尘。他们几个不同意，说动了局长的女人，进去后能有什么好果子吃吗，就算不被判刑，打都被打死了。公安局的厉害这些人都有领教的。虎哥觉得言之有理，他们进去几天被打残了打废了，接风洗尘的酒宴就吃不动了。再说，江湖上听说虎哥把自己的兄弟往局里送，还不把他吃了。

        想来想去，还是觉得三十六计，走为上计。这在风头上，能躲就躲。等风头一过，再出来混。反正这事不是什么大案要案，时间一长，可能人家自己都忘了。于是，虎哥亲自布置，发放了他们的盘缠，要他们火速离开，越远越好。

        没家没口的，要走便走，没有挂碍，有家室的，就拖泥带水的，舍不得离开。那个小头目，有个不错的妻子，还在邮政局上班，因为自己的家伙不能用，就怕妻子有外遇，整日里盯得紧，心里又觉得亏欠，现在要让他去外地避风头，而且没有个期限，他的心里怎么能放心得下妻子。其它几个拿到钱没有二话上了客车各自走了，权当去外地旅游，只有他迟迟不见动身。后来虎哥催得紧，只得说已经在车上了，其实他窝在家里哪也没去。

        春水等了一天，没有消息，下班时，他到水仙的店里瞧了瞧，见她虽很疲惫，但忙里忙外的，看上去挺正常，就放心了。他进去与她们打了个招呼，就走了。他要见嫂子去。

        虽然楼上楼下地住着，两人见面的次数却不多。成为公家的人，作为官场上的一份子，春水就是觉得忙，细究竟起来，又感到不知忙些什么。在某种意义上，嫂子成为了他的智囊，遇到什么难事，他第一个想到的，就是嫂子。

        嫂子照样做了几个他喜欢的菜，一家人坐在一起吃着。每次见到孩子，都觉得他又长高了。他们是标杆，时间对于他们来说，是茁壮成长，对于春水，还有嫂子，那就是流逝的青春。

        最近，嫂子的老公——钟洪的最终判决下来了，死刑。虽然是预想中的结果，嫂子还是有些伤感。

        她有时会把自己关在房间里，谁都不想离。

        从最高法的最终裁决到执行只有一周的时间。

        那天，嫂子去看他，不管怎样，两人做过夫妻。

        钟洪见到她，痛哭流涕，说对不住她。现在说什么都晚了，嫂子对他说，家里的孩子与老人，她都会好好照顾的。

        钟洪说她是好女人。

        现在说好说坏还有什么意义呢。

        钟洪似有千言万语想对她说，但没有时间了。

        嫂子只想宽慰他。对于即将死去的人来说，没有什么比临终的关怀更重要的了。

        她对他说，他也是个好人，只是跟错了人，走错了路。

        她还对他说，一切都在轮回，这世做人不好，就等下世吧，到底投胎能做什么，只有靠造化了。但只要好好修行，一定会有正果的。

        对于临死的人来说，这些话比什么都有用。

        他问，下世还能做夫妻吗。

        她说，这也是缘分了。有因即有果，一切皆是因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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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钟洪死了，嫂子正式成为寡妇。

        这话听来刺耳，却是事实。

        寡妇门前是非多，来提婚的也不少。

        嫂子说，宋喜又来提婚了。

        春水一愣，把这档事忘了。原本说好的，带嫂子回去见父母，挑选个良辰吉日，把事办了。这一拖，又过去了几个月，把原来急迫的心也拖没了。

        邻居同事都说她，该找个人家嫁了，女人没个归宿总不是个事。她总是笑。春水明白，正如他这么些年没有结婚一样，都是心有所属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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