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九章 无法确定后果的一剑

风死了，声音死了，仿佛就连空气也死了。

        学园都市的夜晚静悄悄的。

        以蓝白色的满月为背景，黑暗的马路已经面目全非，四周的大片面积都翻了过来，柏油地面、混凝土碎块狼藉一片，宛如被密集轰炸过后千疮百孔的战场一般。

        就连周围的路灯柱子、行道树、风力发电机都没有能够幸存下来。

        被破坏蹂躏到了这样的程度，说是有恐怖分子在这里交火，连坦克都用上了也肯定有人相信。

        这么巨大的动静是绝对不可能瞒过去的，“闲人驱散”的术式也早就被破坏掉了，可是至今这片区域依然是无人区一般，没有任何其他人过来查看……

        也许这是学园都市的一种常识？听到这么凶残的动静，都以为是高级能力者发生了冲突，自然就是人见人怕，狗见狗藏，不愿意轻易的靠近防止被误伤？

        如果不是这样的话，那么大概就只能够认定是亚雷斯塔做了什么了。

        铿锵一声！烧红的剑刃笔直落下，如同刀子插入豆腐里面一样，毫无阻力般的就没入到只剩下一个剑柄。

        穆修左手散去了宛若一条黑龙般扭动的铁砂之鞭，然后双手扶着膝盖大口大口地喘息起来，还猛烈的咳嗽着，他满脸都是粘稠的鲜血，表情看上去痛苦到了极点。

        一直目瞪口呆，几乎要将下巴都摔碎的上条当麻这个时候才如梦初醒，然后大惊失色的挣扎着爬起身冲了过来，踉踉跄跄的几步一摔，快速的来到了少年的身旁想要伸手扶住对方。

        “没关系……”接连咳出好几口鲜血，穆修反而觉得舒畅了许多，他摆摆手脸色苍白的说道，“死不了的，放心吧。”

        “但是、但是……”上条少年急得团团转，傻瓜都能够看出来对方的脸色有多么的虚弱。

        自己只是伸手抓住了店长的臂弯，就能够感觉到他浑身都在微微颤抖，仿佛肌肉抽搐了一般，只是在强忍着痛苦而已。

        “放心，习惯了就好——”

        低低的急促喘息了几口气，穆修强忍着生命禁区解放的后遗症，感受着这种不算陌生的痛苦，但是无论经过了多少次，只要未达四阶，那么这种比死还难受的感觉就永远无法彻底消除，一旦达到极限就必然会引发。

        「圣人」……败北了，在这座科学的城市里遭遇到了另外一个丝毫不逊色于其的怪物。

        史提尔整个人几乎已经石化了，这样的结局是他怎么样都没有想到的，但是大约是在刚刚的那场恐怖的白刃战之中，看见神裂陷入艰苦的持久战而无法直截了当的拿下对方，他就已经有了不祥的的预感的原因。

        所以他现在竟然发觉，自己的内心居然没有太多惊讶的成分。

        魔法师也挣扎着想要站起来，可是大概是之前被一顿热情洋溢的毒打打得太厉害，他现在根本就没有恢复自我的行动能力。而且他仰头看着自己背靠着的墙壁的上方，冷汗津津而下，本来密不透风的墙壁现在已经像是筛子一般被打的稀巴烂。

        话说回来，刚刚貌似有什么恐怖的东西呼啸着擦着自己的头皮过去了吧？

        神裂火织满身沧夷的仰面倒在崎岖不平，满是碎石烂泥的战场中央，接近两米长的七天七刀依然锋利，但是握在她的纤细的手指之中，却是已经没有什么力气捏紧了。不过从她那激烈起伏的胸膛和喘息来看，她的情况反而要比穆修还好许多。

        哪怕她现在身上满是血痕，那条露出来的圆润而且弹性惊人的白皙大腿也已经鲜血淋漓了都好，但是穆修只是一眼就看出来了，她甚至没有一处地方是真正的伤到骨头、肌肉层——

        这还是被仿佛霰-弹一般的铁砂正面击中，整个人被当场打飞出去的下场。

        就算是对方临场反应极佳，以七天七刀挡下了大部分的冲击力，也不应该是这样子全身多处轻微擦伤的缘故，普通人照样会被打成筛子，真正的千疮百孔死状凄惨。

        眼下唯一的解释大概就是「圣人」体质的强韧，或者是神裂火织本身的那种……不可思议的好运气吧？

        但是她一点儿都不高兴，果然又是这样，每一次都是这样。

        “为什么？”奇怪的安静保持了一会儿，神裂火织的声音轻微的在夜空下响起，“为什么……不是用剑？如果不是你最后变招的话，你肯定已经赢了。”

        “哦，那只是骗你的，我哪会什么对人魔剑，不过是为了注意你的注意力而已……”穆修摆摆手让上条少年放开搀扶，然后尝试着自己站直身体，这很不容易，因为感觉太痛苦了，好似是全身肌肉抽筋一般。

        「圣人」少女的状态其实要比穆修好得多，但是不知道为什么，在被击飞了之后，她就一直躺在那里呆呆地看着天上的夜空，眼神似乎反而放轻松了许多的样子，声音却显得疲惫而又不解。

        “都是剑士，你骗不了我的，最后的那股气息……你那一剑如果真的挥出来，我肯定挡不下来。”说到这里，神裂火织自嘲的笑了笑，“我也没有见过能够挡下来的人。”

        “……”

        “……”

        少年来回走动了几下，活动了一下身体，沉默了一会儿之后：“我以前从来没有过那样的经验，那一剑斩不出来……事到临头我发现自己一点儿都没有把握，总觉得一旦挥出那一剑，就什么都挽回不了了。”

        迟疑了半晌，他选择了如实告知对方自己刚刚的感觉，这的确是一个值得尊敬的对手。

        神裂火织并没有怀疑，只是疲惫的叹了口气，闭上了眼睛：“是这样吗，难怪……”

        她没有怀疑，因为切身体会过，所以明白超越人域的魔技不是那么容易使用出来的。就如同她一击必杀的拔刀术“唯闪”一般，是在瞬间使用“神子”力量的招式，就连天使都会被一击切断。

        但是这一招在发动时，她被强行引出的威力，会超过身体能操纵的运动量，所以不可能在这种状态下长时间进行战斗。

        正因如此，神裂的“唯闪”才要淬炼成一发就能决胜负的拔刀术。

        因为就算是「圣人」，在使用这种攻击术式的时候，也会使得身体不断接近崩溃边缘、濒临自灭极限。

        在她看来，对方很有可能就是在刚刚超越人之领域的疯狂对抗之中，在最后领悟到了什么类似于自己的“唯闪”一般的恐怖奥义，想要使用出来的时候却又觉得有问题，所以直接停止了，这样的情况不算很正常，但是也并不难以理解。

        “也许是因为魔法与超能力是互相冲突的力量，虽然很不可思议也很牵强，但是我只能够想到这样的解释……”神裂火织用力地坐了起来，认真地说道，“你刚刚展露出来的都是自身的能力吧，尽管我不知道你的速度和力量是怎么回事，但是应该也使用了什么刺激增幅的方法。”

        “纯粹的剑术你已经非常可怕，几乎修行到了凡人极致，也许就是在最后那一剑可能升华到传说的领域，才会直觉的感觉到不对劲吧……魔法不是给你们这种有「才能」的人使用的，超能力者如果施展魔法，轻则内出血，重则大量身体组织爆裂……”

        剑术只是剑术，无论表现得多么可怕它本身仍然只是剑术，神裂火织不过是使用了强化肉-体的魔法以及凭借自身的「圣人」体质，所以超绝的速度和力量才将那本身就卓越的剑术发挥到了极致，臻至完美罢了。

        在她看来，对方应该同样是有着卓越的剑术，借助刺激身体机能的特殊方法将力量与速度提升起来，所以才能够与她媲美。

        但是总归有那么一些招式极尽升华，一经完成本身就是超越了凡人的领域的，是脱离了凡人的技术的范畴的。不是单纯的速度提升、力量提升就能够到达的境界，这种科学无法解释的奥义一般都是心技体俱全的武者才能够掌握。

        ——传说的力量，自然就是魔法的领域。

        而不管是超能力还是魔法，都有着未知的法则存在，而且互相之间也不是完全绝缘的，它们互相之间会冲突，但是魔法师依然可以开发超能力，能力者依然能够学习魔法。

        而且魔法也并不是一开始就存在的，必然是前人从无到有开发出来的，也许是多年苦心钻研，也许是偶然间灵光一闪，就连史提尔都能够开发出六个具有新力量的符文文字。

        如果说眼前的少年的资质足以将本来就达到凡人极致的剑术升华，触摸到魔法的法则的话，神裂火织丝毫不会怀疑。

        但是作为魔法师的史提尔开发出新的魔法是他的好运气，而眼前作为超能力者的少年掌握了魔法的力量，那就很容易是会发展成一种不幸了。

        因此，「圣人」少女忍不住出言提醒。

        “是这么样的设定么？”穆修若有所思的点点头，然后扯了扯嘴角：“不过不管怎么说，现在难道就不是我胜出了吗？”「主神」光球都已经提示任务完成了，神裂火织也并不是不知好歹的人。

        他表面上装模作样，暗地里却不怎么完全相信这个说法，但是正和神裂说的那样，无论怎么不可能，目前貌似也就只有这么一种解释了。

        因为就在最后，他那所谓的“对人魔剑”就要挥出的瞬间，他感觉到了自己的直死魔眼竟然都被引动了，眼中的世界顷刻化作了支离破碎的末日风景，不好的强烈预感让他果断的选择了收剑。

        因为虽然还不能够彻底确定魔眼根本上到底是什么性质的力量，但是如果是魔法的话，不用还好，一用就肯定会先伤自己再杀敌人。

        也幸亏他收剑了，否则的话，那仿若自彼岸幽世砍出的一剑，只要是活着的东西，就连神也杀给你看！也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当时他是真的觉得就算是魔神降临，也能够直接一剑将对方砍杀！

        嗯，想来应该是错觉。

        大概就和初次进行了身体素质的强化那样，就算是只强化了几十点的肌肉组织强度，陡然提升的力量也很容易会让人产生一种自己能够一拳打穿钢板的错觉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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