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她就当他死了,从今往后再无瓜葛。(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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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总是嫌他不规矩,非要隔着窗子与他说话,但其实她喜欢被他抱着,更喜欢他在她耳边说那些可能是真的也可能只是为了哄她开心的甜言蜜语。
现在他也是在她耳边说,谢澜音却觉得抱着她的男人突然陌生了起来。
他能有什么对不起她的,让他怕成这样?怕到她不会原谅他?
是有别的女人了吗?
光是一个念头,谢澜音眼睛就酸了,一边往回挣手一边冷声道:“你先放我下去。”
萧元僵了僵,最终还是放开了她,却在她站起来的时候跟着起身,攥住她手腕道:“澜音,昨天,我看见你了。”
谢澜音一怔,忘了甩开他,盯着他眼睛问,“你在哪儿看见的?”
既然决定要说破,开了口后萧元反而平静了下来,直视她道:“澜音,记得咱们在西安茶楼听人说秦王的事情吗?你猜对了,秦王与那位沈家女没有任何关系,是皇上趁秦王昏迷时假借冲喜之名强行将沈家女塞给他的。大婚当天秦王清醒,引以为耻,亲手杀了沈家女,皇上动怒,伪造奏折逼得秦王不能再娶妻……”
“你跟我说他做什么?你到底对不起我什么了?”谢澜音一点都不想听一个无关王爷的事,不耐烦地打断了他。
“因为秦王不能娶妻,所以他遇到喜欢的姑娘后,怕她不愿做妾,才伪造身份假冒洛阳商人接近她,才急着在西安娶了她,妄想木已成舟后她会甘心留在他身边,才会在她与家人进京时,他只能奉命留在西北战场,直到此时才能回来见她。”
“澜音,我真的想娶你,可我怕你不愿意,怕你父母不愿意!”用力将愣住的姑娘按到怀里,萧元急切地在她耳边承诺,“澜音,我现在只能委屈你做妾,但我跟你保证,我只会有你一个女人,在我心里你就是我的王妃,你知道我有多喜欢你是不是?”
谢澜音茫然地听他说了许多许多,她脑海里却是一片空白。
不知过了多久,她才想起了与他的那些曾经。
她喜欢他,可能比他动心的还早,然而他没有任何表示,她失望地回了杭州。
她怨他的无视,再遇时下定决心不再喜欢他,可她没有出息,他一贴上来,她就又喜欢了。
她舍不得家人,不想太早嫁,可他说他身份低,怕她移情别恋,她心疼地马上答应他早嫁。
她进了京,他迟迟不来,她每天看他的信,信他说的一切,刚刚还嘱咐他别只顾着忙生意。
她昨晚兴奋地睡不着,想着团聚了很快就可以嫁给他了,也要开始绣嫁衣了。
结果呢,他说他是秦王,他说他骗婚是希望她心甘情愿地做他的妾,说,她根本用不上嫁衣。
他凭什么?
狠狠推开他,谢澜音转身就走。
“澜音!”萧元再次攥住了她左手,谢澜音被他的力道扯得转身,再次对上他虚伪的脸,再次对上那张确实比长姐容貌更俊美的秦王殿下的脸,谢澜音只觉得恶心,恶心到什么都忘了,只凭本能行事。
她扬起右手,用尽力气朝他脸上扇了过去。
她的巴掌几乎是在转身时就抬起来的,萧元注意力都在她脸上,因此没有任何防备,结结实实挨了一下,重重的一下,“啪”的一声,突兀地在偌大的雅间里响起。
这是这辈子,萧元第一次挨打,还是直接打在脸上。
胸口噌地腾起怒火,攥着她手腕的手也猛地加大了力气,可是对上她满脸泪水,对上她紧抿的唇,萧元瞬间又不气了。
“我……”
“我只认识袁霄,从不认识什么秦王,现在他死了,我与你没有任何关系。”谢澜音垂着眼帘道,说完猛地扯回手,快步朝门口走。
萧元情不自禁追了两步,慢慢地又停下。
他得给她时间怨他,给她时间冷静下来。
沉默地目送她离开,在她快出门前萧元才低声道:“我的身份,暂且别告诉你家人罢。”
谢澜音开门的动作顿住,嘴角慢慢浮起冷笑,没有回头也没有回应,径自走了。
萧元看着那被她用力甩上的门板,再看看刚刚抱着她一起坐的椅子,忽然觉得这一切都好像一场梦,不知是从遇到她就开始的梦,去年的甜蜜都是假的,还是今日才开始的梦,只有刚刚那个打他的姑娘才是假的。
可是脸上火热的疼提醒他,这些都是真的。
他骗了她的心,又伤了她的心。
出了雅间,谢澜音擦擦眼睛,先去了恭房。
鹦哥就在那边守着,瞧见姑娘走了过来,高兴地赶过去,到了跟前才发现姑娘眼圈红红的,分明是哭过了。鹦哥吓到了,疑惑问道:“姑娘怎么了?”
谢澜音看向之前领路的丫鬟,看得对方识趣地走了,才让鹦哥给她备水。
里面东西都是现成的,鹦哥压下困惑,先服侍她。
谢澜音边撩水边哭,几下就能洗好的脸,她洗了不知多少下,好不容易将那股委屈憋回去了,她才接过帕子擦脸。镜子里她鬓发乱了,眼圈更红了,明显哭过,再看看镜子中鹦哥欲言又止的脸,谢澜音动动嘴,眼泪又落了下来。
自己精心伺候的姑娘哭得如此委屈可怜,鹦哥心疼坏了,搂住人哄道:“姑娘你到底怎么了?你别吓唬我啊,是不是他欺负你了?”
今日二楼就自家姑娘与袁公子,恭房里没有人,所以她敢这样说出来。
谢澜音很快就重新站正了,摇摇头,微微仰着头道:“鹦哥你记住,我在茶楼遇到了袁公子身边的卢一,他告诉我袁公子进京路上突染急病死了,我是因为这个消息哭的,回去我也会这么告诉大爷夫人,不管他们怎么问你,你都这样回,知道吗?敢穿帮,我送你回杭州。”
“姑娘,到底是怎么了啊?”姑娘有多喜欢袁公子,鹦哥很清楚,她不在乎姑娘的威胁,她只想知道袁公子究竟做了什么将姑娘气成了这样,哭得这么可怜,说得如此决绝。
“别问了,走吧。”谢澜音擦掉新流下的泪,深深吸了口气,先往回走了。
她为他伤心为他欢喜,可他从始至终都在骗她,婚姻大事也当儿戏,丝毫不将她不将她的亲人看在眼里。就算他有他的无奈委屈,也不表示她就该迁就他,被骗得团团转也不怨恨,反而乖乖去做他的妾。
凭什么?就因为他是高高在上的王爷?
他敢那样做,无非是看不起她,看不起她的父母,那么他今日哄了她做妾,明日再哄旁人,届时她又能如何?西安城里很多人都说沈捷妻子孟氏窝囊,连丈夫的妾都管不了,她呢,真去做妾,将来面对一堆新的妾室,她连耍耍正妻威风的资格都没有。
他让她信他,信他会只有她一个,可他拿什么让她信?拿一个洛阳商人的假身份?
他不配她迁就,一点都不配。
她就当他死了,从今往后再无瓜葛。
回到雅间门前,谢澜音已经恢复了冷静。
“澜音怎么去了这么久?”谢澜月扭头望了过来,看到她发红的眼圈,愣住了。
谢澜音叹了口气,走到她身边道:“刚刚遇到一位西安认识的熟人,从他口中听说另一位故人出事没了,忍不住哭了会儿,回来就晚了。好了,我也没心思逛了,咱们回去吧。”
示意鹦哥去给说书的女先生赏钱。
有了这个理由,路上谢澜月见她兴致低落,便也没有奇怪,柔声安抚了几句。
回到侯府,谢澜音暂且没有声张,将萧元的书信都翻了出来,用剪刀剪了稀巴烂,再与之前萧元送她的那些礼物装到了一个匣子里,目光从那对儿樱桃大的红宝石耳坠上掠过,谢澜音自嘲地笑了。
他是王爷,这种宝石对他来说算不上多稀奇,更代表不了什么。
收好了,谢澜音将匣子递给鹦哥,低声吩咐道:“你再去宜丰茶楼一趟,交给领路的那个丫鬟,她自然知道给谁。”
鹦哥苦着脸看她,还想再劝劝。曾经那么互相喜欢的两个人,怎么就到了这种地步?
“你去不去?”谢澜音沉声问,目光清冷。
鹦哥见她真的铁了心,无奈地接过匣子,在外屋门口遇到桑枝,她摇摇头,低头走了。
萧元此时还没离开茶楼,一动不动坐在那把椅子上,凤眼看着被她关上的门板,不知在想什么。卢俊守在外面,里面主子没叫他,他也没有冒然询问。
走廊里传来轻微的脚步声,卢俊扭头看了过去。
“是五姑娘身边的丫鬟交给我的,说是殿下的东西。”小丫鬟低声回禀道。
卢俊接过匣子,示意她下去,等人走了,卢俊瞅瞅匣子,正犹豫怎么开口,里面萧元淡淡道:“拿进来。”
卢俊低声应是,推门而入,见主子背对他站在紧闭的窗前,他没有多话,将匣子放到茶桌上就退了出去。
身后响起关门声,萧元继续站了会儿才转身,走到茶桌前,摸了摸木匣边角,这才慢慢打开。
里面有他送过的首饰,也有被剪碎的信纸。
他伸出手,食指碰到那对大樱桃耳坠,脑海里是她软声嫌弃太大的轻柔声音,是他抱着她恣意品她比樱桃更好吃的唇。捏起一片信纸,看清上面并不完整的字迹,却想到他在西北空旷的王帐里,一边想象她的样子,一边写信。
可她统统都不要了。
如果没有遇见过,是不是就没有这么多的牵挂和烦恼?
可是没有遇见过,就也不会有那么多的温暖和悸动。
摸摸早已不疼了的脸,萧元轻轻盖上了匣子。
等着吧,过些日子,他再去找她。
当天中午,谢澜音没去前院用饭。
蒋氏心中奇怪,哄完儿子睡觉,她过来看小女儿。
进屋却见午饭还摆在桌子上,一动都没动,蒋氏急了,“澜音怎么不吃饭?”
说着快步走到纱帐前,挂好帐子,她坐到床边,将背朝她躺着的女儿往这边转。
跟母亲提过亲的准未婚夫没了,男人不再出现,谢澜音瞒得住一时,瞒不过一世,早晚都得给母亲个交代。现在听到母亲的声音,谢澜音忍不住哭,钻到母亲怀里哭道:“娘,我跟澜月出门时见到卢一了,他说袁霄死了……娘,他死了,你什么都别问了,重新给我找个好人家吧……”
母亲是最亲的人,原本有一分委屈,到了母亲跟前会变成三分,原本有十分的委屈,见了母亲就会变成天大的委屈。谢澜音越哭越疼,哭得发抽,不管蒋氏问什么,她都是抽抽搭搭的一句不要他了,要嫁别人。
蒋氏被小女儿哭得心都碎了,什么都不敢再问,忙着先安抚女儿平静下来。
哄得女儿睡着了,蒋氏冷着脸叫走鹦哥,问她到底是怎么回事。
鹦哥先用姑娘叮嘱的那套说辞,蒋氏怎么会信,鹦哥不肯改口,她便发了狠,命人去请牙婆子。鹦哥怕了,也是替自家姑娘委屈,就将谢澜音与萧元见面却不知为何被气到的事情说了,蒋氏见她是真的不知女儿与萧元谈了什么,这才让她去外面领十板子。
傍晚蒋氏又去问女儿,谢澜音还是哭,蒋氏无可奈何,晚上与丈夫道:“他来了京城却不敢见咱们,只敢约澜音说话,八成是想悔婚了。不管他因为什么,让澜音哭成那样,我都不打算再挽回,既然澜音心意已决,咱们就当从来没有过那个人吧。”
语气十分地冷。
黑暗里,谢徽的脸比妻子的语气更冷。
翌日他便派薛九暗中打听萧元的下落,薛九得知小姨子被人欺负了,恨不得将对方揪出来打死,只可惜他的人精明,萧元隐藏的本事更深,查了半个月,也没找到他的下落。
找不到人,谢徽再气也没办法,给女儿们舅舅那边写了封信,开始一心筹备长女的婚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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