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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糖衣是甜的,药是苦的


1

        天气渐渐转冷,虽然大街上仍到处可见黑丝短裤的身影,但林妤觉得自己已不再是那个为了漂亮可以不顾天气穿着裙子出门的女生了。林妤也觉得奇怪,自己不过也才二十几岁,大学毕业也才两年多而已。她不得不承认的是,自己的心态已不能跟青春妙龄里那些天不怕地不怕的女生相比了。也才两年多而已。

        所以看到王佳佳在这么冷的天气里仍穿着一条甜美清新的连衣裙,腿上是白色单薄的打底裤,上衣配一件针织衫时,林妤还是暗暗羡慕青春年少时的那种无畏,就像她对郑梓晨的主动一样。其实林妤也明白,即使真倒退个几年时光,自己也没有王佳佳那样的勇气。

        很多事情我们用年龄作为借口,不过是为自己的懦弱寻找一个像样的幌子罢了。

        “我刚在网上买了毛线。”王佳佳脸上永远都带着笑,这时她正笑嘻嘻地挽着林妤的胳膊,“我准备织一条围巾送给郑总监当圣诞礼物。”

        “圣诞礼物?”林妤问,“那也太早了吧?还有好几个月呢!”

        “我以前没织过围巾,先练练手。”王佳佳一脸兴奋的样子,“我买的是灰色,应该挺衬总监的。不过黑色好像也挺不错的,比较保险……”

        王佳佳在一旁叽叽喳喳说个不停,林妤的思绪也跟着飞出了好远,直到王佳佳伸出手指,在她眼前晃了晃,才猛地回过神来。

        “林姐,你最近怎么了?怎么老是不在状态?”

        林妤摇了摇头笑道:“没事。可能是最近加班没睡好。”

        林妤中午给郑梓晨送资料的时候发现办公室里没人,不过却一眼看到了他桌上醒目的大红色喜帖。林妤放下资料,好奇地拿起来看了看,没什么特别,里面的内容不外乎就是一般的邀请参加婚礼之类的措辞。

        “我高中的一个哥们儿要结婚了。”郑梓晨不知何时走进来,看到林妤手中拿着的请帖说道,结果把没有任何心理准备的林妤吓得不轻。

        “不好意思,我不是故意看你的——”林妤放下请帖,嗫嚅道。

        “没事。”郑梓晨走到座位上坐下,“我正好想跟你说一下这事。这周五的会议只能暂时取消了,毕竟我们有十几年的交情,不去实在过意不去。”

        “好,我知道了。”林妤点点头说。

        郑梓晨却仿佛陷入了自己的情绪里面,喃喃自语般地说:“没想到一下十几年就过去了,想当初我们还是一起谈的恋爱。”

        林妤一惊:“他妻子该不会是他的初恋吧?”

        “对啊!”郑梓晨露出笑意,“十几年的爱情长跑终于能够开花结果了。”

        不过林妤更感兴趣的却是郑梓晨的那段恋情,同时谈的恋爱,自己的好友已经结婚,可是如今的他却还是单身一人。难道是因为以前的女友?但是想归想,上司的私事林妤也不敢多打听什么。

        郑梓晨坐在椅子上,看了眼林妤:“天气冷了,记得多穿点,别生病了!”

        “我已经穿得够多了。”林妤指指自己身上的针织衫,“再穿就只剩下冬天的棉袄了。”

        郑梓晨转头正好看到在外面走动的王佳佳,笑了一下:“不过你们这些小女生爱美也不足为奇,就是别把自己弄生病了,不然谁来给我写文案呢。”

        林妤也看到了王佳佳,笑笑附和道:“没总监的批准,我也不敢随便生病。”

        不知道为什么,在郑梓晨转头看王佳佳的那一刻,林妤心里竟有一点小小的嫉妒。但转眼她又恢复如常,走出办公室的时候,还笑着和王佳佳打了声招呼。

        “林姐,林姐。”王佳佳蹦蹦跳跳地跑到林妤身边,林妤以为她要问自己文案的事,结果她却悄悄问了句,“听说这周五郑总监要请假?”

        林妤无语,这丫头片子对郑梓晨的消息未免也太灵通了点。她是时时刻刻都竖着自己的耳朵,随时都盯着,只要哪里冒出一丁点与郑梓晨有关的消息,她都能立刻抓住。

        林妤不由得叹了声气,拿起手上卷起的资料,轻轻敲了下王佳佳的脑袋:“你还是多把心思放在工作上吧,要是过了实习期留不下来,看你以后还怎么见到他。”

        王佳佳嘟起嘴,可怜巴巴地望着林妤,拉着她的胳膊左右摇晃着:“实习期能不能留下来还不是林姐一句话嘛!只要你在我的实习报告上打个高分,再对郑总监美言几句,人事部那边自然就没问题了。”

        “你真打算一直留下来做这行?”林妤说,“如果你是真正喜欢这个行业倒没什么,我只怕你留下来是另有原因。”

        “对呀,我是为了郑总监。”王佳佳很坦然地承认道,“本来家里有关系让我进电视台,不过我想留在这家公司,这样就能天天看到他了。”

        真是幼稚的想法啊!林妤心里想着,嘴上却也不好再劝。在王佳佳这个年纪,通常都是爱情大过天,觉得有爱情就行,其它的东西哪怕不去争取,抱着这份爱情也能慢慢等来。可是现实社会往往与自己的预期相反。

        林妤还记得以前组里的一个同事,她本来是北方人,和男朋友一起在这边上大学。男友毕业后在这边找了份不错的稳定工作,女生本来打算回家的,家里人也给了她更好的安排,但她还是为了男友留了下来。她在公司干了三年,每天想的全是回家给男友做好吃的,在网上逛淘宝也全是男装,整个人完全沉浸在爱情里不可自拔。后来男友劈腿,那个同事发现后旷工一周,回来的时候整个人憔悴了一大圈。最后她挽回不了爱情,也决定不再留下,收拾了东西就辞职了。

        在公司做了三年,如果继续待下去,她现在起码也是助理总监了吧?当时林妤还劝说了几句,不过对方根本不听。回去后她又要重头再来,白白浪费了三年时光,郑梓晨当时在辞职流程单上签字的时候都觉得可惜。

        虽然王佳佳完全是另一种情况,林妤还是为她捏了把汗。至少到目前为止,她还没有看出郑梓晨对王佳佳有超过同事之外的好感。

        林妤不敢多想,自己最近也有些不太正常。自从上次陪郑梓晨去应酬后,再见到他总会觉得浑身不自在,会感到紧张,不再像从前那般自然。她害怕事情会朝着另一个自己无法掌控的方向发展。她清楚自己和郑梓晨之间的差距,也太过清楚王佳佳对他的那份心意。

        林妤觉得脑子乱哄哄的,面前的空白文档到现在还没有打下一个字。

        算了吧,瞎想什么呢?林妤转了下椅子,自嘲地笑笑。

        2

        杨泽升的酒吧说开就开。因为是转租以前酒吧老板的,接手后也只是重新改了下装修,换了招牌,所以没花费什么时间。开业那天,他打电话给楚小语,约她去剪彩。楚小语一口答应下来,她正愁找不到好玩的。她又打电话给林妤,不过林妤最近正在加班忙手里的项目,她只好一个人去了。

        “小语!”杨泽升走到酒吧门口接楚小语。

        楚小语穿了件银色的齐膝小礼服,刚下班也来不及再重新化妆,只补了补粉。不过她整个人看上去精神奕奕,脸蛋在灯光的照射下红扑扑的,像个可爱的苹果。

        杨泽升本来想上前抱抱她,结果被楚小语很巧妙地躲开了。

        “这瓶白马庄送你。”楚小语把手中的酒递给他说,“开业大吉啊!”

        “唉,你来晚了一步,剪彩仪式都过了。”杨泽升不无可惜地道。

        “没事呀,反正只要有免费的酒喝就都无所谓。”楚小语说着挤了挤眼,“看不出第一天开张生意就这么好。”

        “哈哈,其实有好多是朋友来着。”

        “朋友?”楚小语神色一凛,“这么说都是免费喝酒来的?”说完摇摇头,叹了声气,“别人开酒吧是赚钱,你开酒吧是撒钱啊。”

        “第一天嘛。”杨泽升带楚小语到吧台,让服务生给她一杯果汁。

        “我又不是小孩子,干嘛给我果汁?”楚小语拦住服务生,“给我一杯伏特加。”

        “你明天不是要上班吗?喝醉了怎么工作?”

        “无所谓啊,大不了请假。”

        杨泽升听了摇摇头:“看来我们两个是半斤八两啊!你上班就是消磨时间,我开酒吧也只是兴趣使然。”

        “可别把我跟你扯到一块去,我那可是早九晚五的正经工作。下周我还要陪我们上司去出差呢。”

        “你上司是男的还是女的?”杨泽升问。

        “男的啊,还是个离婚人士。”楚小语拿起杯子喝了口酒,“问这个干嘛?”

        “担心你啊。你长这么漂亮,如果是男上司,难免会觊觎你的美貌。你和他单独去出差,就不怕他揩你油吗?”

        楚小语恨不得把刚喝下去的酒吐到他脸上,“你的思想也够龌龊的,一天都想些什么呢!”

        “你去哪儿出差?要不要我秘密跟踪,保护你?”

        “算了吧。”楚小语翻了翻白眼,“你还是好好看着你的酒吧,别等我回来的时候,你的酒吧已经倒闭了。”

        这个时候有人在叫杨泽升,他只好对楚小语说:“我去那边看看,你自己先玩着,待会儿找你。”

        楚小语挥挥手,一副“赶紧去”的表情。

        她在座位上坐了会儿,喝了几杯酒后,就开始觉得没劲。周遭虽有人群玩得正嗨,可是她没有心情参与。要是以前的她,一定早端着自己的酒杯过去了,可现在却觉得没劲。又喝了杯酒,楚小语回头看了看周遭的人群。

        有正在碰杯喝酒的,有在舞池狂欢的,也有人跟她一样,一个人坐在角落里喝酒。不对,楚小语赶紧把视线重新移回去,那个坐在角落里的人怎么这么面熟?深色的西装,梳得服帖的头发,还有那沉默没有笑容的表情,那不是江睿吗?

        他居然也在这里?

        楚小语吃了一惊,她以为像江睿这样的男人是不会来酒吧这种地方的。不过看他一个人闷头喝闷酒也怪无聊的,楚小语端着自己的酒杯,朝他走了过去。

        江睿面前的桌子上突然多了一杯酒,还有端着酒杯纤细白皙的手。他抬头顺着手看上去,是楚小语的脸,她正笑盈盈地低头看自己。

        “江总,不介意我坐你对面吧?”楚小语说。

        “当然不。”江睿有些微的吃惊,“你怎么在这儿?”

        “这酒吧是我一个朋友开的,他请我过来的。”

        “哦。”江睿点点头,也没多问什么。

        “你一个人?”

        “是呀!我这个年纪的人,这个时候不是回家陪老婆孩子,就是还在饭桌上应酬,也只有我还有这个闲心。”江睿说着露出一丝苦笑。

        楚小语一下联想到他离婚的事,不自然地笑了下,看到手边的那扎啤酒,便端起给江睿倒了一杯,“来这里喝酒就该尽兴地喝。少说话,多喝酒,才是正事。”

        “你一个小姑娘家家的,倒来教训起我了!”

        “虽然我是小姑娘,但我喝过的酒也不少啊。”楚小语端起面前的酒杯碰了碰江睿的,“来,我陪你喝,今天这酒让我朋友给你打个八折。”

        “谢了。”江睿仰头将杯里的酒一饮而尽。

        江睿和楚小语两人喝得很尽兴。虽然两人隔着将近二十岁的年龄差,还有上下级这层关系,但这完全不妨碍他们成为彼此的酒友。最后喝完酒,楚小语在街边打了辆车送江睿离开,转身回去的时候正好瞧见杨泽升站在门口。

        “那男人是谁?”杨泽升走过来扶住楚小语,“你喝得也够多了!”

        “我上司。”

        “他就是你口里说的即将要一起出差的上司?”

        “是呀。”楚小语故意调侃地问,“是不是长得很帅?是不是自愧不如了?”

        杨泽升眯起眼看了看楚小语,煞有介事地点点头,“的确长得不错,这我就放心了。”

        “放心什么?”

        见楚小语掉进自己设的坑里,他笑道:“放心他不会对你不轨了。”

        “你——”楚小语气得伸手捏住他的脸,“我对老男人也没兴趣好吗?”

        第二天上班,楚小语和江睿也依然跟以前一样,是互相客气的上下级关系。仿佛昨晚的那场偶遇只是彼此的一个梦或者错觉,他们都默契地没有提及。

        楚小语在茶水间帮江睿冲咖啡。她来公司这么久了,几乎每天干的事情都琐碎得要命:帮江睿冲咖啡,整理资料,联系重要客户,记录开会时间,然后帮着复印文件。都是如此简单的工作,感觉换了谁都会做啊。

        前几天晚上在家和父亲吃饭,楚小语便抱怨了几声,说公司的事情都太没劲了。楚小语的父亲早就摸清了自己女儿的脾性,凡事都是三分热,过不了多久就会热情散去。所以他就只顾着吃饭,没理她。

        楚小语现在唯一能盼着的事情就是出差,只有出差能带她逃离现在这枯燥乏味的工作。不过她把出差这件事想得太单纯美好了,直到和江睿提着行李下了车,才发现自己来到了一个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偏僻小镇。

        “为什么我们要到这个地方来出差?”楚小语眼睛都瞪直了。

        想象中的五星级酒店居然只是镇上的一个普通宾馆,想象中的过来迎接他们的西装革履面容英俊的员工,只是穿着随便得几近寒碜的一男一女。更让楚小语不能忍受的是,为他们接风洗尘的那顿饭,居然是四个人在一家苍蝇小店点了几个小菜凑合着吃。

        回宾馆的路上,楚小语便开始抱怨起来:“江总,你确定这是我们出差要来的地方?”

        江睿点点头:“是呀!这次我们主要是过来考察,环境是不太好。”

        不是不太好!是根本没法待下去好吗?楚小语心里开始咆哮了,但她表面上仍然强装镇定,笑着问了句:“那我们要在这里待几天?”

        “一周吧,如果完成得快就是五天。”

        “最快也要五天吗?”楚小语吸了口气。

        “正好你也可以趁机多学点东西。”江睿装作没看见她脸上神情的变化,一脸笑意地拿着公文包走到前面去了。

        接下来的几天,楚小语跟着江睿几乎跑遍了小镇的各个角落。明明早上精心化好了妆出门,结果回到宾馆对着镜子一看,眼线、睫毛膏全都晕染开了,活脱脱就像一个鬼;她的脚也被五厘米的高跟鞋磨破了皮;还有衣服,因为穿得太过正式,当江睿大步流星地走在前面时,她根本就迈不动步子。有了第一天的教训,第二天她再出门就直接T恤、牛仔裤加一双帆布鞋,除了化个底妆,就什么也不抹了。

        江睿见了楚小语这身打扮,不禁调侃道:“怎么突然变了个人呢?”

        楚小语也顺着他的话说:“入乡随俗。老板有什么事尽管吩咐!”

        也是在出差的过程中,楚小语才见识到江睿出色的外交手段。明明对方操着一口方言味很浓的普通话,她半天硬是没听懂对方说的是什么,江睿却可以一直微笑点头,然后从对方的神情动作中猜到他在说什么。

        晚上应酬吃饭,江睿也很快就和他们聊到一块,仿佛是多年未见的亲兄弟。不过楚小语实在吃不下当地的饭菜,五天下来活活地被饿脱了形。

        她倒乐得开心,正好省去减肥的力气了。

        最后一天晚上,楚小语躺在床上,仰头看着开了缝的天花板,肚子饿得咕咕叫,门外突然传来一阵响动。她立马起身去开门,只见江睿穿着一身休闲服,气定神闲地站在外面。

        “看你晚上没吃多少,要不要出去吃夜宵?”

        “这里还有夜宵吗?”楚小语皱了皱眉,“不过估计也好吃不到哪里去。”

        “刚听宾馆老板娘说的,就在这条街的拐弯处,不远。”江睿说,“是老板娘诚挚推荐的哦。”

        楚小语已经饿得前胸贴后背了,想想哪怕是下去买个面包垫垫也成,反正挨到明天回去,就可以摆脱这万恶的地方了!

        楚小语加了件外套,跟着江睿走出了宾馆。小镇的街道很安静,没什么人,白天看上去很荒凉,到了晚上倒有种说不出的静谧。吹着街道上微凉的夜风,楚小语本来浮躁的心情好像也平和了不少。

        江睿轻车熟路地找到了卖夜宵的街道。其实也算不上街道,就是一个比较宽敞的巷子,里面摆着几个小摊,卖烧烤的,卖糖水的,还有各种小吃。当地人正围着小摊点菜,然后守在一旁等自己的东西。小摊附近还摆着矮小的桌椅,看上去脏兮兮的,积了一层油。

        “你要吃什么?”江睿问楚小语。

        楚小语看了眼那些桌椅,就没了要吃的欲望,撇撇嘴说:“我要碗糖水就好了。”

        “你不饿吗?”

        楚小语摇摇头:“还好,你吃吧。”

        “那你先找个位子坐下吧!”

        楚小语掏出纸巾,想擦擦椅子和桌子,不过想到自己的行为可能会引起其他人的反感,便只用手摸了摸,发现也不脏,便坐了下去。

        糖水来了,江睿点的烤串也上来了,还多了盘蛋炒河粉。江睿把那盘河粉推到楚小语面前:“这个是给你点的。”

        蛋炒河粉的味道飘进楚小语的鼻子里,她忍不住咽了咽口水,看上去好像挺不错的。

        “我又没说要。”楚小语故意不屑地扫了眼河粉,但还是拿起了筷子,“我尝尝好不好吃。”

        江睿就像看一个小孩子似的盯着楚小语,看她别扭地夹起一筷子河粉喂进嘴里,表情复杂。

        “怎么样,味道还不错吧?”

        楚小语点点头:“很好吃。”比她这几天吃的饭菜都要好吃,没想到她的味蕾最后竟然败给了这盘区区几块钱的蛋炒河粉。

        “快吃吧,吃饱了就回去睡觉。”江睿说完,便拿起盘子里的烤串吃起来。

        楚小语看得有些发怔。有谁会想到她此时此刻正和自己平时看上去不苟言笑、生人勿近模样的上司坐在脏兮兮的小摊前,一个撸着烤串,一个狼吞虎咽地吃着河粉的样子呢!

        要是林妤和夏霓见到自己这个样子,一定会嘲笑死自己吧?平日里锦衣玉食,现在却对着毫不起眼的小吃不顾形象。

        生活还真是令人难以揣测啊!

        3

        关嘉年的离去就像是在夏霓心上挖了一块肉。那天晚上回到宿舍,她头还没挨到枕头就咚的一声直直地倒在了地上。高烧三十九度,送到医院的时候嘴里一直在说胡话,没人听得清她到底在说什么。送她去医院的人的手一直被她死死地抓着,那人好不容易挣脱开,发现手背上已经有了血印。

        这一病就是一周,前三天整个人都处于昏迷状态,明明高烧已经退下去,可就是醒不来。医生也觉得奇怪,试了很多方法都没用。三天一过,夏霓自己醒来,醒来就张嘴要吃的。梁孟请了一个护理照顾她,护理当然是病人要什么就给什么,也不顾她身体虚不虚弱,能不能吃,就买回一大堆油腻的肉食给夏霓。

        夏霓一口气吃了一整只小烤鸭,半盒蛋挞,还有三分之二的榴莲。她吃完这些,又马上去洗手间全部吐了出来。护理在外面等她,只听见里面哗啦啦的水声,而人过了很久也没出来。她觉得奇怪,便去敲门,里面也没响动。她以为夏霓又晕倒了,急忙去找护士和医生过来。大家把门撞开,看到夏霓整个人缩在角落的地板上,头埋进胳膊里,肩膀不住地抖动。

        夏霓被护士们搀扶回到床上,打了镇定剂,这才算安稳下来。护理把这件事告诉了梁孟,梁孟听了让护理别乱说,然后抽了一天时间去医院看望夏霓。

        当梁孟见到夏霓的时候,她却完全是另一种状态。

        夏霓正戴着耳机听歌,嘴里跟着里面的音乐小声哼着歌。她没化任何妆容,整个身子被罩在宽大的病服里,看上去就像个十几岁的小女生。梁孟敲了敲门,夏霓抬起还带着病容的眉眼看向他,苍白的脸上露出一个笑容。

        “梁总?”夏霓惊讶道,“你怎么来了?”

        “今天正好有空,来看看你。”梁孟的手里拿着一束白色的栀子。他来的时候在路边见一个老奶奶在卖,那栀子花还带着清晨的露水,本来没打算买花的他也忍不住买了一束,“刚摘下来的栀子,带过来给你赶走病气。”

        夏霓的眼神却在看到花的一瞬间暗淡了下来。

        “谢谢了。”她不动声色地说。

        梁孟找了个瓶子把花插在里面,放到夏霓的床头柜上。

        “身体好些没?”梁孟问她。

        “好很多了。很抱歉,在这个时候出了岔子,耽误集训的课程。”

        “没事,你好好养好身体,不急的。”梁孟转向她手里的随声听,“听歌?”

        “不算是。”夏霓顿了下,“是我自己做的曲子,但还没有完成。”

        “可以听下吗?”

        “当然。”夏霓说着把其中一只耳机递给梁孟,“还不是成品,有些地方还有问题。”

        梁孟戴上耳机,里面轻灵舒缓的音乐声传入耳朵,的确还有瑕疵,但也足够动人。梁孟心想自己当初还真没看错,挖到夏霓这个宝。但表面上他未动声色,取下耳机说:“你把这个曲子修好,我请人给你作词,再多写几首歌,出个EP。”

        夏霓苍白的脸色因为激动而浮现出红晕,看上去非常娇媚。她有些不敢相信地向梁孟确定,“真的吗?”

        “我说话有过不算数吗?”

        有了梁孟的承诺,夏霓整个心思都扑进了创作中,出院后不管公司安排的集训多苦都没了怨言,重新振作起来需要的时间比她想象得要短。只是当每天高强度训练结束后,一个人回到宿舍,那种好不容易摆脱掉的虚无感和寂寞又会重新涌上心头。关嘉年走后,夏霓的心也生了一场大病,虽然她身体上的病已经好得再也看不出来,但心却已经病入膏肓,开始溃烂腐朽。她和关嘉年在一起八年,整整八年养成的习惯怎么可能说戒掉就戒掉?

        夏霓在音乐老师的指导下还是唱不上去那个高音,重复了好几次都不行,老师便让她先休息一会儿。

        夏霓去休息室接水喝的时候,听到一旁几个未出道的女生围在一起叽叽喳喳地议论着什么,夏霓好奇地向她们的位置挪了几步。

        “听说葛亦梦来了哦,刚才有人在走道上看见她了!”

        “她来这里做什么?”

        “她出道前还不是跟我们一样在这里培训,估计是来看望恩师的吧。”

        ……

        看来不论走到哪里,人们都一样热衷明星八卦。夏霓悻悻然地喝了口杯子里的水,然后走了出去。

        上完所有的培训课,夏霓去更衣室换衣服,却发现自己衣柜的锁已经被人撬开,但里面的东西都还在。

        “谁这么无聊?”夏霓急忙翻出钱包看了看,发现里面什么东西也没少。真是奇怪!不过既然没丢失任何东西,也就不值得小题大作,于是她穿上外衣,拿着包朝门外走去。

        “这里有小偷!我落在化妆台上的钻石手链不见了!”前面聚集着一群人,只听见一个声音清冽的女声在不停地说话,“快叫保安来,那条手链是我一个很重要的人送的!”

        夏霓刚在疑惑说话者的身份,就听到有人说:“放心,葛小姐,我们一定会为你找到的!”

        是葛亦梦?

        人群渐渐散开,夏霓看到葛亦梦一脸焦急的模样。公司的一个高层站在一旁不断地安慰着,也急得冒出了汗。

        夏霓心里暗暗想,人红就是不一样,掉个手链都还有公司领导来安慰。如果是她们这些未出道的艺人,恐怕随便打发两句就完事。

        葛亦梦用手捋了捋自己的头发,正好看到站在远处的夏霓。两个人四目相对,有那么一瞬间,夏霓怀疑葛亦梦似乎是认识自己的,但这个想法立马就被她否定了,因为这是根本不可能的事。一个是当红明星,一个是还未出道的培训艺人,怎么看也搭不上调。

        “你是从更衣室出来的?”葛亦梦走了过来,看了眼夏霓的方向,“化妆室就在隔壁,你有没有看到什么奇怪的人或听到什么声响?”

        “是呀,小夏,亦梦的东西不见了,你有没有什么线索?”后面的公司领导也走过来,看来他把夏霓当成了救命稻草。

        夏霓摇摇头说:“抱歉,我没发现什么可疑的人。”

        葛亦梦沮丧地低下头去,声音里带着点哭腔:“那条手链是我妈妈去世之前留给我的。”

        夏霓有些不忍,想从外衣口袋里拿纸巾给她,没想到拿出纸巾的同时,一根亮晶晶的手链掉在了地上。

        三个人同时呆住了。

        “这……这条手链怎么跟我的一模一样?”葛亦梦蹲下身,捡起手链看了看,似乎是在确定什么,“你这条手链是哪儿来的?”

        夏霓马上明白自己被人陷害了,“这不是我的手链,我也不知道它怎么在我的口袋里。”

        但这句话显然太缺乏说服力,公司领导立刻板脸看向夏霓,“小夏,跟我来办公室一趟。”

        此时周遭的人都交头接耳地议论着,夏霓皱起眉头,跟在对方身后进了办公室。

        对方在椅子上坐下,上下打量了一下夏霓,“手链是葛小姐的,这次的事情——”

        “我已经说过东西不是我拿的。”夏霓露出不耐烦的神色,“我根本连化妆室都没有进去过。”

        面对夏霓的不耐烦,负责人却显得很淡然,一副见惯了大风大浪的神情。

        “小夏啊,”他扶了扶眼镜,一副心知肚明的样子,“我知道像你这样一个外地女生在这边打拼也挺不容易。但是你有困难可以跟我讲啊,作为你的上司我不可能见死不救的!”说着伸出一只手去摸夏霓的手,结果夏霓扬起手,直接一巴掌朝他甩去。

        眼镜啪的一声摔在了地上,镜片碎成了几块。

        “连梁总都不会这样对我说话,你算老几!”夏霓怒不可遏,“现在就打电话给梁总,让他过来评理!”

        “梁总是你这样的人想见就能见的吗?”对方也不客气起来,捂着被打的脸说,“别以为你是梁总挖来的就可以目中无人,整死你就跟整死一只蚂蚁一样容易!”

        夏霓怔住了,她知道他没有开玩笑,也不是说气话。她突然想起自己在酒吧驻唱的那些日子,每次被炒鱿鱼都是因为自己太过冲动。这次她再也不能因为冲动就离开,她离自己的梦想就差一步,她不能失去这个机会,但她也咽不下这口恶气。她低头看到被摔到墙角的眼镜,走过去捡起。

        “很抱歉,你的眼镜多少钱?”夏霓把眼镜放到负责人的桌上,说着镇定地从包里掏出钱包,数了几张钱出来,“一千够不够?我为我刚才的冲动道歉。但是如果你还要继续纠缠下去,我就告诉梁总你对我性骚扰。这种事情传出去了也不好吧?”

        “你——”对方被夏霓将了一军,气得说不出话。

        “没别的事,我先走了。”夏霓把钱拍在桌上,就大步离开了办公室。

        这个世上有很多的不公和污秽,夏霓在很早之前就已经知道。

        小时候她在贫民窟里和妈妈相依为命,只是因为自己长得好看才会被人高看几眼。那个时候夏霓就清楚的知道,自己最强大的武器就是漂亮的脸蛋,但她从来就没有仗着脸蛋做任何违背良心的事。她要让所有人都知道,自己并不是一个长得漂亮的花瓶,所以即使对学习没有任何兴趣,她也能靠着聪明和努力得到不错的成绩。明明自己可以选择更轻松好走的道路,但是她太清楚被人瞧不起的滋味,所以只有强大到足够让所有人都抬起头仰视,才能够给内心以安全感。

        我只能选择唱歌,因为唱歌是我对战现实的唯一武器,也是我唯一的王牌。

        夏霓穿过那些在门外准备看好戏的人群,把自己的脊背挺得笔直,不能显出一点怯弱和退缩,否则就会被流言打死。她露出高傲的神情,目不斜视,直直地走过走廊。直到下了楼,等到周遭没人,她才松懈下来,用手捂住了脸。

        4

        咖啡厅里放着舒缓的音乐。纪婷点了杯绿茶,看了看手机上的时间,要等的人还是一向那么大牌,总得比约定的时间晚来个十几分钟。也难怪,作为眼下正当红的明星,手上的事肯定很多。

        “姐。”葛亦梦走进来,戴着一个红色的鸭舌帽,一个宽大的墨镜,坐到位子上后才取下身上的行头,得意地向她汇报了事情的详情。

        纪婷端起杯子,一边微笑着点点头,一边喝了口水,满意地说:“姐姐平时没白疼你。”

        “你是没看到夏霓被叫去办公室时的表情,实在太解气了!”葛亦梦笑道,“对了,你和那个叫关嘉年的近况如何?”

        “他妈妈欠了一屁股债,就算关嘉年现在能带着她躲过一时也躲不了一世,等到了穷途末路的时候,他自然就会来找我了。”

        “这样啊!那我可不能对夏霓那个狐狸精太客气。否则她红了,有了钱,又要和你的情人搅和上。”

        “所以我才要拜托你帮忙啊。”

        “放心,都包在我身上。”葛亦梦笑着凑近纪婷,“我可不是吃素的哦。”

        5

        接到夏霓电话时林妤刚洗完澡出来,头发还湿漉漉地滴着水。她用毛巾把头发胡乱地包在一起,然后拿过手机。

        “喂?”

        “林妤。”电话那头传来夏霓微弱的声音,听上去像是出了什么事,“你现在身上有多余的钱吗?可以借我一点吗?”

        原来是借钱。林妤稍稍松了口气:“你要多少?我打给你。”

        夏霓说了个数字,然后在电话那头不好意思地说:“谢了,我会尽快还你的。”

        “没事,我现在还不急着用。”在林妤的印象里,这还是夏霓第一次开口问自己借钱,看来一定是经济出现了危机,否则依照夏霓的个性,打死也不会说出借钱的话来。

        “嗯。”对方顿了顿又问,“最近怎么样?合租的室友跟你还合得来吗?”

        “还不错啊!”林妤故意让自己的语气听上去轻松愉快点,“她很会做饭,又会煲糖水,我最近都胖了好几斤。”

        夏霓咯咯地笑起来:“那就好,别给我瘦了就行。”

        “你自己多担心担心自己吧,别瞎操心!”林妤叹了口气,“记得红了别忘了请吃饭。”

        “知道啦。”夏霓是一贯不耐烦的声音,“你也快点找个男人给你暖暖被窝吧!”

        “知道你有关嘉年了不起,我才不跟你比呢。”林妤故意揶揄道,却没想到电话那头传来低声的啜泣声,“喂,你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吗?”

        过了很久,林妤才听到夏霓哽咽着声音说道:“关嘉年和我分手了。”

        6

        楚小语回来第一件事就是打电话约林妤出来吃饭,以犒劳自己的胃。

        “你瘦啦!”这是林妤见到楚小语的第一句话。

        “真的吗?”楚小语捧着自己的脸,笑得异常开心,“我称了一下,的确瘦了好几斤。不过真有这么明显的变化吗?”

        “可能是你脸上本来肉多,所以看上去就很明显。”林妤故意这么说,见楚小语不满地嘟起嘴,哈哈笑着,用手捏捏她的脸,“开玩笑啦,胖瘦都美!”

        楚小语边吃着东西,边津津有味地向林妤叙述自己出差时的遭遇。

        “你真不知道那个地方有多奇葩,连一家商场都没有,吃的东西也让人难以下咽。”

        “可你上司不都吃了吗?你太娇气,小心下次他不带你出差了。”

        “如果是去那种地方出差,我宁可不去。”楚小语叉着盘子里的意面说,“不过江总的确跟平时见到的不一样,出差的时候他更接地气。”

        “你是说吃烤串?拜托,这件事你都重复说了不下十次。”林妤揉揉耳朵,觉得都快听出茧子来了。

        “我说了那么多吗?”

        “你难道没发现从我坐下来,你就开始一直跟我说你那个上司的事吗?什么做事有条不紊,为人成熟稳重,交际很老到,你跟他学了很多东西……”林妤一条条把楚小语说的话重复出来,“你到底是去学习,还是去当花痴了?”

        “你在乱说什么!”楚小语瞪了她一眼,“我上司都可以当我爸了,我才不喜欢这种老男人呢!”

        “那你跟那个叫杨泽升的怎么样了?”

        “就那样吧。最近他一直打电话约我去他酒吧玩。”楚小语叹了口气说,“但我都没什么心情,就说要加班忙工作,然后统统拒绝了。”

        林妤知道她也是三分钟热情,只是没料到对杨泽升的热情消减得这么迅速,之前还兴致勃勃地向自己和夏霓炫耀在赌场的艳遇,现在却连一个普通的约会也不愿去。

        林妤一只手撑着下巴,一只手摆弄着盘子里的沙拉,无奈地说:“真是搞不懂你啊!”

        “我也搞不懂我自己。杨泽升挺不错的啊,长得帅又多金,对我也挺不错,可我现在对他的确提不起什么兴趣。”楚小语突然想到了什么,抬起头叫道,“对了,小妤,待会儿陪我去买衣服!”

        “又要买衣服?你衣服多得都可以开家店了。”

        “因为要和江总吃饭。和上司吃饭是不是得穿好看点?”楚小语说得振振有词,“总不能给上司留下不好的印象啊,会影响职业前途的!”

        “那个江总?就你们两个?”

        “这是我们出差他欠我的一顿饭,他说回来后要请我吃大餐的。”

        看着楚小语兴奋的神情,林妤暗觉情况不太妙。这小妮子多半是对她口中这个老男人有好感了,只是不知道这次的热情又能维持多久。

        可是买好衣服后又过了好几天,江睿都没有提吃饭的事情。楚小语每次去他办公室送咖啡都欲言又止,想直接问“为什么你还不提请吃饭”,可单是想想,就觉得够脸皮厚的。

        结果那几天,楚小语每天都在自我提问中结束,猜测江睿今天会不会请自己吃饭。可是没有。后来楚小语得出结论,江睿已经完全忘记要请她吃饭这回事了。

        但楚小语也不知道自己是哪里来的勇气,竟在给江睿送咖啡的时候提了句吃晚饭的事情。江睿先是愣了愣,随即恍然过来,非常抱歉地说:“回来太忙,不小心把这件事给忘了。你今天晚上有空吗?”

        “那个……可以明天吗?”因为今天她没带自己的新衣服啊,如果回去换也太刻意了点。

        “明天有个应酬。”

        “那……后天?”

        “后天是周末,我要回父母家一趟。”

        “……”楚小语无奈,只好说,“那就今天晚上。”

        “好。”江睿答应完,又埋头继续做事了。

        结果这一天下来楚小语都心不在焉的,满脑子想的都是晚上和江睿的约会。如果吃完饭时间还早的话,顺便看场电影应该也没问题吧?楚小语暗暗想着,高兴的神情已经暴露无遗。

        下班后,等所有同事都打卡走人,楚小语才从座位上起身,走到江睿办公室门口轻轻敲了敲门,向江睿说:“江总,下班了。”

        江睿看了眼时间说:“再等十分钟就走。”

        楚小语坐江睿的车到附近一家餐厅吃饭。楚小语透过后视镜打量自己的脸,把耳边有些散下来的碎发捋到耳后。

        “我订的是一家日本料理,不知道你喜不喜欢?”

        “我很喜欢吃寿司啊。”楚小语立即回答道,“还有三文鱼。”

        “小女生好像都挺喜欢的。”

        “我可不是什么小女生。”楚小语皱皱眉头,“我都二十四了,有些小朋友见到我都喊阿姨了。”

        “哈哈,我这个年纪岂不是大爷?”

        “你不显老啊,看上去就三十出头而已。”

        江睿笑笑:“挺会说话的啊。”

        “实话实说而已。”

        到了店里,楚小语拿了许多寿司放到桌上。可是江睿却吃得很少,一直喝杯里的梅子酒。楚小语见了问他:“你不饿吗?”

        “没。只是突然有些感慨。”

        楚小语正把一个寿司往嘴里塞,问他:“感慨什么?”

        “我前妻以前很爱吃寿司,每次吃完,空盘子都会摞得很高,她就特别有满足感。”

        楚小语差点没被嘴里的寿司噎住,咳嗽了几声,端起面前的茶喝了几口。

        “你没事吧?”江睿没想到她反应这么大,“我说了什么不该说的?”

        “不是。”楚小语摆手,假装天真地眨眨眼睛,“你刚才说……前妻?”

        “是呀。”江睿苦笑了一下,“我们刚离婚不久。在一起的时候没觉得有什么,可是身边突然少了个人,又开始觉得不太习惯。”

        “是不太习惯还是旧情未了?”楚小语问完,才察觉自己多嘴了,“嘻嘻,我随便问问,你当没听过。”

        江睿端起手边的清酒又喝了一口,并不介意,“没感情了自然就分手,我们之间也没有小孩,所以离婚的话也不需要考虑太多。我说的不习惯,是指回家后会突然觉得少了个人。”

        “这样啊。”楚小语若有所思地说,“觉得少了一个人,可以再找啊。”

        “说得好像很容易啊。”

        “难道不容易吗?像你这么多金、有品位的男人,很迷小姑娘的。”

        “可是要找个自己喜欢的应该就很难了吧?”江睿叹了口气,“特别是人年纪越大,会越觉得爱情是个奢侈的东西。”

        “那是你还没遇到那个正确的人而已。”

        江睿笑着摇摇头说:“怎么说得好像你谈过很多次恋爱似的。”

        楚小语的脸不自觉地一红:“没吃过猪肉总见过猪跑吧?我身边的好友加上我自己的爱情经历,可以写一本爱情指导书了。”

        江睿哈哈大笑:“好吧,好吧,看来我得尊称你一声楚老师了。”

        楚小语露出微笑,与江睿碰了碰杯说:“不用客气。”

        “帮你找到下任江太太这件事情,就包在我身上了。”楚小语虽然是用开玩笑的口吻说的,心里却带着半分认真。

        江睿一笑:“我现在对感情只能说是顺其自然吧。”

        “江总很豁达嘛。”

        “哈哈哈。”江睿笑起来,“像我这个年纪的人,对于感情也只能顺其自然了,毕竟也不是年轻小伙子,什么敢爱敢恨、海誓山盟的东西也不适合我了。”

        楚小语眯起眼睛,带着笑意,给江睿重新倒上一杯酒,然后举杯说道:“那就祝江总早日找到那个可以和你相伴一生的人。”

        “啪!”杯子轻轻碰在一起,江睿谢道:“那就借你吉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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