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旧事

出嫁当日，穿着最美的嫁衣等着言瑾娶我过门，定要挑个好布料。我和兰英在繁云街的各大布坊里转悠，还是没能找到我满意的，最后只剩下一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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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锦绣布坊

        “这位小姐，是要来买布吗？来来来，您来的太及时了，小店今日刚到货的新布匹，上等的冰蚕丝绸，小姐生得这般好看，若是穿上这布匹做的衣裳，定是美若天仙。”店老板一看我衣着不凡，定是个贵人，连忙上前迎进店内。

        “小姐，这布料好看，做嫁衣准漂亮。”兰英伸手摸着店老板手中的布料。

        “恩，这冰蚕丝绸我瞧着也不错，店主，可有红色。”我不由地想到穿上嫁衣与言瑾拜堂情景，有点羞涩地微微脸红。

        “哎呀！您真真是来对了，小姐随我来，恰巧今日就有送这颜色。”店老板带我进了库房，选了二匹布料，让兰英付了银子，便打算回府。

        “呦，这不是容小姐吗，怎么，这才刚赐婚就马上准备嫁衣了。”

        真倒霉，偏偏今日遇上晋阳城中有名的纨绔子弟----吏部侍郎的公子纪枫和御史大夫的公子洪卫正，我撇了一眼他俩，正想绕道而走，谁知这两人不依不饶。

        “诶，别急着走嘛！”洪卫正张开双臂拦在我面前。

        “放肆，洪公子，我家小姐是你能调侃的吗，识相的赶紧让开。”兰英连忙上前横在我们中间，生怕他们碰到我。

        “呦，瞧瞧，这小丫头好生伶牙俐齿。”洪卫一脸猥琐地看着兰英。

        “放肆！洪卫正、纪枫，难道不知道我爹是谁吗？”要不是在大街上，早就一脚踹过去了。

        “容小姐，这就没意思了，我们好歹也相识甚久，这不一听到你被赐婚，还是嫁给心心念念的人，这不赶来向你道喜嘛。”洪卫正伸手欲想摸上兰英的脸。

        我一把扯开兰英，洪卫正的手一下落空。

        “既然已经道喜了，那就滚吧。”

        “容小姐，别这么凶嘛，我俩在繁云楼摆了宴席，不如随我俩一同到繁云楼，好好向你道喜。”纪枫嬉皮笑脸地凑上前来。

        “哼，你是什么身份，五品官员的儿子，也不掂量掂量自己。”

        我没有再理会他们，绕开离去。洪卫正还想着上前拦着我们，纪枫伸手阻止他摇摇头。

        “这事已了，我可不想惹祸上身。”纪枫甩甩衣袖离去，洪卫正见他离去也不再纠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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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尚书令府

        “小姐，您绣这嫁衣都好几日了，歇息一下吧，这是奴婢刚炖好的银耳莲子羹，趁热喝吧。”兰英把一旁炖好的银耳莲子羹端到我面前。

        “兰英，你说我绣的好不好看。”我把刚绣好的牡丹展开。

        “好看，小姐，先把这莲子羹喝了吧！”

        “可现在都好多天过去了，我才刚绣好一朵牡丹花，什么时候才能绣完整件嫁衣。”我放下手中的针线活，接过兰英手中的莲子羹。

        “呀！小姐，您手怎么成这样了。”兰英看着我端碗手上布满针孔，急急忙忙地翻找之前放在梳妆台的金创药。

        “不碍事，为了能穿上这件嫁衣与言瑾成婚，这点小伤算得了什么。”我看着桌上鲜红的嫁衣，少女的柔情爬上白皙的小脸。

        “小姐，来，让兰英给您上药吧。”兰英边帮我上药，边哽咽地道：“呜呜，小姐您这又是何苦呢，不如让兰英帮您绣吧，您看您这伤口，要是让老爷和夫人知道，又该心疼难过了。”

        “不碍事，不要让爹娘知道，明白了吗。”我一脸严肃地看着兰英，“你先下去吧。”

        兰英叹了口气，给我上完药后，收拾桌上的碗盅后退下，留我一人在房中。

        我拿起桌上的针线继续绣嫁衣，门外兰英的声音响起，“小姐！小姐！”

        我放下针线，疑惑地走到房门，看到不远处兰英飞快跑过来。

        “小……小姐”兰英喘着粗气。

        “发生什么事了。”我伸手替她顺了顺气。

        “小姐，言大人来了，现在和老爷夫人在大堂谈话呢。”

        “什么！你说的是真的吗？”我兴奋地拉着兰英的手，有点不可置信地说道。

        “是的，小姐，快过去看看未来姑爷吧，瞧您这高兴的样。”兰英捂着嘴暧昧地看着我。

        “不许打趣你家小姐。”我羞诉兰英，准备去大堂，猛然想起衣服还未换，马上转身回房，换上他最喜欢的雪白荣锦衫裙，外套件缎织掐花滚边对襟裳，发髻上插一根别致的簪子，上面的梅花栩栩如生，底下的流苏坠子流光溢彩。

        其实我不喜欢穿白色的衣裳。

        “兰英，你说我这样穿好不好看？你说他会喜欢我这样穿吗？”我对着铜镜旋转。

        “好看，姑爷肯定会喜欢的，小姐快点吧，等下姑爷就要走了。”

        “对对对，咱们快点过去。”我拉着兰英往大堂的方向奔跑。

        气喘嘘嘘地来到门口，我缓一缓气，整理身上因刚奔跑有些凌乱的衣裳，深吸一口气，缓缓迈进大堂。

        “爹爹，原来您在这，让女儿好找。”从踏进门槛的那刻起，我心里砰砰直跳。

        “言太傅，这是小女容瑶。”爹爹明白我的心思，没有拆穿我，反而是将我引荐给言瑾的父亲言正德，当朝的太子太傅，也是万历国院的副院正。

        “快，见过太傅大人和太傅夫人，还有言大人。”爹爹一把把我拉到言正德面前，这时我才偷偷打量眼前的人，言太傅不亏是当朝的太子太傅，一身的书香正气，不苟言笑；太傅夫人柳芸是皇上亲皇姐孤独灵长公主之女，皇上亲封的景宁郡主，听闻当年可是晋阳城第一才女；最后是言瑾，一身墨绿色的云锦长衫，越发显得高挑秀雅。

        “小女容瑶见过太傅大人、太傅夫人、言大人。”最后向言瑾服身的时候，不知道为什么突然不顾女子该有的矜持，抬头看向他，不料却撞进他眼里，深邃的墨眸散发拒人千里之外的冰冷，浓翘的长睫，软化了原本刚棱有力的轮廓，微蹙的双眉似乎藏有很多深沉的心事，却跟眉心一道上了锁。

        当时的我多想伸手去抚平他皱起的眉头，可触到那冰冷的眼神，心中不由升起一股怯意。

        “来来来，不用这么多礼数，以后都要成为一家人的。”太傅夫人柳芸欢喜地拉着我的手，“瞧瞧，长得多标致。”

        “夫人您过奖了，我怎么能与您相比呢。”我羞涩地避开太尉夫人的目光。

        “言瑾也是有福气的，能娶到你这般好看的女娃，以后我们就是一家人了，诸多繁文礼节就不必太过于讲究。”柳芸面露慈爱地拍拍我的手。“瑾儿过来，看看你未过门的妻子，以后可是要同甘共苦的，怎能如此生分。”太傅夫人回头看到言瑾站的有点远，浑身散发着生人勿进的气息，拉着他推到我面前。

        一股冷冽气息迎面而来，顿时我的脸就开始发烫，眼神躲闪地不知道要看哪里。

        “哈哈”

        “哈哈”

        爹爹和言太傅看到我害羞的模样，都哈哈大笑起来，这样一来我更加不敢看言瑾了。

        “太傅夫人，我们就别站在这里了，随我到内堂吃些茶点。”娘亲见我不好意思说话了，连忙提议到内堂。

        “如此甚好，我也有好多话与你们讲呢。”

        “来人，备些茶点到内堂，把我从霖州带回来的上好螺春茶沏上。”娘亲连忙迎着太尉夫人走向内堂，言太傅和言瑾为男眷，不好随同入内，便由爹爹在外堂招呼他们。

        来到内堂，丫鬟已经把茶点都备好。

        “容小姐今年也有十三了吧，还有两年及笄，待及笄后我们言家就登门下聘，这么好的姑娘怎么能让外人惦记呢？你说是吧容夫人。”

        “太尉夫人瞧您说的，瑶儿被我们宠惯了，性子骄纵，还望以后能多担待些。”

        “哪里哪里，我们言瑾才是，不爱说话，待人处事公事公办，又不会说些哄姑娘家的话，这不，都二十好几了，还没成婚，现下好不容易定了亲，定让他好好待容小姐。”太尉夫人从衣袖内拿出一个梵文锦盒，“既然你与瑾儿已赐婚，就是言家未过门的长媳妇，这玉佩虽不是贵重之礼，也是当年瑾儿他祖母传与我的，我现在把它给你，以后就是一家人了。”锦盒里面躺着墨色的云纹玉佩，上好的和田玉。

        我看着太傅夫人手中的锦盒，有点不敢置信，众所周知尚书令小姐容瑶性格骄纵，刁蛮任性，没想到他们这么快就认同我了。

        “瑶儿，愣着干嘛，还不谢过太尉夫人。”娘亲见我没反应，出声道。

        “瑶儿谢过太尉夫人。”我双手郑重地借接过锦盒。

        之后，娘亲和太尉夫人继续闲谈着琐事，不免会说道后续成婚的礼节，听得我羞涩地底下头，双手缓缓地抚着手中的锦盒。

        “你瞧，这小脸红的。”太尉夫人回头瞧见我头都快埋在桌上了，捂嘴轻轻笑道，“天色也不早了，就不叨扰尚书令夫人了，我们先行回去，得空捎带上容小姐到敝府多走动走动，小女与容小姐年纪相仿，许是能玩在一块。”

        “您说的极是，我送您出去吧。”

        我与娘亲一起送太尉夫人出了内堂，来到外堂，看见言瑾和言太傅起身作揖。

        我偷偷看了眼言瑾，见他冷着一张脸不作声地站在一旁，心里微微颤抖。不料他回望我一眼，连忙转移目光，在这一瞬间言瑾闪过一丝寒光，转眼即逝，我并未察觉到。

        爹娘一同送太尉夫妇和言瑾出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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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原本我以为我刁蛮任性让爹爹去请陛下赐婚，会引来言太尉夫妇对我的不满，没想到今日一见却并非我想的那样，看着房中悬挂的嫁衣，又不由地心生喜悦。

        嫁衣在我夜以继日地绣做中，终于在三个月后绣完，这三个月中除了必要的赴宴外，几乎都是在绣嫁衣，当然也有疯狂在言瑾面前刷存在感。

        值得一提的是，每次赴世家小姐们举办的宴席，看着那些小姐们羡慕又妒忌的目光，我甚是喜悦。这种喜悦却没有持续很久，在我满心欢喜的等着及笄到来之日，我的美梦也随之破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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