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章 第30章

祈荒压根不知道朱红之月的插曲。

        离开冰帝学院后，她强撑的精神就再也扛不住，抱着宝石剑，在车上就睡着了。

        这一睡，就睡了整整两天。

        振夫人、五条久子等人，看着仪器中直线下降的各项指标，那一个叫心惊肉跳，就连家入硝子也每天早晚固定过来看一次，就怕人出事。

        她们倒不是没想过像五条悟上次一样，直接把人喊醒，但想想还是算了。

        五条悟敢这么做，是因为对祈荒的身体状况很有把握，并且基于当时情况，做出的最佳判断。

        谁能保证这次的情况也一样呢？

        祈荒这次睡得非常沉，也没有进入mooncell的空间。

        她模模糊糊地，好像梦到了一些别的东西。

        喜悦的、悲伤的、幸福的、痛苦的……

        是什么呢？

        祈荒不记得了。

        她模模糊糊地醒来，发现外面一片漆黑。

        是晚上吗？

        下一秒，房中柔和的感应灯亮起。

        灵巧从房间角落跳到床头的猫又，友好地对祈荒点了点头，权做打招呼。

        振夫人听到东京，也立马过来。

        看见祈荒醒了，她松了一口气的同时，立刻喊人过来给祈荒做检查，并且让人马上开始做营养餐。

        祈荒正准备坐起来，突然觉得枕头下面有点硬硬的，翻了一下，抽出压着的宝石剑。

        没有被拿走。

        振夫人看到这一幕，只想叹气。

        他们也想将宝石剑拿走，但这件强大的道具与杀生院大人绑定在了一起，无论拿到多远，甚至送进封印咒物的房间，都会重新出现在杀生院大人的枕边。

        简直就像是某种恐怖故事的开幕。

        幸好五条悟当时还在伦敦没走，问了一下远坂凛。

        远坂凛说应该是先前，空间共鸣的回响还没有消失，宝石剑会主动受到牵引，回到相性合适的人身边，再过几天就好了。

        祈荒还惦记着冰帝学院的事情，忍不住问：“国木田先生，学生们，还有浅上姐姐还好吗？”

        “杀生院大人放心，咒术界有专人与圣堂教会，还有政府的异能特务科对接。”振夫人回答，“您稍微好一点，就可以去见他们了。”

        事实上，关于祈荒带回来的宝石剑，还有依附宝石剑而存活的猫又，咒术界实在有点头疼。

        五条悟已经发了相关资料回了总监部，再加上宝石剑“自己回家”的灵异事件，高层自然知道，宝石剑不是他们能掌控的存在，而且封印脆弱无比，随时可能动摇。

        但“原理血戒”这么强大的力量，还害得他们差点折损一个特级咒术师，就算要交还给其他势力，对方也必须大出血才行。

        还有猫又。

        猫又本身就是传说中的妖怪，而且又已经死去，仅仅靠一丝与“原理血戒”的微薄力量，勉强苟延残喘。

        在咒术界看来，这就和活着的尸体没什么区别，属于应该尽快剿灭的对象。

        何况猫又本身就没有人类的伦理道德观，性格淡漠，甚至还搞出了群体诅咒，实在算不上品行良好。

        可如果不是猫又，学生们也不可能得救，更不要说最后的战斗。

        加上猫又似乎知道不少关于圣堂教会，以及死徒之祖的事情——这些都是先前咒术界就算想打听，也没有门路能够获取的情报。

        所以，总监部对这只猫的处理态度，吵得十分激烈，意见极其不合。

        最后还是五条悟强硬决定，让猫又暂时陪着祈荒两天，等他回来看情况再说，才终止了这场愈演愈烈的争吵。

        祈荒乖乖做完全套检查，又去洗漱。

        等到吃完营养餐，也才凌晨四点多。

        振夫人有点担心她刚醒来状态不好，并没有急着安排课程，但祈荒也睡不着了。

        就见祈荒想了一下，舒舒服服地躺回柔软的床上，熟练地拿起了手机，快乐地点开，先是“哇哦”了一下，发现自己睡了两天，然后就打开了社交软件。

        她想了一下，输入浅上弥生。

        新闻网站里，还是用激烈的词汇，写着“恶女，虐猫，虐狗”等等等等，反正没有任何正面评价。

        祈荒有点不解。

        为什么会有这么多人，用这么大的恶意，去伤害一个素不相识的人呢？

        祈荒忍不住问：“猫又叔叔，他们为什么这么讨厌浅上姐姐啊！”

        “因为在网络上说话不需要负责任吧？”猫又甩了甩尾巴，“就算同一个学校的学生们，都很少有人了解弥生，何况网络上的陌生人。”

        “再说，还有很多是带节奏的水军。”

        祈荒有点迷茫：“水军是什么？”

        “伴随着互联网兴起而诞生的一种职业。”猫又冷静而客观地评价，“弥生只是运气不好罢了。”

        “是浅上姐姐的养父母吗？”

        “那倒不是，那对垃圾夫妇只是顺水推舟。”猫又回答，“你知道猫的血，比人的血还值钱很多吗？”

        祈荒摇头。

        猫又的语气带着局外人的冷静：“冰帝是贵族学校，很多学生家里都养了猫猫狗狗，偶尔会发生意外情况，猫咪贫血或者大病，需要输血。”

        “但因为猫血很难配型，所以价格非常高昂。”

        “往往一场救治下来，就需要几十万甚至上百万日元。”

        “在庞大的利益下，催生了一种灰色的产业链——饲养血猫。”

        祈荒眨了眨眼：“专门负责供血的……猫？”

        “是的。”猫又平静地回答。

        “虽然同样是猫，但廉价而不起眼的土猫，与娇生惯养的宠物猫，在人类看来，价值完全不一样。”

        “合格的血猫，要求比较高，要年纪合适，足够健康，没有病史。”

        “如果真要饲养，也是一项不菲的开支。”

        “可如果不愿投入成本，想要捡现成，路边的流浪猫又各种疾病缠身，不符合要求。”

        “但冰帝学校的流浪猫，从小开始就被同学们照顾得很好，健健康康，白白胖胖，也没生过病，完美符合要求。”

        “以爱心之名的领养，就变成了一场别有用心的利益链条。”

        祈荒有点疑惑：“被领养出去的猫……同学们难道不管吗？”

        猫又平静道：“冰帝学园的宠物救助组织之所以饲养血猫，并不是为了赚普通人的钱，只是等待机会。”

        “万一某位大人物心爱的宠物罹患疾病，不一定能最快时间找到血包。”

        “说领养出去也好，说在救助组织中不幸患病也好。”

        “只要血型能够匹配上，并不在乎土猫的生死，可以残忍地将血液全部抽干，只为了救另一只猫。”

        “这样一来，宠物救治组织的学生，乃至他们的家长，家族，也能收获友谊，得到好处，远非那么点钱能比拟。”

        “弥生就是因为撞破了这件事情，坚持要发到网上去。”

        “一旦冰帝学校宠物救助中心的黑幕被解开，将会引发一场巨大的舆论风暴，也可能会影响到几位大人物的选举，他们才先下手为强。”

        “大概觉得虐猫这个罪证还不够，才加上了一桩虐狗吧？”

        “刚好，那对垃圾本来就不想弥生继续读书，刚好赶上这种事情，就默认了泼在弥生身上的脏水，以浅上财团陷入舆论危机为代价，隐藏幕后的肮脏污垢，还被其他校董们认为是难得一见的好父母，可惜教出了一个不懂事，为了几只土猫害了整个财团的女儿。”

        祈荒听到这里，情绪十分低落。

        抽干一只猫的血，只为救另一只猫。

        甚至，可能还不止抽一只猫的血……

        难道就因为所谓的“价值”吗？

        祈荒无法理解。

        祈荒不能接受。

        祈荒认真地说：“人类，对同类，会做这样的事情吗？”

        猫又不知为什么，没有回答。

        祈荒闷闷不乐了许久，才拿起手机，想要再刷一会儿。

        突然，她发现界面上有个红点，点开之后，发现一个叫“白兰·杰索”的好友，给她发了好几条信息。

        【小小姐，要和我一起玩吗？】

        【我可是无所不能的，世界上最有趣的白兰大人哟！】

        【如果你有什么困惑，也可以找我询问，我都能解答。】

        白兰……

        祈荒想了起来。

        是那个空心的大哥哥！

        咦，五条老师不是把他拉黑了吗？

        但他们现在已经是好友了……唔，是谁拿着祈荒的手机，把他加回来了吗？

        既然加回来了，就是祈荒可以和他说话的意思吧？

        祈荒这么想着，就认真地问：【价值，究竟是什么呢？】

        白兰回得很快：【小小姐问得太宽泛了哦！这个问题，到现在为止，都没有一个统一的定论。】

        【但对绝大部分人类来说，价值就是可以用金钱衡量的东西。】

        【就像我目前所在的大楼。】

        【如果对其他人说，这栋大楼从一个方向看，像飞往天际的火箭，从另一个方向看，像与天空链接的军事要塞；从空中鸟瞰，像能够观测宇宙的天文望远镜；从倾斜的角度看，又像传说中的太阳帆。】

        祈荒想象一下，顿时“哇”了一声，打字：【听上去好酷！】

        【小小姐的审美，果然和我很相似！】

        白兰先是夸了祈荒一句，然后话锋一转：【但大部分人听完这些形容，根本想象不出来这栋建筑长什么样。他们对‘美’没有实感，甚至会有人嗤笑这是不可能存在的建筑，又或者哗众取宠的行为艺术。】

        【但如果只字不提这栋楼的外观构造，只对他们说，这是密鲁菲奥雷财团总部的核心建筑，光是这栋楼的造价就超过50亿美元。】

        【他们就会惊呼，哇，这是一栋多么酷炫的建筑。】

        祈荒震惊了：【‘美’也能用金钱衡量吗？】

        【当然。】白兰漫不经心地回答，【对人类来说，衡量一个艺术家的标志之一，不就是作品能卖多少钱吗？】

        祈荒看了一眼摆在枕边的《安徒生童话》，情绪再度低落了起来。

        【祈荒刚刚才知道，原来人类可以为了救一只价格昂贵的猫，而牺牲那么多他们认为不值钱的猫。】

        【也不一定价格昂贵哦！权贵人家养的猫，就算只是土猫，身价也截然不同。】

        祈荒愣住了。

        她迟疑片刻，才问：【所以，就算同样是土猫，也会因为遭遇不同，从而变得价值不同吗？】

        【这不是理所应当吗？】白兰回答，【不光猫，人类也是一样的哟！】

        【同样都是普通人，出生在不同的国家和家庭里，就已经注定了不同的人生。】

        祈荒听到这里，非常难过，忍不住问。

        【人类，也会对同类，做这样的事情吗？】

        【你说哪些事情？为了自身利益，夺走同类的性命？不择手段，欺压同类？肆无忌惮，伤害同类？】

        白兰漫不经心地回答。

        【这样的事情，不是时时刻刻，分分秒秒，都在上演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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