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4章 一舞动四方(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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穆如酒只是愣了一下,随即便反应过来,神色如常。
依照穆如酒对砚寒清的了解,这家伙八成是想到了什么坑人的馊主意。
好在穆如酒也看不惯这两人,给个教训也是可以的。
这样想着,穆如酒抿了口酒,听砚寒清继续说着。
齐舟年的眼睛亮了亮,他以为是找到了同盟,心中多了几分底气:“季渊国主也是这样想的?这借尸还魂的说法本就离奇,寡人便不相信真的能够出现在她身上。”
齐舟年这样说着,看向穆如酒的眼神已经十分不善了。
济司粱也帮腔道:“千秋将军的名号果真好用,这都多少年了,现在提起,依然能让这么多人俯首称臣。”
砚寒清轻笑一声,环视四周:“想必诸位也有相同的疑问吧?不如今日,皇后娘娘就证明一下如何?”
穆如酒从善如流地接话:“如何证明?”
“千秋将军最过人之处,便是穆家枪,皇后娘娘既然自诩千秋将军,不如为我们舞上一段如何?”
济司粱已经笃定这位皇后娘娘不是千秋将军了,况且这里还有季渊国主砚寒清“撑腰”,他也不怕南溪敢动他。
他就是要杀一杀南溪的气焰,不仅如此,他还要将南溪收入囊中!
穆如酒没有说话。
她自然也清楚,这两位就是想要折辱她一番——毕竟一国之后为他国献舞,说出去并不好听。
祁君羡自始至终都没有说话。
在那两人看来,他就是心虚了,不敢再说些什么,生怕露馅。
祁君羡并不在意旁人如何看他,只是给小姑娘剥壳,剥荔枝,但凡是有壳的东西一律帮她处理好,然后干干净净地放在少女面前的瓷碗中,穆如酒用起来也方便。
穆如酒转身,朝着祁君羡眨眨眼。
那意味很明显,就是在询问祁君羡,她可不可以出手。
祁君羡只是闷笑一声,想要捏捏少女的脸蛋,却突然想到自己的手刚剥过荔枝,只好作罢。
“我说过了,随你,怎样都行。”
祁君羡笑得温润,似乎完全不在乎这场宫宴发生的闹剧,只是注视着她。
穆如酒乖巧地点点头,再看向齐舟年和济司粱的时候,那双眼睛便冷了下来。
“看来在场诸位对本宫的身份大多也是将信将疑,为了日后各位不再怀疑此事,本宫还是证明一下比较好。”
说着,穆如酒缓缓起身,走到了宴席中央的位置。
宴席中央是一个巨大的台子,刚刚莺歌燕舞的歌女全部退场,偌大的台子上,一时之间只剩下穆如酒一人。
穆如酒穿了一袭红色的衣裙,那衣裳虽说比嫁衣要简单很多,但对于习武之人来说,还是十分繁复的。
她站在台子上,将两个宽大的衣袖用红绳束了起来,少女身姿婀娜,身材修长。
“江舟,伏月戟。”
穆如酒对着台下的江舟喊了一声,江舟一早就将准备好的伏月戟拿了上来,递给了穆如酒。
银色的伏月戟稳稳地落在穆如酒的手上,那银枪似乎发出一声器鸣,寒光骤现,将少女明艳的脸映照出来。
周围所有的声音都停止了。
非议,争吵,丝竹,酒杯……
所有的声音就在那一瞬间,统统停止了。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在了台子上,台上,少女一袭红衣,娇俏的眼睛微微上扬,丹寇如血,明艳欲滴。
台下,少年纪符言坐着的位置,可以轻易地看到少女的神态。
他突然想起前些年,谢琛对穆如酒的评判——祸国妖后。
从前并不这样觉得,现如今,少年看着女子娇艳的眉眼,妖冶乍现,便不觉愣怔许久。
或许,谢琛有一件事没有说错。
穆如酒,分明就是倾世的妖精。
晚风骤起,吹起少女一袭红衣,吹起少女墨染的长发,也吹起发上飘动的红色丝绳。
少女不语,负枪而立,忽有火树飞花,御花园中分明凋谢的桃花树,竟迎风绽放,花瓣随风飞舞,满园花雨倾盆而下。
桃花开了。
祁君羡只是看了一眼那周围的桃花树,便垂下眸子,银黑色的眸中闪过情绪。
这是最后一次了。
是祁君羡最后一次,允许那人这般放肆了。
从今以后,穆如酒,只是他一个人的穆如酒。
任谁也抢不走了。
纪符言看着花雨中的少女,久久不能回神。
他突然想起,很久很久之前,她曾遗憾地对他说:“桃花落雨那样好看,我只在寒蝉寺见过一次,还想再见一次呢。”
所以少年便总想着,等她回京,要带她去寒蝉寺看满树桃花的。
只可惜,她来晚了。
桃花就谢了。
而如今,那漫天的桃花盛放,竟比寒蝉寺的桃林还要盛大几分。
只是,现在分明是夏末秋初,怎么会有桃花盛开呢?
纪符言似有所觉,恍然转身,却看到有一抹身影离去,悄无声息。
他恍然,只是转身看向那场盛大的花雨,再没言语。
风又大了些。
少女手持银枪,先是挽了个枪花,银枪划过桃花瓣,那飘摇的花瓣瞬间断成两半。
下一秒,银枪长鸣,划破夜空的晚风,枪指皓月。
“是、是穆家枪!”
有眼尖的国君一眼认出,霎时,满座国君再忍不住,甚至站起身来看向高台。
——南溪穆家的穆家枪,他们除了在战场上,从未见过!
今日可算是平生仅见了!
花香氤氲,落花雨微,有谁一袭红衣站在花雨中,冷光乍现,惊艳了席客无数。
齐舟年看着台上舞枪的少女,脸色越来越差,一旁的济司粱也好不到哪去,抿着唇,一言不发。
砚寒清抬眸,眯了眯眼睛,看着台上的女子,忽然想起很多年前的往事,那时候他作为“清寒姑娘”在她军下养伤,也曾见她这般舞过的。
塞外寒风凛冽,银装素裹,少女一身银甲,披了件大氅,似乎能划破寒冬一般。
那时候,砚寒清便觉得疑惑:世上为什么会有人将一柄枪舞得这般凌厉,又这般叫人移不开眼呢?
如今,再见她舞起伏月戟时,砚寒清突然明白——移不开眼的不是枪法。
是她啊。
他低笑一声,有花瓣落入他的酒杯,砚寒清只是看了一眼,便将酒杯中的烈酒一饮而尽。
这一世,算他来迟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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