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Chapter39

“这什么意思？”沈河没怎么听明白，“他遭到了魔女之力的反噬？”

        “是清水三平。”清水绫奈笃定地说道，这里是清水三平的墓穴，除了他没人能够进到这里，“你们记不记得，父亲曾说过清水家族的后人，体内都流淌着带有魔女之力的血液。清水三平是最初接触魔女之力的人，也是受到影响最大的人，所以他才会遭到反噬。”

        几人在心中都默默地认同了她的说法，沈河道：“所以我们现在是在清水三平的记忆里？”

        叶琛看了一眼清水绫奈还拿在手里的链子道：“应该是你们拿了那串蔷薇花手链，触发了他的回忆。”

        “我们追上去看看。”

        几人打定了主意，便追了出去，打算追上还没有走远的清水三平。然而，外面一个人都没有，没想到这个清水三平走的还挺快。

        就在这时，几人突然感到一阵眩晕，等到他们清醒过来后，才发现几人又重新站在了墓穴中，而清水三平不知何时正站在里面。

        清水三平低垂着眸，一双手摩挲着腕间的那朵蔷薇花。整条手链看起来很复古，像是用铜制成的，时间一长便会生锈，然而只有上面的那朵蔷薇花，因为经常被抚摸，显得很有光泽。

        他喃喃开口，像是在自言自语，又像是在对着谁说话：“芙伊恩，不知道你过得如何。”

        芙伊恩，好耳熟的名字。几人突然对视一眼，芙伊恩就是当年洛蒂和清水三平团队中的第三个人！

        清水三平的手轻轻一挥，原本空荡荡的墙上，突然显现出一道投影，投影上是一个一头金发，皮肤因为经常暴露于阳光下而呈现小麦色的女人。她穿着随意，却坐在高高的王座上，一张脸上什么表情都没有。

        清水三平激动地笑了起来：“芙伊恩，你终于实现了你的理想，建造了一座没有纷争与尊卑的国度。”

        “我也实现了我的理想……清水家终于成为了远近闻名的阴阳师世家，而我也成了不朽的传奇。”

        “过去你常常问我快乐吗？现在我想问问我自己，我真的快乐吗？如果当初我选择和你一起离开，你脸上的笑容是否会多一些？”

        “我一直都羡慕活得自由而肆意的你，你就像一阵风，想飘去哪里就飘去哪里。而我的身上有太多的束缚和枷锁，尽管我们注定不是一类人，可我从未怀疑过我对你的爱。”

        他就这样如同一个躲在阴暗面的老鼠，默默地偷窥着投影中，那个明亮夺目的芙伊恩。清水三平还在絮絮叨叨地自言自语，其他几人却已经听不下去了。

        比起清水三平和芙伊恩的凄美爱情故事，他们对消除魔女之力的方法更感兴趣。但显然，这里除了清水三平的那本日记，连张纸都没有。迫于无奈，几人只好继续听清水三平在那里的自述。

        “魔女之力让我成为了赫赫有名的阴阳师，也让你建造出风眼之都。它给了我们想要的一切，现在时候该收回了。亲爱的芙伊恩，虽然不能与你共度余生，但是能够和你一同堕入地狱，我也觉得无比幸福。”

        “但是我不能这么自私，为了我的孩子，我必须要留给他们一些可以保护自己的武器。我只希望他们用不到这些。”

        墙上的投影还在不停播放着芙伊恩的日常生活，就像是一个偷窥者。而清水三平已经回到了桌子前，他凭空变出一张羊皮卷，而后开始低头书写起来。

        他埋头苦写，中间不曾停歇，甚至鼻尖都沁上了汗珠。直到黄昏来临，他才停下笔墨，将眼前的羊皮卷摊开，露出一个如释重负的笑。

        他反复确认了一遍羊皮卷上的内容，而后喃喃道：“你不要怪我，洛蒂，你既已享受了它带来的力量与荣光，就要承受死亡的代价。我知晓你肉身虽灭，但灵魂不腐，就当作是在挽救你和我，还有千千万万的人吧。”

        说罢，清水三平将手中的羊皮卷折好以后，起身走到了墓穴的正中央，他先是用手指敲了其中一块白色地砖三下，而后又敲了旁边黑色砖块两下，最后口中念起一段咒语。

        待他做完这一切后，巨大的轰鸣声响起，脚下的地面突然开始晃动起来，自地面上很快出现一个高台，高台上放着一个透明的水晶柜。

        清水三平动作很快，几人还没看清他是怎么把水晶柜打开的，他就已经将羊皮卷放了进去，然后重新关上。

        轰鸣声再次响起，水晶柜缓缓下沉，最后没入地面中。若非亲眼所见，任谁也想不到，这地底下居然有着这等玄妙的机关。

        做完这一切后，清水三平便如同一个彻底丧失了灵魂的躯壳一般，脚步虚浮，失魂落魄地离开了墓穴。

        再然后，就是清水三平重新走进墓穴中。而这中间似乎隔了很久的时间，因为此刻的清水三平看起来更虚弱了，他的脸苍白得一点血色都没有，仿佛下一秒就会死去。

        他一路跌跌撞撞地走进来，看起来整个人都像是没有了力气，他刚一进来，便整个人跌在了椅子上。他喘着粗气，整个人都在发抖，过了好一会儿，才冷静下来，但他的脸色依旧苍白得吓人。

        “我就要死了……”他喃喃道。

        清水绫奈一愣，看来那副白骨竟然真的是清水三平！可当年那个躺在棺材里，风光大葬的又是谁呢？很快，清水三平便解答了她的疑惑。

        “我终于要自由了……我被家族的使命束缚了一辈子，即使面对心爱的你，也没能让我解脱出来……我知晓你一向心高气傲，绝不会低下头央求我什么，所以我骗了你……说我的家中尚有未过门的妻子……你果然毫不留恋地走了……”清水三平断断续续地自言自语起来，说到这里时，他的目光已经开始涣散，一双瞳孔已经不再聚焦。

        “可是我不后悔……你是天边尽情翱翔的鹰，广阔的天地才适合你，深闺大院只会让你失去自我……你是自由的……现在我要死了……”他突然发出“嗬嗬嗬”的笑声，听起来又刺耳又悲凉，他的声音转而压低，像是情人之间亲密的呢喃，“我不想死了也要被关在华丽的棺椁中供人瞻仰……所以我用了幻术，人偶代替我躺在地下，而我可以选择我喜欢的死法……至少，至少我死后是自由的……”

        他突然癫狂地大笑起来，整个人也颤颤巍巍地站起身，双手在空中挥舞：“我这一辈子都在为家族使命而活，我没有一天是为自己活过……洛蒂·佩特斯，我该是羡慕你的！哈哈哈哈！若是重活一次，我也要如你一般……不计后果地活一次，哪怕短暂，也好过我这般痛苦地活着……”

        说罢，他重新跌坐在椅子上，像一只脱离了水的鱼，大口地喘着气。

        清水绫奈走了过去，隔着不远的距离，她看到一双眼前像是弥漫了大雾的眼睛，他看不见了，什么也看不见了。

        清水绫奈的心狠狠一震，人死前所有的感官会慢慢地消失，那时人就会处在一个完全封闭黑暗的环境内，静静等待着死亡的来临，那种绝望或许才是人真正要承受的。

        清水三平正在等待死亡。他突然动了一下，一双眼睛虽然看不见，却抬眼朝向清水绫奈的方向，他声音颤抖道：“芙伊恩，是你吗……你原谅我了吗？”

        那一瞬间，清水绫奈几乎以为清水三平发现了她。可她只是一个来自未来的时空穿梭者，她没有可以改变一切的力量。

        清水三平的手扬起，像是想要触碰芙伊恩的手。清水绫奈犹豫了一下，而后也伸出手，隔着遥远的时空，和他触碰在一起。

        清水三平的手很快垂下，他的双眼缓缓地闭上，停止了呼吸。而他腕间的蔷薇花因为撞击，发出了悦耳的铃声。

        几人被这铃声扰得一阵耳鸣，等清醒过来后，眼前又是一副白骨了。

        清水绫奈轻轻摩挲着掌心的蔷薇花，它现在不仅仅是一条手链，它还承载了一段不为人知的爱情故事。

        “我们回来了！”沈河惊喜的声音响起，打断了清水绫奈的思绪，她顺手将手链收进了自己的口袋里。

        “来这边。”叶琛的声音传来，几人集合过去。

        叶琛指了指地上的地砖：“通过蔷薇花中有关清水三平记忆的记录，这里之后并没有进行过改动，所以羊皮卷应该还在这下面。”

        几人都赞同他的说法，于是几人决定效仿清水三平的方法，取出羊皮卷。从清水三平说的话来看，这羊皮卷上很有可能记录的就是消除魔女之力的方法。

        他们先敲了白色砖块三下，又敲了黑色砖块两下，接下来就是咒语了，叶琛把目光投向清水绫奈。

        清水绫奈点点头：“我试试。”

        清水三平口中的咒语让清水绫奈觉得有些耳熟，她没有学过类似的咒语，可却觉得自己曾经在哪里听过。

        是在哪里呢？清水绫奈闭上眼静静思考，那咒语逐渐变成了轻柔的歌曲，在樱花漫天，微风和煦的日子里，自己常常听到。

        清水绫奈猛地睁开眼，她知道为什么如此熟悉了。因为清水三平口中的咒语，和小的时候母亲常常唱给她听的儿歌一模一样！只不过母亲是唱出来的，清水三平是读出来的，所以清水绫奈才一时没有察觉出来。

        她上前一步，口中喃喃诵起那首儿歌的歌词，她闭上眼，脑海中全是母亲的脸。

        随着巨大的轰鸣声响起，高台自地底钻出，呈现在众人眼前，上面赫然是那个水晶柜，而水晶柜中静静地躺着羊皮卷。

        清水绫奈颤抖着伸出手，她不知为何，体内全部的血液似乎都在叫嚣着，让她赶在众人之前，毁掉羊皮卷。她自问自己一向心无杂念，却不知为什么会有这一瞬间的邪念。

        但清水绫奈很快想通了，她的体内有魔女之力，哪怕只有一点点，也是存在的。所以魔女之力妄图控制她的意念，销毁这对它来说具有危害的东西。

        直到清水绫奈的指尖触碰到水晶柜，那一瞬间的冰凉让她清醒了过来，不知为何，在她清醒过来的一瞬间，水晶柜便自己打开了。她飞快地取出里面的羊皮卷，赶在体内那股欲望作祟之前，将羊皮卷递给了叶琛。

        叶琛惊讶地看她：“这到底是你们家族的东西，由你来保管比较稳妥吧？”

        清水绫奈却是摇头：“我相信你，叶琛。”

        叶琛正要打开羊皮卷时，外面传来一阵纷杂的脚步声，沈河戒备地看向门口，随时准备拼个鱼死网破。

        叶琛挑了挑眉道：“看来某些人终于来和我们汇合了。”

        他话音未落，陈晨四人便先后冲了进来，林轻还在小声抱怨着：“这里已经没有那些水母了，应该没事了吧……”

        “老叶！”陈晨从来没有用过这么惊喜的声音叫他，看来他们确实是遇到了不一般的事。

        “这是什么东西？”冯芷朵正盯着叶琛手中的羊皮卷。

        沈河听到这，立刻咧了咧嘴笑起来：“你们真是来得早不如来得巧，这就是我们要找的东西。”

        几人闻言，立刻围了过来，都一瞬不瞬地盯着叶琛手中的羊皮卷。

        在众人的注视下，叶琛缓缓打开手中的羊皮卷，被掩盖了上千年的秘密终于要被揭晓，不知究竟是幸还是不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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