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Chapter24

叶琛在天微微亮的时候被迫清醒了过来，之所以是被迫，是因为吉光翼醒了，并且正在洗漱穿衣，叶琛为了避免被吉光翼突然从睡梦中拖走，主动选择了自主清醒过来。

        吉光翼下楼的时候看到了站在楼梯口的松雪瞳，他上前向她打了招呼，问道：“没想到你起得也这么早啊？”

        松雪瞳笑笑：“以前在戏班子的时候，每天都要早起练功，已经形成生物钟了。”

        真是辛苦啊。吉光翼在心中想着。

        “我本来以为你会多睡一会儿，既然你起了，那现在我就带你去看看我妹妹吧。”吉光翼很开心的样子，看起来他很喜欢这个妹妹。

        “好。”松雪瞳跟上他的脚步。

        “对了，我的妹妹叫七月，”吉光翼边走边说，“提前告诉你，一会儿不要太惊讶。七月她，出生的时候难产，所以从小身体就不太好，几乎一直缠绵病榻，这些年也一直靠着药来调理身体。”

        啊，怪不得这位少爷这么紧张他的妹妹，他们兄妹的感情真好啊。松雪瞳有些羡慕地想着。

        “七月，哥哥来陪你玩了。”吉光翼这样说着，推开了面前的门。

        一位看起来十分消瘦的少女背对着两人，靠坐在床上，听到了门外的声音，她微微转过身来，松雪瞳得以看到对方的全貌。

        要如何形容对方的长相呢？松雪瞳觉得自己从来没有见过长得如此好看的人，她的皮肤泛着病态的白皙，浅浅的亚麻色头发垂到腰际，没有经过修剪却恰到好处。她的瞳孔是淡淡的金色，在阳光的照射下好像闪着光，一根根睫毛竟然是白色的，但在她白皙的肤色衬托下，好像显得本就该如此。

        “好像洋娃娃一样……”松雪瞳无意识地喃喃出声，片刻后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脸色涨红地捂住了嘴。

        床上的少女听到松雪瞳的话，怔了一下，笑出声：“还是第一次有人这么说我呢，谢谢你。”

        “怎么会……”松雪瞳有些不好意思，“你长得实在是太好看了……”

        吉光翼看出了松雪瞳的窘迫，说道：“七月，这是我的朋友瞳，以后也是你的朋友。”

        七月脸上露出一个虚弱的微笑，看起来又美丽又脆弱：“我昨天听外面的佣人说了，哥哥带回来一个很漂亮的孩子，今日一见，果然如此。”

        松雪瞳又涨红了脸，急忙解释道：“不不不，那是七月小姐你一定没有照过镜子。”

        七月愣了一下，然后“噗嗤”笑了起来：“你太有意思了，瞳。以后你叫我七月就好了，哥哥的朋友就是我的朋友。”

        松雪瞳傻乎乎地应了一声。

        回去的路上，松雪瞳跟身旁的吉光翼抱怨道：“你怎么都不告诉我你有一个这么漂亮的妹妹，我好提前做一下心理准备。”

        “没有啊，我觉得你也很漂亮啊。”吉光翼回答。

        松雪瞳却说：“谢谢你这样说，不过我还是有自知之明的。”

        吉光翼却停下了脚步，看着她的眼睛，正色道：“我不是因为同情你或者是可怜你才这么说的，我是真的觉得你很漂亮。你和七月的美是不一样的，七月像十二月份的落雪，惊心动魄又让人觉得容易破碎，可瞳你却是六月份的鹤见花，肆意绽放又绚烂多彩。”

        松雪瞳看着对方真挚的眼神，心跳竟然没来由的漏了半拍，这还是第一次有人称赞她。从前她遇到的人，不是利用她就是抛弃她，可现在有一个人对她说，她像六月的花绚烂多姿，这是从前的她想都不敢想的。

        “瞳，你怎么哭了？”

        松雪瞳看着吉光翼手忙脚乱安慰她的样子，不禁笑出了声：“谢谢你，翼。”或许从今以后，她真的可以勇敢地，坚强地，为自己而活了。

        吉光翼看着对方又哭又笑的样子，有些无奈的也跟着一起笑了起来。

        叶琛在旁边一脸无奈，到底是为什么，他要大老远地跑到这里来吃狗粮啊！他现在只想回家啊！

        “其实……”吉光翼又说道，语气不似刚才欢快，“你应该注意到了吧，我妹妹的睫毛是白色的……她得了一种十分罕见的病，叫做冰冻症。”

        一旁的松雪瞳听着，惊讶地捂住了嘴。

        “得了这种病的人，皮肤很白，白的不像正常人，毛发的颜色也会很浅，睫毛会像七月一样呈白色，头发也变成了浅棕色，甚至七月她都不能接触阳光。听起来……是不是有点像吸血鬼？”吉光翼语气低沉。

        “这个病可以治好吗？”松雪瞳问。

        “不知道。七月从出生开始，就不停地吃药，甚至都很少下床，也没怎么去过外面。”吉光翼叹了一口气。

        松雪瞳走上去，拍了拍他的肩膀，安慰道：“别担心，会没事的。七月她是一个这么好的女孩，上帝会保佑她的。”

        “嗯，一定会的。”吉光翼回过头来，对着她报以微笑。

        叶琛知道这种病，在现代社会里，这种病已经可以治愈了。但在八百年前的时代里，医疗技术不够完善，这种病是没有办法治好的。不过“冰冻症”这个病，倒是不会要人的命，除了患者的外观和普通人有些差别，不能被阳光照射到以外，其实没有什么问题。

        松雪瞳和吉光翼分开以后，回到自己的房间，她看到房门上挂了一个名牌，上面刻着自己的名字，松雪瞳。怪不得昨天丸太郎要问她的名字怎么写，原来是这样啊。松雪瞳轻轻地抚摸着印有自己名字的名牌，好神奇，只是一块名牌，竟然就让她有了归属感。就好像，她真的属于这里一样。

        ＊

        叶琛第二天醒过来以后，发现自己所处的环境有所不同了。怎么说呢？不能说换了一个地方，但是又确实和之前不太一样了。就好像，有人趁着叶琛睡觉，给这个房子装了修一样。

        从门外跑进来一个少年，打断了叶琛的思绪。

        “他还有哥哥？”叶琛惊呆。

        对方分明就是一个放大版的吉光翼啊，叶琛记得，他睡着之前，和他在一起的还是一个十三四岁的小屁孩，怎么一觉醒来，对方看起来已经长大了四五岁。

        一些文字突然涌入了叶琛的脑海里：今天是吉光翼十八岁的成人礼，他的母亲吉光美合为他举办了盛大的宴会，邀请了许多王城里的贵族和魔法界知名的魔法使们。

        得，看来他又穿越了。叶琛无语。大概是往生镜想让他经历一下吉光翼的整个人生，所以就挑了几个重要的人生节点，让他来旁观一下。

        吉光翼站在镜子前，发了好一会儿的呆，直到门外传来丸太郎的声音，他才走了出去。叶琛也紧跟了上去。

        宴会好像已经开始了。整个别墅到处都是走走停停的人，贵族小姐们穿着当时最盛行的洋装，宽大厚重的裙摆的确很有仪式感。

        叶琛跟着吉光翼来到了大厅里，许许多多的年轻男女正在跳着舞，他看到吉光美合正站在角落里和另一个妇人聊着天。看来宴会已经进行有一阵子了，估计吉光翼是找了个借口才能逃出去休息一会儿，叶琛这样猜测。

        吉光翼看到母亲招呼自己，走了过去。

        叶琛注意到在门口小声咬着耳朵的两位少女，这不正是长大了的松雪瞳和七月吗。两人倒是没有穿着繁琐的洋装，而是穿了更为轻便的礼服。叶琛决定走过去听听她俩在说什么。

        “小瞳，”七月对着旁边的女孩说道，“你看见哥哥旁边的那个女孩了吗？”

        松雪瞳和叶琛顺着她说的方向看去，吉光翼身边果然站着一个女孩，她穿着白色的礼服，高高扬起她的脖颈，像一只骄傲的天鹅。看起来，吉光美合叫他过去，是打算给他相亲。

        “嗯，看到了。”松雪瞳淡淡地说。

        “那个女孩是佩洛斯特公爵的女儿，瑞拉小姐。佩洛斯特你知道吧，国王的弟弟。我今天上午偷听到，我母亲打算把这位瑞拉小姐介绍给哥哥，让她做吉光家以后的女主人。”七月义愤填膺地说道，听起来，她似乎不太喜欢这位瑞拉小姐。

        果然，七月又继续说道：“你想想看，国王弟弟的女儿，如此尊贵的出身，她必定是一个娇生惯养的大小姐。你再看看她那个目中无人的模样，想必一定是一个又任性又瞧不起人的性子，这以后哥哥怎么受得了啊。”

        在一旁听着的叶琛，倒是很惊讶，不为别的，而是不知道这几年发生了什么，七月看起来似乎变得十分活泼。不过这倒是好事，看起来她的身体也健康了不少。

        “是啊…”松雪瞳喃喃道，“翼他会喜欢这样的女孩子吗…”

        “我说小瞳，”七月叹了一口气，“你为什么不告诉我哥你喜欢他呢？如果你是担心那些有的没的，那完全没必要，哥哥和母亲都不是那种看重身份地位的人。”

        松雪瞳摇摇头没有说话。

        “我去外面走走。”松雪瞳这样说着，谢绝了七月想要陪着她的好意，有些沉默地走到了外面。

        叶琛担心松雪瞳一个人，也跟着一起出来了。可转念一想，就算有危险，他一个幽灵什么也做不了啊，他甚至连发出声音都做不到。算了，在自己眼皮底下总归是好一些。

        松雪瞳沿着小路一直走一直走，不知不觉，已经走了很远很远。她停下脚步，回过头去，那座原本很大很大的别墅，现在变得和她小拇指的指甲盖一般大。

        松雪瞳蹲在路边，回想七月和她说的话，回想吉光翼和那个女孩在一起的样子。

        啊啊，好烦。

        从被吉光翼拯救的那天开始，对于松雪瞳来说，没有什么比吉光翼更重要了。哪怕她自己，都是微不足道的。所以她希望他幸福，她觉得自己一定是这个世界上最希望他幸福的人了。可是只要一想到他的未来没有自己，她就觉得好难过。

        “如果只是感激，没有其他的情感，就好了啊…”松雪瞳把脸埋进膝盖，自言自语道。

        “对他来说，我只不过是被他拯救的众多之中的一个罢了。”

        “可是对我来说，却是我的唯一啊……”

        “最后一次，这是最后一次折磨自己…从今以后，我会放过我自己……”

        松雪瞳这样想着，沉默地抱紧了自己，熟悉的男声却突然从她的头顶响起。

        “我记得第一次见你的时候，你就一个人在路边哭，这么多年了，怎么一点都没有长大呢。”吉光翼温柔好听的声音传进松雪瞳的耳朵里。

        松雪瞳一个激灵，抬起头来，反驳道：“我才没有哭，你别瞎说！”

        “是，是。”吉光翼应着，顺势坐在了她的旁边，假装没有看见她泛红的眼眶。

        “你可是今天宴会的主角，怎么跑出来了？”松雪瞳背过身抹了抹眼角，问道。

        “我和他们又不熟，说是来给我庆生的，还不是看重了家族的地位，无趣的很。”吉光翼慵懒地说道。

        松雪瞳赞同地点了点头，这些年随着吉光家在魔法界势力越来越大，前来阿谀奉承的人越来越多。

        “你呢？心情不好？”吉光翼看向她。

        “我哪有……”松雪瞳的声音因为心虚越来越弱。

        吉光翼笑了起来：“我还不了解你，每次心情不好就跑的老远，然后找个路边，蹲上一阵。”

        松雪瞳没说话，确实，这几年的相处，吉光翼比她自己还要了解自己，这让她不知道，这究竟是好是坏。

        “没有，我就是闷得慌。”松雪瞳低垂着头，发出闷闷的声音。

        吉光翼没有拆穿她，只是坐在她的身旁，静静地看着坠满星子的天空。

        “翼，”松雪瞳嘴唇有些颤抖，“你要结婚了吗？”她说完这话别过脸去，她似乎后悔这样冒失地问他了。真是自讨苦吃，松雪瞳嘲讽地笑笑。

        吉光翼有些惊讶，大概是没有想到她会这样问他，但还是弯了弯唇角，笑着说：“你是说瑞拉小姐吗？母亲之前确实有意我们两家结亲，不过我已经拒绝了。”

        “哎？为什么？”松雪瞳偷偷地松了一口气，但依旧很好奇他的理由。

        “拜托这位小姐，我才十八岁好吗？哪有人刚刚成年就要和一个不认识的人订婚的。”吉光翼故意用搞怪的语气说着。

        松雪瞳果然笑了起来。

        吉光翼敛了笑意：“而且，我已经决定了，下个月要去格莱恩学院进修魔法。在我成为一个足够优秀的人之前，我还没有心思去考虑这些。”

        松雪瞳看着他眼底闪烁着的光芒，也激动了起来。

        吉光翼看着她的样子笑了起来，他轻轻刮了一下松雪瞳的鼻尖：“这下开心了？”

        被人戳破了心思的松雪瞳脸红红地低下了头，没有接茬。

        “一起回去吧。”吉光翼不知何时已经站了起来，他朝松雪瞳伸出手，脸上带着温柔的笑意。

        松雪瞳拉住他的手，站了起来。

        两人转身朝着回去的方向走去，身后却响起异样的声音。

        吉光翼反应很快，他拉过身旁的松雪瞳，闪身跳进了一旁的草丛中，躲过了刚刚从天而降的一个火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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